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清早,江湖豪杰们再次聚集在唐门大厅,大部分人将信将疑,谁也不相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凡少年七日之内就破了奇案,但人人都有好奇心,想要看一看他如何说法。 妙冲道人性子最急,“姓苏的!你说破了案,那凶手是谁?” 苏长衫仍穿着一身浅灰布衣,闲闲地坐在南面,道:“从尸首上看,整件事情有两个很大的疑点。” “哪两个疑点?”妙冲道人忍了又忍,还是问。 “第一个,仵作验证出来,尸体所中之毒是唐门丹青,而唐门丹青是江湖上早已流传出的毒,算不上罕见,各门各派都有防范。淳于门主是江湖顶尖的高手,而且行事一向谨慎,若是连唐门丹青也能毒死她,她早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闻言,慈师太等几位都点头。 “其二,就算淳于门主真的中了唐门丹青,以她的武功修为,从毒发到死亡也至少要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的时间,她足可以点自己周身几处大穴,阻止毒血蔓延之势。除非有人在此时攻击,使她无暇自救,可是尸首既穴道畅通,又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淳于门主从中毒到死亡,什么也没有做。这的确很奇怪,好像她真的想自杀一样。” 微生砚静静地听着,脸色苍白地道:“不可能……阿翎不会自杀。” “既然排除了自杀的可能,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所中的不是唐门丹青,可是仵作验证的结果,她中的又的确是唐门丹青。” “我一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在淳于府上发现了另一件怪事。”苏长衫从容地打开折扇。 “什么怪事?”慈师太问。 “鱼。”苏长衫摇着扇子。 “鱼?”妙冲道人瞪大了眼睛。 “事发当天,淳于府上的池塘中浮出几十条死鱼,这是否有些奇怪?即使人会自杀,鱼不可能跟着一起寻死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它们生活的水出了问题。” 众人都凝神屏气地听。 “我用银针试水,并未发现水中有毒,如果水中真的有毒,淳于府中死的就不止一个人了。但这水,多少会有些什么问题,于是我用鱼肉作饵,在池塘垂钓,鱼肉浸泡在池水中数个时辰后再拿上来检验,发现鱼肉中吸附了少量的孑归。 “孑归是治疗心肺虚弱的一剂良药,对人是无害的,但含有孑归的水却不巧将鱼毒死了。”苏长衫在室内踱了几步,“各位是否知道一些医书中记载的,鲫鱼同砂糖食,生疳虫;鸡子和葱蒜食之,气短。几样东西本来都是无害的,但放在一起食用就会伤身,如果搭配得足够巧合,甚至会致命。” 室内顿时静悄悄的,苏长衫扬扬眉,“在《医行罕纪》里记载,鱼、孑归和燕窝,此三样东西一起食用,就会中毒毙命。只因孑归十分稀有昂贵,世上也很少有人去吃,所以这三样食物相克之事并未广为流传。 “淳于门主的真正死因,是因为吃了含有孑归的鱼,又吃了燕窝。她恐怕并不知道自己中毒,只以为是普通腹痛,所以并未及时运气逼毒,最后悄无声息地毒发猝死。她死之后,作案者恐为人察觉,于是为她灌下唐门丹青。这样,无论仵作如何检验,都会认定她是身中唐门丹青之毒而死。” 他的分析丝丝入扣,座中都震惊不已,只觉得这案情曲折复杂,非常人所能推理。 “淳于府上的马伯负责蔬菜鱼肉的采购,他每天傍晚都会将菜车推出府西的小门外,和送菜的伙计说好,清早将菜装入菜车之中,这样他早上就可以多睡一个时辰。 “如果我没有猜错,淳于门主在初十已经毙命,作案者将尸首混在空菜车中,由不知情的马伯推出府外。这样,全府上下都会以为淳于门主根本没有回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作案者再潜行出门,将尸体从菜车中搬出,扔至禾阗街,唐门附近。” 众人听得一身冷汗,无人出声。 “现在死因既已明确,还剩下一个问题——”苏长衫优雅地将折扇合上,“是谁要如此故布迷障,毒死淳于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