其后不久,暮春时节,争端再起。 事件的起源是庞姓和刘姓家族对东湍一带土地所有权长期 不息的争吵。 东湍地处庞家林和刘堤头两村之间,而且显然沿着黄河故道,因故道就从两村 之间流过。 起先,这里是曲阜孔氏的家业,没有官税,每年只需向业主贡奉鹅鸭之类。 从捻 军叛乱时起,官绅的这种要求似乎不再得到履行。 推测起来,大约与社会失序和黄河在1855 年改流北道有关。 黄河改道后,以前的河地不再适于放养家禽。 但就一般的农耕而言,这里 的淤土却特别肥沃,随着这块官地的被弃,千亩良田的所有权很简单地就归于最有势力的人 物。 据一位被访的农民说:"附近谁有势力谁就可以霸占耕种。 " 苏贵房的口述,《山东义和团调查资料选编》,第25-26页。 但事实 上,单枪匹马的农民很少有这种力量,所以斗争实际上是在相互竞争的家族之间进行,各由 殷实的地主们领头。 另一位被访者的说法可能更有道理:"农民租种,谁有势力就向谁交租 。 " 张日书的口述,同上,第23页。 直至19世纪90年代,庞姓无疑是该地区最有权势的家族,但到1892年,庞姓原来的族长去世 之后,其势力渐衰,庞三杰变为这一族的头人。 他当时只有20多岁,相当年轻,但他受过一 点教育,曾潜心习武(箭术精良), 117 并且通过了武科生员考试。 有了功名,再加上至少有300亩土地的遗产,庞三杰显然是一个 具有相当实力的人物。 然而,他还未到无以匹敌的地步。 因为,当时和他争地的刘堤头刘氏 家族已经奉教,并以此来支撑他们对东湍土地的要求。 起初,庞三杰失多得少,为了加强其 势力,他加入了大刀会,以抗衡刘氏地主。 1896年6月,当刘家闯到东湍抢收小麦时,冲突 爆发 勒劳:《苏州》,第176页;《山东义和团调查资料选编》,第23-26页。 李秉 衡光绪二十二年六月二十四日(1896年8月3日)奏,《义和团档案史料》上册,第4页。 李秉 衡的奏折令人费解地将庞称为匪徒,这显然是个错误。 庞的地产甚至比这里所说的还要多。 一份未刊的口述史料(苏贵房的口述,山东大学调查原稿,砀山、沛县、丰县)说他有8,000 亩地。 6月3日,庞三杰率领大约60名大刀会员前去焚烧刘堤头的小教堂,但事情并未闹大,因此6 月7日在那里与砀山县令一起调查情况的法国神父只将之视为一般族仇,并根据事先确定的 撤离计划离开了。 按照那位传教士的要求,县令曾试图登门拜访庞三杰以平息事态,但却未 找到他,于是就写了一封信,委托当地绅士转交给他,信中建议如果他与山东人发生争吵, 那么他就应在山东解决--在边界那边和平解决。 这当然是一个古怪而难以理解的建议,因 为县令必定知道这场争端是在当地两个家族之间进行的。 不过庞三杰的确到了山东--但不 是去了事,而是去求援。 他的山东之行似乎引起了小规模的仇教事端 德国公使函,光绪二十二年五月二十一日,《教务教案档》第6辑,第1册,第14 9页。 但庞三杰本人所挂念的是江苏这边的事。 在召集了大约100名山东大刀会 员住在传教士称为"采邑"的庞家林之后,庞三杰于6月16日袭击传教士的主要驻地砀山县 的侯家社(因传教士已退走,当时那里已无外国人)。 这一次当地的各种社会渣滓都参加了大 刀会,他们洗劫了村庄,并警告说山东人马一到,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勒劳:《苏州》,第176-179页。 县令这封奇怪的信可能是用来迷惑传教士的, 为当地传教士格恩1896年6月22日给哈夫勒(Havret)的信所引述,《苏州》第179页引 用了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