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曾期会前,就爱上顺化了,这是因为日本建筑家安藤忠雄的缘故。曾经看过他的《都市彷徨》,他把顺化皇宫写得很美。游完整个越南后,最喜欢的地方也正是顺化,她和其他城市不一样,好像座落在另一个时空,缓慢而忧伤,像一位失去权势仍风度雍荣的贵族,也像曾经深受恩宠而今皇帝已死的嫔妃,也就是说,虽然风华不再,但顺化骨子里的魅力却因为时光的洗礼更从容端庄。 在顺化终于找到了好人家——几乎遇上的全是美好的人事,于是就自作多情地想,与顺化可谓是我见顺化多妩媚,料顺化见我亦如此! 入住的家庭旅馆Hoang huong是一个大家族,虽然没有打听过具体的亲戚关系,大概能够猜出来,是一对老夫妻生了三个女儿,三个女儿都已结婚生子,仍然住在一起。和我最亲近的是三女儿,她生性爽朗,长得一对浩然大波。 我开玩笑地问:“是不是假胸?”她叉着腰上前一步:“不信你摸!”这架式好像我不摸就是不信,只好伸出咸猪手撩了一把。 她和丈夫离婚了,因为丈夫有了新欢。我出于礼节奉上一句:“啊,他真坏”,她立刻正色道:“不,他是好人,只是爱上了别人。” 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越南妇女竟有这等通透的见识,顿时对她刮目相看,这个道理是很多女人到死也不愿意明白的,她们武断地认为一个男人好不好就是他爱不爱自己。 三轮车把我送到了顺化皇宫,天空落着纷飞的雨,我满心欢喜,顺化皇宫周身弥漫出来的哀凉气息深深让我着迷。 这座始建于一八O四年的皇宫城池正在慢慢解体,绿色的荒草悄悄地吞没旧有的路径,断壁残坦们勉力苦撑着,有不少已经倾塌成瓦砾,雨水涨满了飘满浮萍的荒池。 时光无情地吞噬着阮家王朝曾经的奢美,另一个损坏的原因是越战期间美军严重轰炸过这里,墙壁上至今还残留着硝烟的痕迹。 当然,皇宫里也还有不少建筑依旧傲然挺立着,这也是为啥门票还值五万五越南盾的原因,比如世祖庙就很完整。冒雨走遍大多数宫殿后,我和众多老外一样,站在世祖庙门口等待雨停。雨始终没有要停的意思,后来就迎着风雨走出了皇宫,其实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它将顺化皇宫的衰败凄楚衬托得更为清晰。 安藤忠雄的推荐很靠谱。 顺化皇宫赢得了我的心,而mandarin餐馆则赢得了我的胃,几乎每一餐都跑到那里去吃,实在太好吃了。我总是坐在二楼的栏杆边,像饿鬼投胎一般把名字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都圈上。越南餐馆毫不吝啬地把瓶装的番茄酱、辣椒酱放在桌上随君取用。他们还有非常独特的调料“鱼露”,是以鱼虾为原料发酵而成的,作用和中国的酱油差不多,美食家们说只要吃了鱼露,就算去过了越南了。 在mandarin餐馆,我总是感到深深的幸福。饱餐过后,点一杯咖啡,踢掉拖鞋,把脚搁在栏杆上,捧着列维•斯特劳斯的《忧郁的热带》聚精会神地阅读。 旅馆附近有个网吧,我经常去网吧和里面的越南妹聊天,她温柔可亲,英语程度和我相差无几,聊起天来谁也不觉得委屈。 网吧也代卖船票,于是就向越南妹买了张香江一日游的船票,四美元。 第二天一早有人接我去码头,七八个老外已经坐在船舱里排排坐等着了,船娘递给我一张菜单,我扫了一眼,摇摇头,吃过早饭了啊。 首先去了天姥寺,站在门口有些犹豫时,欣然发现天姥寺是免费的,而且这寺庙建筑还挺漂亮的——免费的东西一旦超出了原先期望,就会引起一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温馨感。 我觉得越南庙宇甚至皇陵的部分建筑在细节方面有些日本气息,就是那种肥肥大大吃撑了趴在地上又不失洁静清丽的感觉。这一天又是雨又是雨,像我这样的文艺青年站在屋檐下,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李清照的“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天姥寺之所以闻名有两个原因,一是始建于一六0一年的八角塔,二是这里曾经有一位名叫释广德的高僧,一九六三年,他为了抗议吴庭艳的政策自焚了。在寺里看到身穿朱色僧袍的僧人,心想释广德当年也是穿这样的衣服吧。 打定主意只看其中一个皇陵,因为在苏州生活多年,早就从苏州园林得出了真知灼见——有亲友关系的建筑可以举一反三以此类推。最先到达的是嗣德陵,所以全船人员悉数进场,明命陵进去了一半,启定陵谁也没进,大家在门口扭捏了半天,个个都选择了远眺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