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头至尾都没看见野熊的身影,听到号令手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开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富治已不晓得自己滑倒过多少次,浑身沾满了雪花与泥泞,最后甚至无法分辨身在何方。就在他自责甚深差点哭出来之际,与他原先判别截然不同的方向传出一声枪响后,旋即又传来担任射击手的父亲富左卫门的胜利呼声了。 果真富治是最后一个赶到猎获现场的,因为他之前都往错误的方向追熊去了。他们这些伙伴全围在那头超过六尺高的公熊旁边,等着他的到来。富治为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感到懊悔。善次郎却露出和煦的笑容对他说:“你首次狩猎就立下功劳呢!” 头领所站立的位置,可将猎场里的动静尽收眼底。善次郎应该早就看见富治完全追错方向,但他仍宽慰着这名小叉鬼。 善次郎接着神情严肃起来,开始吟念咒文。富治看着他的每个动作,心中有股莫名的感触。那份感慨既不能用道理解释,也无法以言语形容。若硬要说明,或许只能说从这时开始,身为山民的自豪和至死都将以叉鬼为荣的壮志,已悄悄植入这个十四岁少年的内心深处了。 因此,每当富治听到善次郎吟诵咒语,必定会回想起当年的那幕情景。他认为在这个严肃的时刻中,绝不可抱着敷衍的心情,应当切实反省自身,感谢山神赐予猎物。 “……ABURAUNKENSOWAKA,ABURAUNKENSOWAKA……” 善次郎念完屠羊咒文后,表示要开始解剖牲体。接着,他取出惯用的小刀,蹲下来开始动手剥除羚羊皮。 富治与万吉一同帮忙,视线则跟随着善次郎熟稔的手势逡巡。剥下的羚羊皮将会拿去贩售,因此小刀的下刀处及其刀法十分重要,不可草率剥完便算了事。尤其要作为毡毯之用的羚羊皮,更须考量在摊开铺覆时不能多出松皱部分,否则就不容易卖出。 剥完皮之后,接着是剖肚掏出内脏,然后截断四肢,再把切下来的四肢重新塞回胸腔后,装入麻袋由万吉负责背运。 善次郎妥善地卷起整张羚羊皮背着。每年首猎时猎到的第一头羚羊的毛皮与肉,向来都由猎人亲手送给长年来提供落脚处与猎寮的村上屋温泉旅舍的老板作为谢礼。羚羊在春天至秋天之间吃了很多山菜,肉质滋味普通;严寒时期它们只食桧叶嫩芽,肉质因此格外鲜美,受馈者无不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