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 一九四四年八九月间,张爱玲的《传奇》初版本和再版本出版时,书脊上都清晰地印有如下字样: 传奇张爱玲小说集之一杂志社出版 也就是说,《传奇》只是张爱玲当时计划出版的“小说集之一”,接下来应该还有“小说集之二”乃至“小说集之三”。事实上,一九四五年四月上海《杂志》第十五卷第一期已经刊出长篇小说《苗(描)金凤》即将作为张爱玲新小说集出版的广告。 遗憾的是,《苗金凤》未能问世。到一九五二年夏,张爱玲离开中国大陆,除了用“梁京”笔名出版的未在计划之中的长篇小说《十八春》,张爱玲再也未能在大陆出版她的新小说集。 尽管如此,张爱玲散佚在上海报章杂志上的小说还真不少。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起,海内外“张学”研究者就致力于发掘张爱玲未曾编集的各类作品,特别是小说,至今仍未间断。这些小说“出土”时,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张爱玲本人未必高兴,甚至提出尖锐的批评,但最后仍都不得不“奉旨完婚”(林以亮语)。 《张爱玲集·郁金香》收入迄今已经发现的张爱玲一九五二年以前在大陆发表却未及在当时编集(包括未能完成)的中短篇小说,以及五十年代以降在海外创作的中短篇小说。尤其应该提到的是,张爱玲谢世以后,在二〇〇四年发现的引起热烈讨论的中篇小说《同学少年都不贱》(据手稿编入)和二〇〇五年最新发现的中篇小说《郁金香》,《郁金香》是首次编集。 本集中的小说依据张爱玲生前的改定稿编入,但中篇小说《小艾》是例外。《小艾》的版本情况较为复杂。《小艾》最初于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四日至次年一月二十四日在上海《亦报》连载,一九八七年一月被发掘,在香港《明报月刊》重刊时章节由原作的八十一节压缩成七十一节,但文字未变动;台湾《联合报》副刊重刊时又作了删节;收入同年五月台湾皇冠出版社初版《余韵》的《小艾》则是新的删节本。本书所收《小艾》恢复了《亦报》初刊本原貌,这也是《小艾》“出土”二十年后首次以本来面目与读者见面。半生缘 一九五〇年四月二十五日至翌年二月十一日,上海《亦报》连载署名“梁京”的长篇小说《十八春》。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为纪念《亦报》创刊一周年,《十八春》由上海亦报社出版经过作者修订的单行本。 一九七一年六月,在《十八春》问世二十一年之后,已经移居美国的张爱玲接受留美学者水晶的采访,正式承认《十八春》出自她的手笔,“梁京”是她的笔名。据张爱玲好友林以亮解释,“梁京”的由来,系“作者借用’玲‘的子音,’张‘的母音,切为’梁‘;’张‘的子音,’玲‘的母音,切为’京‘;丝毫没有其他用意”(引自《〈余韵〉代序》)。 张爱玲是一九五五年深秋赴美的。当她试图以英文创作扬名欧美文坛的努力受挫之后,张爱玲开始重拾中文创作,改写《十八春》成《半生缘》即是这方面的可贵尝试之一。 早在一九六一年秋,张爱玲在访问台湾时就向接待她的台湾作家王祯和透露了拟改写《十八春》的设想(参见丘彦明《张爱玲在台湾--访王祯和》)。一九六六年冬,张爱玲开始把她的设想付之实施,她在同年十二月三十日致《中国现代小说史》作者夏志清的信中明确表示:“这几天我正在改《十八春》(题目也不能不换一个)。” 张爱玲的改写工作历时近一年半终于完成。新长篇先以《惘然记》为题连载于一九六七年二月至七月台北《皇冠》月刊。一九六九年三月,新长篇作为张爱玲作品系列第六种,由台湾皇冠出版社出版,书名确定为《半生缘》。《半生缘》对《十八春》的改写,凸现了张爱玲新的艺术构思,是张爱玲式“倾城之恋美学”的灿烂重现,虽与《十八春》同源共根,结出的却是不同的更为艳异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