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群众集会上征求志愿者时的情形,与每个星期天早晨发生在黑人教堂里,牧师向到场者发出要他们加入教会的召唤时的情形非常相似。人们或二十或三十、四十地前来加入我们的队伍。[King1963:59] 我们已走了多远? 我们从以上所概述的有关动员的观点中看到三个主要的优点,这些优点对应于较早提出的针对经典社会运动研究议程的各种“反对”意见。 首先,对图1.2所示的经典社会研究议程和我们在图2.51 1中所提出的框架加以比较,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我们从静态的变量向动态的机制的转变。在其中,动词取代了名词,而被我们用来取代对机遇、组织能力以及某一特定的“动员结构”中可用的构框架与手法的一种客观叙述的,则是对内部的辩论及互动性过程——社会群体通过它们以寻求确定一种共有的集体目标感和认同感并据此而行动——所进行的动态分析。 我们所采取的新视角也使我们得以超越经典社会运动研究议程所体现的单一角色框架。诚然,甚至在图2.1把这种互动的范围描述为仅包括斗争中的两方时,也只是对它做出了不够充分的陈述,但即便当我们仅仅限于两个行动者时,我们的总体指向也应该是清楚的。所有的政治——逾越界限的以及有节制的——都通过包括政府成员、挑战者和普通国民在内的互动而运作。 图2.1的第三个含义涉及到具有时限的“起源”概念与更具总体性的动员过程之间的关系。我们已经通过一场具体运动的起源对此做了说明,我们认为动员的发生贯穿于斗争事件的始终。进一步地,我们认为:图2.1所提出的框架能够帮助我们首创对遣散以及动员的分析;事实上我们将坚持认为这一框架对于常规政治和斗争政治同样适用。 我们的研究议程最重要的含义,是强调斗争是通过社会互动而得到发展的,强调将社会建构置于我们所作分析的中心。 我们已经通过对一场著名的社会运动的描述,说明了这几点,但我们认为,我们所推演出的诸机制也同样结合在一起而出51现于其他形式的斗争中。罢工浪潮的兴起、宣战、民族主义事件或者民主化的启动,也包含着对机遇和威胁的互动性归因、现存机构和组织的利用、盟友和敌人以及好与坏的构造或再构造,以及集体行动的创新性形式和有节制的形式之相互结合。如我们将要在下面看到的,1789年巴黎的革命提供了王室军队采取主动的大量实例,而意大利的斗争则更多的是由警察、一些政党或第三方的行动引起的。在后来的几章中,我们还将看到,类似的动员过程可以从诸如茅茅起义这样的反殖民运动、菲律宾的所谓“黄色革命”这样的民主化事件中,还有民族主义和民族分裂事件中被观察到。一旦我们从经典社会运动研究议程的静态组成要素转向一种以动员机制为基础的动态模式,这一模式便可以适用于各种形式的斗争。 不过,我们绝不能声称得太多太早,在我们能够将这些观点调动起来之前,还需要去做更多的理论和经验的工作。一则我们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探讨了一种斗争形式——社会运动,随后几章将探究我们所提出的框架如何很好地适用于其他形式的斗争。其二,斗争并不仅仅是由动员组成,斗争过程交织着环境压力以及其他的过程与机制。比方说,我们到目前还几乎没有注意到行动者及其行动和认同的形成与转变,我们也还没有分析诸如动员的扩散、镇压对动员的影响、激进化或温和方式的冲击以及不同挑战者之间的关系这些持续的斗争行进轨迹的诸多特征。要具体说明这些机制与过程的作用以及它们与动员之间的互动作用,我们首先还是回到我们的另一个基准案例——1789年法国革命的发生,然后再转向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的意大利斗争。 起义的巴黎人 迫于国家无力偿还因战争而带来的债务,也由于强迫最高法院授权其征收新岁入的企图受挫,以及在那些无权征收国家岁入的地区建立新征收机构的尝试同样受挫,加之因政府拖欠债务而对未来的债权人和保证人的过于依赖,1789年5月初,路易十六不太情愿地在凡尔赛召开了法国三级会议。经过一场由预备会议、选举、散发小册子、举行辩论和起草“陈情书”——陈述冤情和建议——组成的全国范围的运动之后,三个等级(教士、贵族和平民)的全国代表出于不同的意图拥入凡尔赛。 国王想干脆利索地解决财政危机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在一些分别开会的教士和贵族代表加入后,第三等级的代表会议于1789年6月17日宣布它自身就是真正的国民大会。 “什么是第三等级?”西哀耶斯(Abbe Siey s)在这次形成认同的革命中第一次深思熟虑地试图重塑认同,他不无夸张地问道。“(第三等级)就是一切。”他同样不无夸张地回答道。 “在到目前为止的政治秩序中,第三等级一直又被当成什么呢?”“什么都不是。”他自问自答道。 “它现在想要成为什么呢?成?值得重视者。”他最后说道。[引自Swell1994:41] 7月7日,由第三等级成员掌握的新国民大会提名一个委员会起草宪法。 在那些早期的日子里,第三等级并非仅有的一种新出现的52政治认同,在巴黎附近,演说者们正在鼓吹对像王室宫廷这样奢侈靡费的地方进行彻底改革,军队的士兵也宣布他们不愿采取反对平民的行动,巴黎的选民们则正在市政厅就采取过激措施展开辩论,而与此同时,一批又一批的巴黎人也正在聚集起来开展游行进军,并喊出对他们日益看作国家的代表的人们的支持。当国王于7月11日解除为人们所喜爱的财政大臣雅克•内克的职务并将他流放外地之后,12日(星期天),聚集在王宫的人们从库尔提斯蜡像馆带走内克和奥尔良公爵(一向有大方之名的国王的侄子)的半身像,然后组成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打着哀悼的黑旗游行穿过巴黎的许多街道。游行者与旺多姆广场和杜伊勒里宫的王室军队发生战斗,但在场的法兰西卫队(同样属于王室军队)的士兵们却加入群众队伍,一起展开对试图清场的德国团队的进攻。 当天,坚定的人群还释放了关押在拉福尔斯和巴黎裁判所附近的附属监狱中的囚犯。傍晚,一些组织起来的抢劫者们又毁坏了巴黎外围的收费站,洗劫了圣拉扎尔修道院,闯进市内的许多武器商店。到这时,法兰西王家卫队要么拒绝执行命令,要么积极参加对监狱和其他专制堡垒的进攻。次日(7月13日),巴黎的选民大会在市政厅举行会议,会上成立了一个全市性的民兵组织和一个负责对它进行管理的常设委员会。该委员会的成员向选民们许诺:只要当前的社会问题和毛病还在持续,他们就不会放弃对市政厅的控制,以巴黎人的名义,他们公然地向统治巴黎的王室权威提出挑战。 这些步骤累积而形成为革命,因为就在法国的心脏地带,他们已建立起一个拥有由他们自己所掌握的军事力量的自主权力机构。市内一些教区大会的代表们则敲响教堂里的鼓或拉响教堂的警钟(发出集体危机信号而急速响起的教堂钟声),并在全53市教堂举行紧急会议。许多地方大会也创办民兵组织,然后派他们去支持委员会。“当各大会集会时,”西米恩—普罗斯珀•哈迪说道:在街上看到的尽是以各种方式武装起来的人们,许多人衣衫褴褛,他们手里拿着来复枪、刺刀、剑、马刀、手枪、带金属尖头的棍棒,如此等等。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喊着“第三等级万岁”的口号,这口号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集结号。[BN Fr6687] 进入斗争事件的第三等级,当初是作为一个抽象的社会范畴被邀至凡尔赛为国王征收新税投票的,至此已经变成了一种政治认同。其他人——由巴黎的斗争的扩散所致——也很快投入行动。在市政厅,民兵们意欲前去与正在由凡尔赛向巴黎进发的第三等级代表们会合。大约晚上八点,哈迪看到:
斗争的动力——二 斗争的轮廓 4
书名: 斗争的动力
作者: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译者: 屈平 | 李义中 | [美] 查尔斯·蒂利
出版年: 2006-09-01
页数: 512
定价: 31.5
装帧: 平装
丛书: 人文与社会译丛
ISBN: 9787544700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