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褚民谊亲自到商务印书馆去看黄警顽,轻轻地问他,为什么张啸林屡次请客,他都不到。黄警顽愁眉苦脸地回道:“我在外间虽有交际博士之称,但是从未踏进过妓院,而且在‘商务’地位不高,仅是一名交际员而已,所以未便奉陪。”谈话之间,总经理张菊生走到黄警顽面前,要他介绍与褚民谊相识。于是延入总经理会客室谈了好久。 张元济(菊生)是一位前清翰林,学问很好,待人极诚恳,对褚民谊着实恭维了一番,希望他对文教事业多多贡献,临别之时,又亲自和黄警顽两人恭送到门口,褚民谊也鞠躬告退。 不料在握别之际,褚民谊从怀中取出一张火车票,向黄警顽手中一塞,只说了一句话:“我要你陪我到杭州西湖玩一次。” 黄警顽迫不得已,只得向商务印书馆方面请了假,陪同褚民谊到杭州去,同行的还有张啸林。张啸林原是杭州人,这次有褚民谊同行到杭州,他自己更显得威风凛凛,一切行动出乎常规,报纸上虽然不敢揭露只字,但是他俩的行踪已为当地学术界所不齿,尤其是之江大学请褚民谊去演讲,他竟然表示事情太忙,加以谢绝,反而陪了一个妓女到“月下老人祠”去求签,那时黄警顽也在场,文教界人士为之大哗。 黄警顽回到上海之后,张菊生早已接到杭州分馆的报告,立刻令黄警顽到经理室问话。张氏开口第一句说:“褚民谊到上海结识张啸林是不是你介绍的?”黄警顽点头称“是”。第二句问:“在上海召妓,你在场不在场?”黄氏又点头称“在”。第三句问:“你在杭州是否天天陪他游玩?”黄警顽点头称“是”。最后张菊生问:“褚民谊偕同妓女往月下老人祠求签,你有没有同去?”黄警顽仍然点头称“有”。 张菊生很严肃地说:“商务印书馆是中国最大的文化机构,褚民谊看来是一个糊涂虫,你同他一样的糊涂,实在要不得。将来舆论的攻击,当局的指责,会因你的陪伴导引,影响到本馆的声誉,所以不得不对你作停职处分。”黄警顽听了张的一番话,只有不作一声而退。 黄警顽一生谨慎,向无越轨行为,这一次竟被褚民谊所累。但为了这种事情而被停职,是他自己意想不到的,而且因这类不名誉的事情而被革退,要影响到他一生的前途。 那时节我与褚民谊并不相识,但是与黄警顽相交有年,黄警顽在停职之后,经常失眠,一天,他来向我诉苦,我就邀他同到老正兴小叙,上面所述,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我对褚民谊的接近民众、提倡体育,印象本来不坏,可是听了黄警顽的一番话之后,对褚民谊的看法也有点改变了。 黄警顽失业后,抑郁潦倒,但是他对推销教科书很有办法,结果仍由商务印书馆总务科长张效良把他找回去恢复原职,但是这一次他受到精神上的打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