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们可以把死后生存的出现当做权力诞生的基本操作来分析,不仅因为这一机制可以让人提出牺牲现世生命的要求和索取来世报偿的讹诈——这是祭司阶层的全部策略,而且因为它建立了一条死亡禁令,同时也建立了监督这条禁令的体制:权力。切断死人和活人之间的纽带,切断生命和死亡之间的交换,分离生命和死亡,排斥死亡和死人,这就是最初的社会控制显露点。死亡不再自由,死人受到监视,整个生命都等待着将来的监禁,只有在这个时候,权力才是可能的。这就是根本的法则,而权力则是这一法则的捍卫者。根本的压抑不是潜意识冲动的压抑,不是某种能量的压抑,不是里比多的压抑,不是人类学的压抑,而是死亡的压抑,它是社会性的,因为正是这种压抑带来了对生命的社会化压制。 我们知道,在历史上,教会权建立在对死亡的垄断和对死人关系的排他性控制上 ① 。死人是最早的禁区,这个禁区若要进入交换就必须通过一个中介:祭司。权力就建立在这种死亡障碍上。此后,权力又从其他一些无限扩展的分离中汲取营养:灵与肉的分离、男与女的分离、善与恶的分离,等等,但最初的分离是生与死的分离 ② 。当人们说权力“执掌栏杆”时,这不是比喻:权力就是生死之间的这道栏杆,就是中断生死交换的这道法令,就是两岸之间的这种通行税和检查站。 此后,权力又以同样的方式在主体及其分离的身体之间,在个体及其分离的社会之间,在人及其分离的劳动之间建立起来了:这种断裂中出现了中介体制和代表体制。但必须看到,这种操作的原型是分离群体及其死人或在今天分离我们每人及其自身死亡的操作。各种权力形式都永远散发着这种气味,因为权力最终建立在对死亡的操纵和管理上。 一切压制和控制的体制都建立在生命及其终结之间的这种悬置中,即建立在完全虚构的、人为的时间性的生产中(因为任何生命每时每刻都已经和自身的死亡同在了,即此时此刻就已经实现了自身的目的性),建立在这种被分割的空间中。后来所有的异化、分离、抽象,即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中揭露的一切,都扎根在这种死亡分离中。 让生命失去死亡,这就是经济操作本身——这是残余的生命,它从此可以用价值操作和计算的术语解读。这就如同沙米索(A.von Chamisso)的《彼得•施莱米尔的奇妙故事》中的情形:施莱米尔在出卖影子之后(即失去死亡之后),变得有钱有势,成了资本家——与魔鬼签订的契约从来都只是政治经济学契约。把生命归还死亡,这就是象征操作本身。
象征交换与死亡——死亡的权力
书名: 象征交换与死亡
作者: [法] 让·波德里亚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原作名: L'échange symbolique et la mort
译者: 车槿山
出版年: 2006-4
页数: 359
定价: 22.5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人文与社会译丛
ISBN: 97875447002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