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丁福保的哲嗣丁惠康,一位留学德国归来的医学博士,在上海郊区虹桥路,自己置地建造了一座五层高的大楼,创办了“虹桥疗养院”,占地颇大,院屋宽敞,内部的设备都是最新的,可是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住院的病人极少。 那时节李石曾已在蒲石路(今长乐路)办了一间“中西疗养院”,西医是西人诺尔博士,中医是陆仲安,因为是中西医合作,竟然大受欢迎,院内病房长期客满。丁福保是我的老友,他建议虹桥疗养院也应该聘请一位中医,因为那时的富商巨贾,有病都是既看中医又看西医,他们父子两人商议之下,一意要邀请我去负责中医病人的住院之事。一天,丁惠康亲自来拜访我,说明来意,我说:“不妨试试看。”于是我就成了虹桥疗养院的一员。 丁惠康托庇先人余荫,财力充沛,为了联络友好,特地在上海最高贵的闹市中区华安大厦设立一个俱乐部(其地即后来的金门饭店),专门招待医药界、新闻界、文化界人士。 丁惠康实际上是一位正宗的花花公子,每天晚上总有许多莺莺燕燕来吃饭,吃饭之后,有些打牌,有些跳舞,有些唱戏,真是夜夜笙歌,热闹非凡。 有一天晚上,褚民谊翩然光临,见到佳丽满堂,怡然大乐,竟然也参加唱戏跳舞,那晚我在俱乐部中,经过丁惠康的介绍,才识得褚民谊其人。 在介绍之时,褚民谊立刻想起我是三一七事件中和他开过笔战的中医生,但在他的言语之间毫无芥蒂。而且他对我说,他原籍是浙江湖州双林人,正蒙小学出身(张静江尊翁定甫先生主办),毕业于上海八仙桥中法学校,后到法国入里昂大学。他的父亲也是中医,而且还开设一间中药材店,他自己非但不反对中医,而且有病还常服中药,中西疗养院他也是董事之一,希望我对中医的改进,多多努力。 我观察褚民谊,完全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一点傲气都没有,和他做朋友,令人有一见如故之感。 那晚褚民谊一直玩到深夜才离去,而且说:“以后我有空就会来的。”丁惠康说:“来这里玩乐的人,不准带太太,但女朋友则特别欢迎。”褚民谊大笑说:“好极了,好极了。”从此他就时常光顾,而且每次都带一位女性同来。 当然,俱乐部中的风气,凡是带女朋友来的,总是拣有名的交际花,或者是著名的女伶、电影明星,以及名妓或红舞女,花枝招展,争妍斗艳。后来因为到的人太多,开支太大,于是改为会员制,每人要纳会费,共同维持。我与姚君伟(即香港广告业商会理事长姚玉棣之尊人)不会赌博,时间空闲,乃由君伟任司理,我任司库。褚民谊也是会员之一,于是我们便时时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