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非洲、拉丁美洲和前社会主义国家进行的结构性调整和休克疗法都惨遭失败,但实际上在这些地区也出现过积极的自下而上市场趋势。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国内和西方国家获得更高的学位,他们能够在更广泛的领域抓住机会(这也是中国和印度成功的原因之一)。新一代的年轻人正在进入一个只知道市场经济的时代,相信他们在市场运作方面能做得比他们的父辈强。电脑、网络、手机、摄录机和数字影碟机这样的电子科技产品正在迅速传播。 1992年,尼日利亚的电影制作人肯纳布(Ken Nnebue)拍摄了一部名为《生有枷锁》的影片。这部剧情片讲述了一个男子加入了某秘密教派,教派许诺如果他贡献出自己的妻子,他就会获得巨大的财富。电影为伊博语对白,英语字幕。因为很多尼日利亚人看不起电影,纳布并没有选择在电影院放映这部电影,而是直接将其做成影碟出售。尼日利亚的电影产业也随即产生,这就是"瑙莱坞",有时它也被称为继美国"好莱坞"和印度"宝莱坞"之后的世界第三大最具活力的电影产业。尼日利亚的电影人用最少的开支和最短的拍摄期,拍摄了上千部非洲的穷人看得起的电影。这一电影产业因为强调当地文化、关注与非洲相关的主题而迅速占领了非洲的广阔市场。在尼日利亚的影碟店里,人们经常会舍弃好莱坞的最新大片,而选择一部瑙莱坞的电影影碟。53 虽然非洲的经济一直处在停滞状态,但这并不表示非洲人的生活也一成不变。新技术的传播为非洲带来了更多的信息、娱乐和选择。既之前收音机的热销后,用来观看瑙莱坞电影的电视机销量也迅速攀升(见图9)。 还有一个有趣的迹象表明了自下而上的市场增长。我发现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手机热"几乎席卷了从莫斯科、布拉格、阿克拉、索韦托到拉巴斯的各个地方。有时候我觉得在这些地方,街上有手机的人似乎比在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的人还多。图10显示了非洲、拉丁美洲以及前苏社会主义国家的手机拥有密度的增长(图上每一单位的增长都表示每1000人手机拥有量增长了10倍)。 从1996年起,非洲的手机数量就以每三年增长十倍的速度发展。手机需求的猛增就显示了在没有国家干预、结构性调整或休克疗法来推销手机的情况下,贫困者是多么迫切地希望抓住科技的机遇。这不单纯是获得消费的快感。手机可以帮助农民、渔民和商人了解价格、供应商和消费者的信息、安排会议、资金流转以及其他一些事务,这些事在没有电话、没有正常邮政服务或道路不通的物流贫瘠社会是根本无法想象的。54 20世纪90年代,刚果民主共和国(前身是Zaire)还处于内战中期的时候,企业家阿利乌·康特就在民主刚果建立了蜂窝通讯网络。由于反动士兵部署在刚果周围,阿利乌·康特找不到可以为其船运通讯塔至刚果的外国制造商,所以他让当地人把金属残屑焊接成通讯塔,将就使用。阿利乌·康特的手机需求量猛增,2001年,他与南非合资建立了Vodacom公司。一位住在刚果河沿岸的渔妇,虽然不识字,周围也没有通电,但她就靠着手机来卖鱼。她没法把鱼冷冻储藏,所以她把鱼沿线放养到河里,直到有买家的订单,她才把鱼抓上来。刚果的Vodacom现在已经拥有了110万用户,而且正在以每天1 000人的数量增加。55 在东欧、拉丁美洲和非洲,网络用户的数量也有类似的暴涨(见图11)。1985年,我第一次以世界银行工作者的身份出差到加纳,我在阿克拉只能通过唯一的海外电话线打紧急电话给美国,这个电话线还是由饭店地下室里二战前的接线总机控制的。现在那里的房间已经配备了无线保真的互联网,我可以每天与美国的家人联系。1996年在典型的非洲国家,每2.7万人中才有一个互联网用户,而2003年每138人中就有一个互联网用户了,并且互联网用户人数仍在快速攀升。虽然前共产主义国家在1996年时还几乎没有互联网使用者,然而互联网的普及率在这些地区直线上升,现在已经超过了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当然这两个地区的互联网普及也得到了快速的发展)。 即使在经济领域整体低迷,发展令人失望的时候,有一些个人却颠覆了这个趋势。一位名叫阿约克的四十岁的妇女,住在加纳首都阿克拉附近小镇的泰希市。她讲述了她的故事: 我一边攒钱,一边抚养我的孩子们。我攒了一些钱后便开始卖煮好的山药,这样我就能挣更多的钱、攒更多的钱。我很幸运地遇见一个朋友,他愿意赊给我二手的衣服来卖。我做得很好,并且开始积累自己的资金。现在我已经开始用自己的钱做买卖了。我最大的两个孩子现在在上中学,最小的孩子刚18个月,在日托所。我想要摆脱贫困,因为我的坚持和努力,加上朋友的帮助,我终于成功了。 76岁的老人尤都,来自尼日利亚的Ikot-Idem。他有两个老婆和13个子女。他也讲述了自己摆脱贫困的故事: 年轻的时候,我决定靠卖肥皂来养活自己。我的初始资本来自于卖棕榈果攒下的钱。我用这最初的2马尼拉(传统货币),经过精明的投资,获得了不错的回报。等我攒了20马尼拉,我用3马尼拉买了原始股票。经过几年的努力,我终于结了婚。婚后不久,我又贫困潦倒。但我仍然收割棕榈果、制棕榈酒,直到我攒够了钱,经济独立。我攒够了15先令后便买了一些内核儿,到Azumini去卖。这样,我成功地将肥皂生意与棕榈核儿结合在了一起。我攒了20镑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有了它,我就能在更大的范围内做买卖了。我和我的妻子也丰衣足食了。我们又买了一块地,精耕细作。地足够大后,我从政府得到种子,开始种棕榈树。我精心种植棕榈树,同时,政府又给我提供化肥和其他种植设备,我便建立起了自己的种植园。棕榈树使我能够为自己安家、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