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化解。由于实现了二重性,这个原始符号,这个“有效的”符号没有潜意识。它很清晰,与它所显露的操作相等。它不是间接地或通过类比的方式对压抑的表象或潜意识的表象发生作用(而列维-斯特劳斯在与精神分析做比较时,明显倾向于这个含义——巫师及其巫术、整个精神分析人类学也倾向于这个含义)。它是自身的操作,没有剩余,它以这种方式对世界发生作用,它就是世界的直接作用。 诗歌正是这样。诗歌可以用这样的事实来界定:它作用于一个有限的能指语料,力图完全消解这个语料。正因为诗歌(或语言的原始仪式)的目的不是生产所指,而是精确地消耗、周期性地消解能指材料,所以它必然要给自己规定一个有限的语料。在此,有限性丝毫不意味着约束和匮乏:这是一条基本的象征规则。相反,我们的话语的不可穷尽性则与等价规则和线性规则相联系——正如我们的物质生产的无限性必然要过渡到交换价值中的等价关系一样(在资本的每个时期,这种线性的无限性既维持着现有的贫困,也维持着对一种最终富有的幻想)。 能指自我重叠,返回自身,以便自我消灭——这种运动与馈赠和反馈赠、给予和归还的运动相同,在这种相互性中,物品的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被消除了——这是以价值的虚无为结果的相同的循环:社会象征关系的强度或诗歌快感的强度所依赖的便是这种虚无。 这里涉及到一种革命。任何社会革命都在价值代码的主要方面完成了诗歌在价值/音素的微观层面上完成的事情:使用价值、交换价值、等价法则、公理、价值系统、编码的话语、理性的目的性,等等,死亡冲动连接它们,使它们消失。就连分析性操作也是以同样方式完成的:与作为积累过程的科学相反,真正的分析性操作是消灭对象的操作,是将对象彻底耗尽的操作。 分析的终点(这里不是指分析的“建设性”目的,而是指分析的真正终结),就是分析对象和分析概念本身的消失——或者说,就是主体的这样一种方法步骤:主体不是试图征服客体,而是愿意反过来被客体所分析,通过这个运动,它们各自的位置被彻底打乱。仅仅是从这里开始,主体和客体才开始交换,而当它们尚处在各自的肯定性中时(例如在科学中),它们只是自我建设,并且无限期地相互对峙。科学与科学对象的建构联系在一起,与作为幻想的对象重复联系在一起(也与知识主体的幻想性再生产联系在一起)。与这种幻想相关的是一种反常的快乐,即不断修复一个残缺对象的快乐,而分析的特点以及快感的特点则在于把客体全部耗尽 ① 。 诗歌就是在词语的中心恢复象征交换。在意指话语中,所有的词语都以意义为目的,它们之间不相互回应,不相互言说(在词语内部,音节、辅音、元音之间也不相互回应,不相互言说),而在诗歌中则相反,意义体制一旦被打破,所有的成分便开始相互交换和回应。这些成分并不是被“释放”出来的,也没有任何深层的或“潜意识”的内容通过它们被“释放”出来:它们仅仅是被归还给交换,这一过程本身就是快感。没有必要到一种能量学、一种里比多经济学或一种流体动力学中去寻找这种快感的秘诀:快感不涉及一种力量的使用,而涉及一种交换的实现——一种没有痕迹、没有丝毫力量作用的交换,它消解一切力量,也消解力量背后的法则。因为象征操作本身就是自己的最终目的。这种可能性本身就是一种革命,是对一种秩序的革命,在这种秩序中,任何东西、任何人,不论是词语、人、人的身体或目光,都不允许直接交流,都必须作为价值从一些模式中经过。这些模式生成它们,复制它们,使它们处于彻底的相互“陌生性”中……哪里有一种打破这些模式的目的性的交换,哪里有一种打破编码的中介和价值的连续循环的交换,哪里就有革命——不论是诗歌文本中音素和音节的极微小的交换,还是起义的城市中千百万相互说话者的交换。因为社会言语的秘诀,革命的秘诀,也在于权力体制的这种易位书写式的消散,在于一切超验性社会体制的完全消失。这时,被肢解的权力身体便作为社会言语在反抗的诗歌中进行交换。这种言语也不会有任何剩余,不会在任何地方积累下来。权力从这种言语没有耗尽的东西中再生,因为权力是言语的剩余物。在社会反抗中也发生易位书写式的消散,它与诗歌中能指的消散、色情中身体的消散、分析操作中知识及其对象的消散是一样的:革命是象征的,否则它就什么都不是。
象征交换与死亡——作为价值毁灭的诗歌 3
书名: 象征交换与死亡
作者: [法] 让·波德里亚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原作名: L'échange symbolique et la mort
译者: 车槿山
出版年: 2006-4
页数: 359
定价: 22.5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人文与社会译丛
ISBN: 97875447002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