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作者之一阿克洛夫想起几年前一次晚餐聊天时的情形。他曾在一场家族婚礼上碰到过一位来自挪威的隔得很远很远的远亲。据说,在房价暴涨期间,这位远亲花了100多万美元,在挪威中部的特隆赫姆市买了一栋房子。对于纽约、东京、伦敦、旧金山、柏林甚至奥斯陆来说,这似乎不是什么大钱,但是,对于在挪威峡湾岸边人迹罕至且享有世界最北城市美誉的特隆赫姆市,这的确是一笔很大的支出,而且,那还不是一栋大房子。这件事并没有引起阿克洛夫的注意,只是把它视为斯堪的纳维亚房价高企的又一个表现。 我们确信,这个小故事值得认真思考,因为它可以让我们洞悉经济周期的两个主要特征——繁荣和衰退背后的思维模式,尤其是当前席卷全球的信心和信用双重危机背后的思维模式。 当经济陷入衰退时,报纸和专家告诉我们,需要“恢复信心”。这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在1902年股票市场崩溃之后的建议,当时他正和一帮银行家投资股票市场。1907年,他又重复了这句话1,试图恢复信心。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分析大萧条时也使用了类似的词语。他在1933年首次当选总统的演讲中说:“我们唯一应该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他随后在同一演讲中补充道:“我们并未遭受蝗灾。”自有美利坚合众国以来,经济衰退就一直被认为是缺乏信心的结果。 信心这个词指的是那些不能用理性决策来涵盖的行为,它在宏观经济学中起着重要作用。当人们有信心时,他们就会买进;当缺乏信心时,他们就会退缩,就会卖出。经济史中充斥着信心爆棚和信心消退的故事。谁在远足的时候没碰到过一长段废弃的铁道,它代表着过去某人的发财致富梦;谁没有听说过17世纪荷兰发生的郁金香大泡沫,值得一提的是,家道殷实的荷兰人素有思想保守的名声,以致被揶揄为世界上最谨慎的人;又有谁不知道,即便是艾萨克•牛顿这位现代物理学和微积分学之父,也在18世纪的南海泡沫中损失了一大笔? 凯恩斯经济学理论的最基本元素就是乘数概念。几十年来,数百万在校大学生学习了凯恩斯乘数,该乘数是这样起作用的。任何初始的政府刺激,例如增加政府支出的某个项目,让人们手中赚到钱,然后再由他们花出去。初始的政府刺激是“第一轮”。政府所花的每一美元最终都会变成某些人的收入,有收入在手,他们就会将此收入再花出一部分。这个比例就是边际消费倾向(MPC)。因此,支出的初始增加会带来第二轮支出,这轮支出是由人们而不是由政府花费的。这些支出又会成为某些人的收入,其数额为MPC美元,这些人再次花费收入的一部分,即相当于MPC平方的美元,这就是第三轮。不过,这个过程不会终止。随后是一轮接一轮的支出,因此,政府最初支出1美元的效果是(1+MPC+MPC2+MPC3+MPC4…)美元,所有这些数值的总和并不是无穷大,它实际上等于1/(1-MPC),此数值被称为凯恩斯乘数。但是,这个总和可能要远大于第一轮的政府刺激。若MPC为05,凯恩斯乘数就是2;若MPC为08,凯恩斯乘数就是5。 我们通常认为,乘数只与那些易于进行度量的变量有关。但是,乘数概念也同样适用于特殊变量,或者不那么容易度量的变量。因此,不仅有消费乘数、投资乘数和政府支出乘数(它们分别代表当消费、投资或政府支出发生1美元变动时,收入会发生怎样的变动),信心乘数也同样存在。信心乘数表示由于信心的1个单位变动(这种变化总有办法感知或度量)而导致的收入变动。 像消费乘数那样,我们也可以认为信心乘数是若干轮支出的结果。与上文列举的各轮消费支出中的反馈机制相比,信心乘数中的反馈机制要有意思得多。信心的变化导致收入的变化和下一轮的信心变化,而每一轮变化都会进一步影响未来各轮的收入和信心。 信心的存在会对乘数产生更深层的影响,其他乘数也高度依赖于信心水平。当前的经济(截至2008年11月)状况揭示了其中的原因。信心低落导致信贷市场冻结,贷款人不相信能收回贷款。在这种情形下,那些想花钱的人发现,他们难以得到所需的信用;那些提供商品的人发现,他们难以获得所需的流动资金。其结果是,通常的财政乘数,无论是来自政府支出的增加还是减税,都会较小,而且有可能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