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对我们而言,政治经济学就是“真实”,也就是说,它恰恰就是符号中的参照:它是一种已故秩序的视野,但这一秩序的仿真保护了整体的“辩证”平衡。真实,“因此”就是想像。因为这两个过去不同的范畴现在已经融合而且一起漂移。代码(价值的结构规律)使政治经济学(价值的有限商品规律)作为我们社会的真实/想像而系统地复活,价值的有限形式的显现等价于它的根本形式的遮蔽。 利润、剩余价值、资本机制、阶级斗争:政治经济学的全部批判话语都是作为参照话语上演的。价值的神秘性是在舞台上生产的(当然,神秘性简单地更换了价值:是结构价值变得神秘了):所有人都同意经济的“决定性体制”,这一体制因此而变得“淫秽” ① 。这是挑衅。资本不再到自然、上帝或道德中寻找自己 交换是不道德的,任何广告都为了抹去这一点而强调服务。因此我们可以断定,这种坦诚是第二层面具。 二表面的目标是从经济角度说服大家把钱拿到巴黎国民银行来做一笔好买卖。但真正的策略是平行展开的(和警察一样)。这就是用“一对一”的资本主义坦诚来说服大家:不再有情感、服务的意识形态已经结束、牌都摊在桌上,等等。这就是以暴露隐藏的、不道德的等价法则这种淫秽行为来引诱大家。“男性”的同谋关系:男人之间分享资本的淫秽真理。由此产生了这个广告的放荡意味,产生了这种像注视你们的性器官一样注视你们的金钱的目光所具有的好色而下流的神情。这里的技巧就是邪恶的挑逗,它比微笑这种简单化引诱更微妙(劝业银行的反击主题就是如此:“微笑的应该是顾客,不是银行家”)。用经济的淫秽来引诱大家,在资本的残暴性本身造成的邪恶魅力的层面上俘虏大家。从这个角度看,那条标语意味的仅仅是:“我对您的屁股感兴趣——礼尚往来——您把屁股借我,我来鸡奸您。”并非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感到不愉快。 交换的人文主义道德之下掩藏着资本深深的欲望,价值规律令人眩晕的欲望。这个广告试图重新抓住的正是这种经济之内和之外的同谋关系,它在这里表现出了一种政治直觉,尽管它自己也许并不知道这一点。 三广告制作者不可能不知道,对中产阶级而言,这种吸血鬼的面貌、这种淫荡的同谋关系、这种直接的攻击会带来负面反应。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最奇特的陷阱就在这里:这个广告是为了把各种抵抗凝聚到利润和等价法则上——是为了把资本与利润、资本与经济的等价关系(礼尚往来)强加给这一切已经不再真实的时刻,此时资本已经转移了自己的策略,因此它可以宣布自己的“法则”,而这已经不再是它的真相——这个法则的宣布只不过是一种补充性欺骗。 资本不再依靠经济法则生存:所以这个法则才能成为广告论据,跌入符号及其操纵的领域。经济仅仅是价值的数量剧场,广告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这一点,而其中的金钱只是一个借口。 由此产生了这个广告本身的可替换性,它可以在所有层面上起作用:例如: 我对您的潜意识感兴趣——礼尚往来——您把性幻想借我,我让您受益于我的分析。我对您的死亡感兴趣——礼尚往来——买一份人寿保险吧,我让您的家人幸福。我对您的生产性感兴趣——礼尚往来——您把劳动力借我,我让您受益于我的资本。依此类推:这个广告可以作为目前所有社会关系的“一般等价物”。 四如果这个广告的基本信息不是等价关系的信息,那么a=a,即礼尚往来(没人会受骗,广告制作者很清楚这一点),是剩余价值的信息吗(因为对银行家和资本而言,交易是以a=a+a′这一等式结束的)?这个真相,广告几乎没有加以掩盖,所有人都可以觉察到。资本在此处玩的是一种模糊游戏,它几乎摘掉了自己的面具,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事实上这个广告所说的东西并不属于数量等价关系或剩余价值的范畴,而是属于重言式的范畴:不是:a=a 也不是:a=a+a′而是:A是A 这也就是说:一家银行就是一家银行,一个银行家就是一个银行家,金钱就是金钱,你们对此毫无办法。这个广告在陈述经济等价法则的幌子下,实际陈述的是重言式命令,是统治的基本规则。因为,如果一家银行就是一家银行,或者一张桌子就是一张桌子,或者二加二等于四(而不像陀思妥耶夫斯基希望的那样等于五),那么这就是真正的资本主义“信条”。当资本说“我对您的金钱感兴趣”时,它虚构了赢利性,以便保证自己的可信性。这种可信性属于经济范畴,但那种与重言式相联系的、其本身概括了资本主义秩序同一性的信条却属于象征范畴。 的不在场证明,而是直接到政治经济学中,到它的批判中寻找,并且依靠对自身的内在揭露而生存——这是辩证的刺激和反馈。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在资本的设计中所充当的角色就来源于此。这里上演的剧本与布尔迪厄(P.Bourdieu)/帕斯隆(J.ˉC.Passeron)两人对学校系统所做的描述是一样的:正是系统所谓的自主性使自己可以有效地再生产一个阶级社会的结构。这里也是如此,正是政治经济学所谓的自主性(尤其是它的决定性体制的价值)使自己可以有效地再生产资本的象征游戏规则,再生产资本对生死的真实统治,即建立在代码上的统治,这种统治不断地鼓动政治经济学成为中介、不在现场证明和遮羞布。 如果人们希望一台机器再生产生产关系,它就必须运转。一件商品必须具有使用价值,才能维持交换价值系统。过去,这就是第一层面的剧本。今天,仿真处于第二层面:一件商品必须作为交换价值运转,才能更好地隐瞒它作为符号流通并且再生产代码这一事实 ① 。社会必须作为阶级社会,作为阶级斗争来自我生产,必须在马克思/批判的层面上运转,才能更好地掩盖系统真正的法则及其象征摧毁的可能性。马尔库塞很久以前就指出过唯物辩证法的这一偏差:生产关系不仅远没有被生产力摧毁,而且还使生产力(科学、技术,等等)屈服于自己,并且在其中找到了一种新的合法性。这里也必须转到第二层面上来:正是象征统治的社会关系使整个生产方式(全部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都屈服于自己,并且在政治经济学及其革命的表面运动中找到了一种新的合法性和最美的托词。 由此产生了使政治经济学作为屏蔽结构复活并且使之戏剧化的必要性。因此产生了我们今天与之打交道的这种危机,这种危机的永恒仿象。 在政治经济学的美学阶段,即生产的无目的的目的性阶段,积累和劳动的伦理神话、苦行神话崩溃了。资本可能因这种价值的瓦解而丧命,所以开始怀念它那伟大的伦理时代,即生产仍有意义的时代,生产力短缺并发展的黄金时代。为了重建目的性,为了重新活化经济原则,必须再次造成短缺。由此产生了生态学,在这种生态学中,绝对稀少的危险使一种能量守恒伦理得以恢复。由此产生了能源危机和原材料危机,这是给予系统的真正的恩惠,因为在此之前,生产之镜反射给系统的只是一个空洞而疯狂的形式。危机可以把失去的参照归还给经济代码,把逃离的重力归还给生产原则。人们将重新找到苦行的趣味,那种来源于缺乏和剥夺的悲怆的投资。最近几年的生态学转向已经启动了这种通过危机而再生的过程——这一危机不再像1929年一样是生产过剩的危机,而是系统退化的危机,是系统在循环中丧失同一性的危机 ① 。
象征交换与死亡——作为仿真模式的政治经济学 1
书名: 象征交换与死亡
作者: [法] 让·波德里亚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原作名: L'échange symbolique et la mort
译者: 车槿山
出版年: 2006-4
页数: 359
定价: 22.5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人文与社会译丛
ISBN: 97875447002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