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学评论家中村真一郎说过这样的话:“芥川龙之介作品的主要特征在于反映人们错综复杂的思想意识。芥川龙之介复活了自然主义文学时期以来日本近代小说所失去的浪漫主义,而且拓展了日本近代小说的传统。芥川龙之介有意识地创造了一种文体——不是司空见惯的文体,而是消除了庸俗味的艺术性文体。” 即以这里选择的前期作品《西乡隆盛》、《疑惑》、《尾生的信义》,后期作品《三件宝》、《猴蟹之战》,直至去世前不忘探渊索珠、体现下层士兵困苦的《三个窗口》,表现自杀前矛盾苦恼之心理状态的《暗中问答》诸篇来看,庶几可以首肯。 一九一五年,学生时代的芥川龙之介在校刊性质的《帝国文学》上发表短篇小说《罗生门》,令人叹服。 次年,表现希望实现后之不安的《鼻子》问世,夏目漱石予以激赏,称其作品“诙谐自然,情趣雅致,材料新颖,立意精辟,构思严谨,令人折服”。并预言:“若有二三十个如此短篇问世,当登文坛之魁首。”漱石之言,可谓一语中的。 一九一九年至一九二〇年,芥川以秋为主题,写出两篇杰作。一篇是《舞会》,借焰火瞬间消失于暗夜中来抒发“缅怀文明开化之秋”的无奈气氛。小说前篇出现的美丽少女和瑰丽华贵的场面,与小说后篇在简陋的旅途环境登场时已年近五十的女主人公形象,对比鲜明。这种利用过去和现在的交错来渲染人生的笔法,乃芥川小说的特点。《台车》和《庭园》也沿用了这一手法,但别有一种虚无哀叹的风韵。另一篇是《秋》,借“现代之秋”的寂寥冷漠来叹息梦想生活模式在现实中崩溃。至此,芥川文学的夏季已告终,芥川龙之介也开始步入暮秋之年。 而此年发表的短篇《蜜橘》,是在明显地抒发庶民的生命力感染了颓唐消沉的知识分子的感慨。 一九二〇年,芥川龙之介总算正面接触“母”这一主题。先是借《杜子春》中主人公面对魂宿羸马的母亲竟不辞折磨为子牺牲的殷切关怀,发出肺腑之泣。芥川龙之介是旨在追慕“有人性”的生活。 接着,芥川龙之介写出了《弃儿》,作品安置无血缘关系的两代人,在“非母之母爱”与“非子之子孝”间,拉出一缕家族之爱。翌年发表《母》,显示出芥川龙之介对母亲的理解多幼稚和观念成分,难离宿命性的模式。对于家族这一人间关系中的纠葛,芥川龙之介在一九二二年写的小品《我的散文诗》以及去世那年发表的小说《玄鹤山房》里,有了更完整的认识和表现。 一九二二年发表的《六宫的公主》和《皇家宫偶》,当是芥川历史小说最后的杰作。前者描绘了在命运面前完全无能为力的女性,后者继其余韵,渲染了面临新时代的无可奈何。一派夕阳黄昏、木凋花落的悲壮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