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的机制 通过个人的和集体的感知起作用。类似如承认、理解、重新解释和分类这样的词汇体现了认知机制的特征。我们对发生在巴黎和格林伍德的情形所作的简介,显示出人们对通过集体行动可能会发生什么的看法存在着意识方面的变化,而当我们更为近距离地观察时,我们还将会看到一个一个地起作用的多种认知机制。例如,承诺(Commitment)就是一种一再出现的单个机制,在其中,那些私下里并不愿意冒参与集体行动之险的人们发现,他们的退缩不可能不伤害他们珍视与其团结一致的其他人——有时甚至要以其他人付出严重损失为代价。相关性机制 使人们、群体和人际关系网络之间的联系发生改变。居间联络(brokerage)是本书第二和第三部分一再出现的一种机制,我们将其定义为使两个或更多以前未曾发生联系的社会地点发生联系的一个单位,该单位在两地间的相互关系中和/或它们与其他地区的关系中起中介斡旋作用。绝大部分的分析者把居间联络视为使固定地点的集团和个人之间发生相互关联的机制,但它同样也可以成为在斗争政治发生期间起动员作用的相关性机制,如一些新群体因互动与不确定性的增长而匆忙聚拢到一起,而后再去找他们共同的利益所在。 环境的、认知的和相关性的机制联合在一起发生作用。例如,在第六章中,我们将会看到美国内战是如何在环境机制不利的背景下(内战前,人口和选民大规模的转到西部),通过认知机制(广泛流行的把南北双方因北方向西部扩张而形成的对抗解26释为得失所系的赌局),和相关性机制(在到西部寻找自由土地的人们和反奴隶制的北方人之间居间斡旋,促其形成联盟)的作用而发生的。我们对诸如人口增长与变化、无产阶级化和城市化这类环境机制给予某些关注,但我们在叙述中更为关注的是认知的和相关性的机制。 我们如何能在某种社会机制出现时认出它来?一般地说,当一种机制起作用时,我们就会看到有关的要素之间的互动使它们原本已确立的联系发生改变。看一看斗争政治中常见的我们称为“发信号”的机制,在某种充满风险的形势下,参加者常常要相互审视一番,以找出准备承担代价而不变节的迹象,再根据对其他参加者临阵脱逃的可能性的估计,来调整他们自身的行为。例如,某些可能的示威参加者在示威前,会通过语言和姿势上的相互交流,发出他们在决心、沉着和恐惧程度上的信号,老练的示威者和熟练的组织者将他们的信心投射到经验不足的参加者身上。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形式的信号减少了经验不足者脱逃的可能性。不过,倘若老练的示威者们认为与他们对阵的愤怒的当局军队很危险,并因此表现出恐惧神态,则此种信号实际上促进了叛逃。机制基本相同,结果却判然有别。 机制与过程 机制很少独立发挥作用,它们具有与其他机制联系在一起而形成更广泛的过程的特征(Gambetta1998:105)。过程则指的是那些经常重复发生的机制的因果链、次序和组合。值得在此专门谈及的过程包括那些重复出现的机制组合及其发生次序,它们在不同环境下,起相同或极为相似的作用。本书第三部分对此会有更为系统的分析,从革命、民主化和民族主义这些众27所周知的宏观过程出发,第三部分还将详细考察由一系列机制组成的诸如行动者构成、极化(polarization)和规模变化(scale shift)这类较为狭小的过程。我们将会从各色各样的斗争事件中找出如此这般有活力的过程。 机制与过程构成了一个连续统一体,因此,不管我们把居间联络称为一种机制或一组机制,还是称为一个过程,都显得很武断。在本书中,为强调其一再重现的特征,通常我们还是称之为机制。在连续体的一端,某种机制比如“认同改变”——在政治斗争的提出要求阶段,公众对于“你是谁?”这一问题的答案的改变——可以视为一种目标有限的机制。而在连续体的另一端,民主化也许就不能被说成是一种单一的机制,它显然包括了多种机制在内,这些机制在各种具体经验中,以不同的方式结合起来。第九章概述了民主化的过程理论,其中,民主化就涉及了产生趋向(及远离)民主之行动的机制组合或次序。 本书第二章中有关机制与过程的预览,会阐明我们的想法:动员,我们在第二章中首先要详尽描述的这一为人们所熟知的过程,使许多相互起作用的机制——从被普遍称作“社会变化过程”的环境机制到诸如机遇和威胁的归因、社会利用(social appropriation)、争论的建造和创新性集体行动的部署之类机制关联起来。以民权运动为基点,我们将探究对这些机制的共同关注如何使动员得以展开。 另一组是我们称作“政治认同形成”的机制。与动员过程的情形一样,这些机制中有些是认知机制,有些则是相关性机制。政治认同的建立既包括了所涉及到的人们以及与这些认同无关的其他各方在意识方面的变化,也包括28 受到影响的人与群体之间相互关系的改变。随后的几章将探寻政治认同形成过程的规则,考察在革命、民族主义的动员、民主化和社会运动中,同样的一小群机制的不同组合形式和发生次序是如何产生出大不相同的过程变项,以及由此而来的大不相同的结果。第二章从对动员的描述接着便转到通过法国革命以阐明认同转变机制问题上。 由于一组与抗议周期、革命以及其他形式的斗争联系在一起的机制的作用,这两类过程在斗争进程中最终汇聚到一起。我们以本书中的第三个基准案例——意大利的政治斗争事件——为例,通过描述压制、扩散和激进化机制如何在复杂的斗争事件中起作用,而结束第二章的讨论。 事件 我们试图通过将因果机制与过程置于斗争事件之中来弄清其本义。事件并不仅仅是复杂的过程,它们总是包含着两个或者更多的过程。无论我们对1789年7月巴黎革命这一事件做如何狭义的界定,我们还是会发现动员、认同改变和极化这三种斗争政治中普遍存在却又各不相同的过程与机制的结合。于是,我们的解释程序也就变得很清楚了,它由以下几点组成: 辨明斗争性事件或者那些具有某种问题性特征的斗争性事件 将过程置于建构或者产生问题性特征的斗争事件之中从这些过程内部找出关键的因果机制 由此,我们就能对人们在压制增加时,采取对敌人做出回击而不是逃窜或消极屈从的回应方式的一系列事件加以探究。在这些事件中,我们常常会发现动员和极化的过程同时发生,在这些过程中我们又会发现诸如对威胁的集体归因和加强承诺这类产生关键作用的机制。依此,我们便可开始对抵抗大规模威胁的事件做出因果说明。 把整个对抗之流视为一个单一的事件,使得我们可以对发生在其他地方或发生在同一体制内不同历史时刻的一系列冲突的同与异,做深入思考。虽然在某些方面,法国1830年、1848年和1871年的革命与1789年的革命相仿,但这并不表明发生在法国的所有革命完全相同,它只是使得在这些革命之间进行比较变得有趣。法国、德国、意大利和美国在1968年都出现了斗争高潮,这并未使它们成为“一个宏大运动”的一部分,但这却提出了相似的机制与过程是否彼此激活这样一个问题——更不要说引起对它们之间关系的注意了。 将整个对抗之流视为一个单一的事件,也提出了大量的问题。许多学者把革命、战争、社会运动、大屠杀、示威、抗税叛乱、粮食骚动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事件看成是独立的实体,而与此同时其他学者却对这些事件的典型的次序、形式、起源或者结果做出概述。我们的观点在以下四个相关的方面超越了这些方法: 首先,我们把整个事件中一再出现的一致性看成是应当小心地加以检验的可疑假定,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对之做出认定。在我们的著作中,我们已发现机制与过程的可变的序列和组合。29 其次,我们不是把事件视为自然的实体,而是将它看成不同眼光的观察者根据过往事件的参与者、目击者、评论者和分析者所确立的传统,对它们做出的界定和评说。我们坚持认为,对事件轮廓的勾画会自觉地创造出可比性,同时也坚持认为,对事件加以描述——或长或短、在或大或小的地方,以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的眼光——的原则,会大大影响到哪些机制与过程会变成可见的。
斗争的动力——一 他们为何怒吼? 7
书名: 斗争的动力
作者: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译者: 屈平 | 李义中 | [美] 查尔斯·蒂利
出版年: 2006-09-01
页数: 512
定价: 31.5
装帧: 平装
丛书: 人文与社会译丛
ISBN: 9787544700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