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丰州大狱了?”叶舫庭压低声音问,轻轻拨开面前遮掩的树叶一角。 “守门的有两个狱卒。”苏长衫语气平平地说,几点冷月光落在他的眉梢上。 在叶舫庭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前方两声闷哼,持刀守卫的两个人影应声而倒。苏长衫将剩下的石头随手一扔,收回手来。 “走吧。” 正是月夜。 丰州大狱以机关之险闻名天下,看守的人一向不多,只因在通往大牢的通道内有七七四十九处机关,每一道都防不胜防,险不胜险。北朝猛将郭振东、武功传奇一时的大盗张天轩、武当修真道人……数不清的大人物,都命毙于这座大牢的机关。 “听说很多武功高强的大人物,都因为这破机关翘辫子了。”叶舫庭紧张地扯着苏长衫的后背衣襟。 “放心。”苏长衫头也不回地说,“你不会有事的。” 叶舫庭拼命点头,听到前面这个人语气平平、理所当然地接着说:“它诛杀的都是大人物,自然对小人物不感兴趣。” “苏同!”叶舫庭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正要一脚踹过去,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轰鸣之声,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一股大力带向旁边。 巨石砸落,陷地三尺。 叶舫庭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大石,还未等她安抚一下受惊吓的心脏,数十把尖刀又从两边石墙上喷射而出! 苏长衫一把拉住叶舫庭,滚到大石下,同时一脚踢向石壁,那石壁轰然大开,他借着那一脚反推之力,向后滑行退出数丈远。 沉重的石壁迅速向下关闭,险险擦着叶舫庭的脚尖。 密闭的石室,四周没有一丝缝隙,只在头顶的石壁上有七个完全相同的凸起,看上去像是机关。 叶舫庭正要动,苏长衫按住了她,“这里的空气只够支撑很短的时间。” 愕然四顾,叶舫庭发现,在她盘膝而坐的四周,四架森森白骨也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只是那骷髅的眼窝深黑,手骨抵胸口,显然都是窒息而死。 恐惧之下,叶舫庭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咽了一口口水。 苏长衫顺着石壁一一摸着头顶的七个凸起。 叶舫庭的脸涨得通红,石室内的空气显然已经不够用了,她急促地说:“喂……既然找不出区别,先按一个试试看……我快窒息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七个机关中只有一个是打开石室的。”苏长衫头也不回地说,“其余六个,都是将石室锁死的机关。” 七个机关从表面看没有任何差别,难道只能赌一赌运气吗? 叶舫庭的头涨涨的,眼前苏长衫稳定地、慢慢地摸着那些机关的手似乎也变成了两只,不是两只,而是四只、八只……无数只手的影子如疾风般拂在机关前。 他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机关被转动,其余六个轰然碎裂。随着一声巨响,头顶的碎石纷纷砸落,在叶舫庭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石壁打开了。 叶舫庭用力地摇摇头,看清了石壁后面。那是一间湿冷的石室,她和苏长衫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地上铺着几根单薄的稻草,草上坐着一个人。 灯火昏暗,君无意苍白清减的脸上,神情还是温和的。 “君将军!”叶舫庭欢呼。 “像我这么忠心的下属难找了,你要给我加俸禄哦!”叶舫庭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地去拉他的胳膊,笑容却突然一滞,因为她手中一沉——她分明已经拉起了君无意,但他又重重向下跌去! 如果君无意不想走,没有人拉得动他;如果君无意想走,没有人可以让他跌倒。 她反手迅速扣上君无意的脉搏,倒吸一口冷气,“你的内力,怎么散得如此厉害?”敛去了笑意,她担忧地看着君无意苍白之极的脸色,“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我们……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君无意凝聚起仅存的内力,缓过一口气来,吃力地抬抬手,“我……不走。” “你坐牢坐上瘾了不成,怎么不走?”叶舫庭急了。 “我现在逃走,便正中曹治下怀,有了谋反之实。”君无意声音低而清晰地说。 苏长衫走上前来,身影挡在君无意和叶舫庭之间,他轻轻掀起君无意的衣衫——叶舫庭的视线恰好被挡住,什么都还没有看到,苏长衫却已经将那衣角放了下来。 “当真不走?”苏长衫语气平平地问。 “不走。”君无意答得很清楚。 “你现在不走,曹治不仅要废你的双腿,还要废你双臂、双眼。”苏长衫说出这句话来,君无意和叶舫庭都怔了一下。 “将军,你的腿——”叶舫庭失声道。 君无意闭上眼睛。 “我去杀了这曹治!”叶舫庭猛地站起来,提剑向外冲去。 君无意想要阻止她,可稍一用力,脚踝间传来的剧痛让他一阵昏眩,他吃力地喘息,“苏同,快拦住她……” 一只手拦在叶舫庭面前,苏长衫慢慢地、从容地说:“女人不适合杀人。”他毫无表情地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