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灶锅碗均挤在茅屋一隅,煮饭时黑烟蒙蒙,恰 如浓雾弥漫,甚至人的面孔也难以辨别。 乡村使用的燃料,大体为树叶、高粱秆、麦秸、豆 茎之类……其食物亦非常简单,每年只有极少机会吃肉,以粗茶淡饭为主。 只有新麦打下之 后,才吃几顿面条和菜蔬。 园内所产菜蔬,并不全部食用,还担去城镇换些粮食以维持生活 。 城里平常使用的油盐酱醋等调味品,在乡间视为贵重品。 若吃香油时,则用小棍穿过制钱 孔从罐中取油,滴到菜里调味。 平常饭时,水里煮些大蒜、辣椒、大葱,就是一顿。 除了喜 庆丧葬或新年外,很少见到荤腥。 老人也不例外。 平时饮料即是将竹叶或槐叶放入滚水中, 加些颜色。 到农忙时,只是饮些生水而已,顾不上卫生了……衣服都是自家手织土布,多为 黑、蓝颜色 《鲁西农户生活的一斑》,《大公报》,1934年7月8日,转引自天野元 之助:《山东农业经济论》,第188-190页。 满乐道的《中国人的现在与未来》书中第131 -132页上也有相似但略欠形象化的有关19世纪鲁西北农民饮食的描述。 如果这就是正常年景里人们的生活境况,那么,我们可以想像他们荒年时的窘境。 这的确是 托尼(R.H.Tawney)笔下所描述的典型中国农民--身处水深之中,不能承受任何 灾变 托尼:《中国的土地和劳动力》(波士顿:倍肯出版社,1966年版),第66页。 鲁西北的情况更糟,因为旱灾、水灾和其他自然灾害频繁,并且没有一个富裕的 地主阶层在灾荒时给穷亲贫邻提供救济,不管是出自儒家的某种道德责任感,或者是害怕那 些因饥饿铤而走险的人抢夺粮食。 结果,当灾难袭击该地区的时候,人们往往逃离家园。 地 方志中曾提到明朝时 27 人们因税重而逃往他乡 《高唐乡土志》,第24页。 清 初朱批谕旨说,由于每个家庭多子少地,因而"山东省之民……易去其乡而不顾" 雍正上谕,转引自片冈芝子:《明末清初华北的农业经营》,《社会经济史学》,卷25,第 2、3期,第90页。 最严重时全村男女老少沿路乞讨 徐博理:《在中国的社 团》,第265-267页。 这种流动不仅仅是灾难带来的产物。 在一般年景下,有大量青年男子外出打短工。 这种情况 一般局限在同村或邻村之间,但也有一定数量的劳动力远距离流动。 一些人从鲁西北到邻近 的河北(那里人口明显稀少) 王友农:《河北宁津农业劳动》,选自冯和法编:《中 国农村经济资料续编》(1935年版;台北1978年重印版),下册,第781-782页。 甚至有报道说,在德州附近的山东、直隶边界,有成千上万的农民一帮帮南行到济宁地区拾 麦子 片冈芝子,第85页。 这既不是雇佣劳动,也不是乞讨。 这种长期形成的迁移和流动形式是鲁西北农村社会结构的一个重要方面。 村里人时进时出, 人员混杂。 在鲁西南和胶东半岛地区,单一姓氏的村庄十分普遍 庄士敦:《中国的 狮子和龙》,第134页。 但在鲁西北平原,村里姓氏繁多,新户移居十分普遍,这 些人起初可能是某户的雇工 黄宗智:《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第91-94页 ,第255-256页,说明外村农业劳动者经常迁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