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8月2日 在担任海军部副部长一年之后,富兰克林·罗斯福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虽然他喜 欢他办公室里显示权力的陈设,更喜欢接近国家权力中心的那种感觉,但是他还 是处于海军部长丹尼尔斯的光环之下,所负责的也只是日常管理的琐事,而不是 他喜欢的大战略和高级政治。他觉得海军部的日常工作非常沉闷。他拥有建议权 ,但最终决策权还是在丹尼尔斯那里。参议员伊莱休这样总结道:罗斯福总是习 惯于坐在前排。通过路易斯·孔,罗斯福一直在关注着纽约的政治。当时,民主 党正处于一种非正常的混乱之中,富兰克林·罗斯福正试图利用这种混乱的局面 。由于暂时不可能在华盛顿有进一步的发展,这是很明显的,他可能又开始考虑 重新回到纽约发展了。但是罗斯福有些自大了,和其他华盛顿的官员一样,他们 往往容易认为由于自己在华盛顿担任要职,就可以在自己的州里很有分量。罗斯 福认为他现在要获州长职位易如探囊取物。 塔曼尼协会选择的纽约州长"平庸的比尔"已经与塔曼尼协会闹翻了,并于1913 年10月被罢免了州长职务。取代他的是马丁·格林,一个来自奥尔巴尼民主党的 大个子。但是塔曼尼协会在弹劾过程中的具体操作却有值得商榷之处,致使格林 很容易受到别派的攻击。格林也是天主教徒,他是第一个天主教州长,在1914年 ,一个天主教徒是否能赢得州选举还很难说。而且,纽约刚刚开始执行一项新法 律,这项法律正是罗斯福担任议员时着力推动的。在罗斯福看来,这项法律的实 施必将削弱塔曼尼协会左右政党提名的能力,有着强大基层实力的候选人也可能 当选。最后,罗斯福认为他得到了威尔逊总统的支持,他从华盛顿回到纽约符合 威尔逊总统改革墨菲领导下的政党机器的期望。威尔逊总统的支持对罗斯福而言 至关重要。但是,从1913年底到1914年初,总统并没有公开支持罗斯福。他虽然 很希望改革纽约州的政党政治,但他更需要塔曼尼协会在国会中的支持来帮助他 通过"新自由法案"。霍韦在纽约的媒体上发布了一系列试探性消息,竭尽所能 地暗示罗斯福得到了威尔逊的支持,但这些都是一厢情愿的做法。1914年3月,罗 斯福试图逼威尔逊公开表态。拉尔夫·普利策的《纽约新闻世界》希望罗斯福给 他们写一篇文章,介绍他在纽约州面临的政治环境。富兰克林·罗斯福就此询问 威尔逊的意见。他希望总统能拿出五分钟和他谈谈,但威尔逊拒绝了他。他给罗 斯福留了个小便条,建议他什么都不要说。威尔逊说,纽约州的势态还在发展当 中,"走向还不明显"。这对于罗斯福在初选中挑战塔曼尼协会的候选人的信心 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后来,罗斯福又试图寻求表兄西奥多·罗斯福的支持, 但是结果也不令人满意。西奥多·罗斯福说,他很欣赏位于海德公园的这位亲戚 ,但是他最近正忙于与自由主义共和党人修复关系,难以大张旗鼓地支持富兰克 林·罗斯福。但是,对罗斯福问鼎州长职位的雄心的最后打击来自布鲁克林区的 众议员约翰·菲茨杰拉德。他是众议院拨款委员会的主席,权力很大,也是塔曼 尼协会在众议院的发言人。菲茨杰拉德说,除非威尔逊总统在政府内部收回对塔 曼尼协会的批评,他和其他20位纽约民主党议员都不会支持新自由法案计划。这 使得罗斯福的梦想彻底破灭了。威尔逊发表了讲话,声明自己非常尊重菲茨杰拉 德,从来没有认同批评塔曼尼协会的言论--而批评塔曼尼协会则是罗斯福最近 的选举主题。罗斯福意识到他难以胜选,但仍希望体面收场。他在给埃莉诺的信 里写道:"终于不用选州长了。"在接受《时代》杂志访问时,他表示自己从来 都没有参加过选举:"我说自己没有参加选举,没有接受提名,这并不是外交辞 令,而是实话实说。"罗斯福之所以能够这么高高兴兴地放弃选举的原因很简单 :他能够在联邦政府获得一份更好的工作。1913年5月,美国宪法第17条修正案规 定了参议员直选的内容。由于参议员伊莱休·鲁特的任期将满,而且他由于反对 修正案的通过而公开宣称不再寻求连任,从而给了罗斯福一个从天而降的机会。 鲁特是参议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参议员,曾经在麦金利时期担任战争部长,在西奥 多·罗斯福时期担任国务卿,并在1912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如果鲁特参加选举 的话,他肯定会赢。但现在大家都有机会了,而且对罗斯福更加有利的是,民主 党还没有提出这个职位的候选人。罗斯福喜不自禁,他告诉埃莉诺,他想同时获 得民主党和进步党的提名。 然而,1914年罗斯福试图参选的热情被远在巴尔干半岛萨拉热窝的一个事件给打 断了。6月28日上午,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王储裴迪南大公和他的妻子索菲亚女 爵在萨拉热窝街头被一名19岁的波斯尼亚恐怖分子暗杀在敞篷车里,希望能以此 来追求波斯尼亚的独立,摆脱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 哈布斯堡王朝迁怒于塞尔维亚政府,要求他们做出合理的赔偿。德国则支持奥匈 帝国,表示将支持奥地利。霎时间,外交斡旋升级,军队开始动员,政府决策出 现了误判,势态发展不再受人们的控制。一百多年前与卡斯特雷和梅特涅所精心 设计并在1870年由俾斯麦和迪斯累利所完善的"欧洲协定"机制瞬时间土崩瓦解 。在俾斯麦去世前一年,他就已经预见到"巴尔干半岛发生的蠢事"可能会引起 一场欧洲的全面战争。巴尔干火药桶只需要一个火星就可以点燃。 7月23日,在裴迪南大公遇刺差不多3个星期之后,奥匈帝国认为自己可以得到德 国的支持,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因此,它向塞尔维亚政府递交了一份最后通牒 ,其用词非常考究,但是其条件却是无法满足的。7月25日,塞尔维亚政府的回复 遭到了拒绝,两国都开始了战争动员。7月30日,俄国支持塞尔维亚。次日,法国 支持俄国。随即,德国召集了所有的预备部队。最终,外交斡旋失败了,8月1日 ,德国对俄宣战。由于固执于双线作战的设想,德国于8月3日又对法宣战,并越 过比利时边境来到位于法德边境的法军侧翼。由于此举破坏了比利时的中立地位 ,使得英国站到了法国一方对德宣战。至此,整个欧洲都卷入了战争。 中欧强权德国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获得胜利。德国皇帝在8月初对出发开往前线的卫 队队员们说:"你们在叶落之前就能回家。"但是英国人的观点却非常不同,外 交大臣爱德华·格雷说:"整个欧洲的灯火都将熄灭,我们的有生之年将难以看 到它们重新燃起。"曾担任英国首相的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回忆说,指挥军 队的基钦纳勋爵曾说过:"这场战争可能非常漫长。我们都看不到它的结束。" 当德国宣战时,罗斯福正在宾夕法尼亚州的海军学院演讲。收到来自华盛顿的要 求他立即返回的电报后,他在火车上给埃莉诺写了一封信:"最新消息,德国对 俄宣战了。混乱不可避免,我们必须要考虑许多问题。这些日子将决定历史的走 向。这将是世界历史上伟大的战争。先生完全没有弄清楚状况,我将在星期一上 午去见总统,讨论我们目前的局势。"无论罗斯福所说的局势是指的欧洲局势抑 或是他自己的政治抱负,一时都无法讨论,因为威尔逊星期一没有时间见他,他 一个星期都很忙。由于罹患癌症,他的妻子埃伦已经奄奄一息了。在战争阴霾迫 近的时候,罗斯福愈发觉得当一个副手不是个好工作。在八月初写给埃莉诺的信 中,他显得生气勃勃,和他感觉到的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 许是因为没有经验,也许是因为太冲动,他并没有理解丹尼尔斯那种更为沉稳的 做法。他在刚刚抵达华盛顿的时候写道: 我直接回到海军部,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死气沉沉,对于正在发生的历史上最 重大的事件无动于衷。让我惊讶的是,没有人对欧洲的危机表现出一点点的兴奋 --丹尼尔斯非常沮丧,因为他所信奉的人性相通、文明以及共同理想等不知所 谓的东西遭到了重创。因此我只能独自行动,着手准备,做好海军所应该完成的 工作。 在亲爱的威廉·詹宁斯·布赖恩和约瑟夫斯·丹尼尔斯这些人眼里,欧洲大战就 如同四岁的埃利奥特眼里的高等数学一样令人畏惧。他们认为因为我们保持中立 ,所以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行事……这让我显得有些多事,但是让海军为将来的 机会做好准备是我的职责所在,哪怕是微乎其微的机会。现在,我们的机会来了 ,但这些人慢慢吞吞的行事方式让我十分气恼! 罗斯福告诉埃莉诺,他觉得没办法避免冲突:"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一方迅速取 得决定性胜利,但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或者是双方都觉得没有希望取胜而选择 妥协,我觉得这也不太可能。" 埃莉诺表示理解:"你所说的我都不觉得奇怪。要理解当前的局势必须理解那些 国家。当丹尼尔斯畏畏缩缩的时候,你的生活会充满活力,我觉得你能做好。这 些都将由你来完成,而不是丹尼尔斯。"最后的结果是,丹尼尔斯支持了政府的 决策,而没有支持他性急的副部长。1914年8月4日,威尔逊总统签署了10点中立 声明,这些声明将在大战的前3个月陆续发布。这些声明让美国在大战中保持了完 全的中立,而且规定"除了自由表达意见"之外的所有偏向一边的行为都会被视 为违法。两天后,威尔逊总统告诉丹尼尔斯:"不要让海军部的官员公开讨论大 西洋彼岸的政治局势和军事局势。"海军得到的指示是"静观其变",保护美国 港口的中立地位,防止有人利用美国港口向交战国运送武器。罗斯福被指定加入 了两个迅速成立的内阁级委员会,一个负责将中立宣言落实为实际政策,另一个 负责为因为欧洲战争而处于困境的美国人提供救济。他组织了两艘军舰--北卡 罗来纳号和田纳西号--运送金块前往欧洲大陆,为陷于战区的美国商人提供补 贴,同时他还组织了海岸巡逻队,防止交战国的军舰过于靠近美国海岸。8月27日 ,罗斯福在给埃莉诺的信中自豪地写道:"人们所报告的美国近海的外国军舰其 实都是我的战舰。" 罗斯福非常醉心于欧洲的战争和海军的责任。他告诉埃莉诺:"我在做有意义的 事情。"但是,与此同时罗斯福也在关心纽约政坛的风吹草动。接替鲁特担任参 议员的机会太有吸引力了,他不愿意轻易放弃。自诩为民主党改革派领袖的财政 部长威廉·吉布斯·麦卡杜也力劝罗斯福竞争这个席位,8月31日,在从曼哈顿回 来之后,罗斯福宣布自己将角逐这个席位。 丹尼尔斯希望罗斯福能够放弃这个想法,他说:"我告诉他,我有一种直觉,他 不会赢得初选,即使他赢得了党内初选,在11月的选举中共和党也将获胜。"但 是罗斯福没有被说服,他对一个朋友说:"我被人们寄以厚望。我拒绝过,但是 最后还是推托不掉。所以现在我将全力以赴。"罗斯福认为,民主党理所当然地 会推举他为候选人。在整个8月,他都呆在坎波贝洛岛,也没有参加霍韦在纽约组 织的库珀联合会选举造势活动。到那天为止党内没有其他人宣布参加角逐。最开 始的时候,有媒体报道纽约出版商威廉·伦道夫·赫斯特可能会参选。罗斯福给 霍韦写信说:"希望报道是真的,因为这样会使我与他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但最后赫斯特还是放弃了。 8月底,纽约州长格林表示支持罗斯福,并希望塔曼尼协会能够同意提名罗斯福参 选。霍韦告诉罗斯福:"他们没有反对你的理由。没有人会给自己惹麻烦,特别 是他们知道总统和你的关系。"但是,罗斯福再一次低估了查尔斯·墨菲的政治 技巧。在注册截止前的最后一天,塔曼尼协会推出了他们的候选人:前美国驻德 国大使及前州最高法院法官詹姆斯·杰勒德。这是一个独立而富有的人,非常诚 实,而且对于纽约的各个政治组织而言具有特别的吸引力,因为他能够帮助因大 战被困在德国的美国人。对罗斯福而言更加不利的是,杰勒德得到了总统的肯定 。他表示说,由于他曾经担任过驻德大使,所以他不会在选举造势活动中抛头露 面。这使罗斯福更加难办,一方面他的对手不现身使他缺少了攻击的对象,另一 方面他再也不能以得到政府首肯的候选人形象出现了。墨菲的这一招极大地打击 了罗斯福,也证明了为什么他能够领导塔曼尼协会百战不殆。 对于塔曼尼协会的这个动作,罗斯福有点猝不及防。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 对手,没有做好准备。他在纽约州做了几次巡回造势,但是收效甚微。除了反对 党内的"大佬政治",他找不到选举政策的着力点,他没有抓住选民们关心的政 策议题。纽约州的一家报纸这么评论他:"与伊莱休·鲁特比起来,他很难成为 一个好的参议员。" 当初选投票于9月28日开始时,罗斯福完全陷入了被动。杰勒德获得的票数为210 765票而罗斯福的得票仅为76888票,而在纽约市杰勒德与罗斯福的得票比是4∶1 。两人在纽约州北部的得票比是唯一能够让罗斯福聊以自慰的地方,他在该州的 61个县里赢得了22个县。他的妈妈给他写信时写道:"我想你现在肯定很失望, 但我希望你不要沮丧。你做得很好,而且你在海军部的工作还是不错的。" 罗斯福告诉萨拉他并没有沮丧,而且他还非常高兴地告诉媒体,他很高兴能进行 这样一场宣战。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他对选举失败做出了自己的解释。他宣称他 赢得了纽约州大多数县的支持,只是由于"纽约市的坚固同盟"才遭受败绩,完 全不顾杰勒德在纽约州大部分地区以2∶1领先于他的事实。丹尼尔斯一直对罗斯 福的选举活动洞若观火,他知道罗斯福受到的伤害比他所承认的大得多。"我一 直都很注意,没对他说'我早对你说过'。" 正如丹尼尔斯所预测的那样,民主党在11月的选举中大败而归。在大选中,共和 党夺取了众议院中的69席,还获得了7个州长职务。在纽约,杰勒德以7万票的差 距输给共和党的詹姆斯·沃兹沃思。格林谋求连任州长的努力也宣告失败,输给 了共和党的查尔斯·惠特曼。此外,共和党还赢得了纽约州议会上下两院的主导 权。 罗斯福和墨菲都从失败中吸取了教训。墨菲承认,虽然塔曼尼协会可以主导政党 的提名,但不能保证能够赢得大选。富兰克林·罗斯福认识到,要赢得一个州的 选举远比赢得几个县的州议员提名要复杂得多。而且,他还认识到,如果他希望 获得提名,就绕不开纽约市的政治组织,即使获得了提名,在11月的大选中如果 没有塔曼尼协会的支持也难以胜选。霍韦向罗斯福建议,是和解的时候了。在那 以后,罗斯福再也没有公开批评过塔曼尼协会。 到了1915年,罗斯福已经成了纽约政坛里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物。他支持塔曼尼协 会所推荐的纽约县警长候选人阿尔·史密斯,支持参议员罗伯特·瓦格纳参选纽 约市的邮政局长,而且在塔曼尼协会组织的国庆庆典上公开与墨菲同台且相处甚 欢。甚至有传言说塔曼尼协会将支持富兰克林·罗斯福于1916年参选纽约州长。 富兰克林·罗斯福与塔曼尼协会的和解是他政治发展的需要。但他对杰勒德曾经 击败过他一直耿耿于怀。1914年10月,威尔逊的政治助手豪斯中校给麦卡杜写信 ,希望他能劝说罗斯福尽力支持杰勒德,但罗斯福拒绝了。多年以后,即便罗斯 福已经成为了总统,他心里还是对杰勒德存有芥蒂。罗斯福总统负责政治酬谢的 助手詹姆斯·法利曾多次提醒罗斯福说,作为"民主党最忠实的党员",杰勒德 应该被任命为驻意大利大使。但罗斯福总统对此充耳不闻。法利说:"他任命了 威廉·菲利普斯为驻意大利大使。于是我又提议将杰勒德派往巴黎,但他又任命 了威廉·布利特。"最后,颇费了几番努力,法利才让罗斯福总统将杰勒德任命 为1937年乔治六世加冕时的总统代表。但这毕竟只是一个短期的一次性荣誉。19 43年,埃莉诺试图让罗斯福和杰勒德和解,但罗斯福还是拒绝了。 回到华盛顿之后,罗斯福又关注起了海军的战争准备工作。从协约国一方来说, 战争进行得比较坎坷。德国在西线的攻势虽然已陷入了拉锯状态,但是战线离巴 黎也只有40英里。法国政府已经仓皇迁往波尔多,几乎所有的比利时领土尽归德 国,而英国人的堑壕则一直从比利时的奥斯坦德延伸到了瑞士边境。在东线,兴 登堡将军打退了俄国在东普鲁士的进攻,正朝波兰中部的维斯瓦河开进。在塞尔 维亚,奥匈帝国的军队在进退交替之中第二次夺取了贝尔格莱德。惟一的一抹亮 色出现在海上,强大的英国海军将德国舰队封锁在北海的港口里,不敢与英国海 军直接接触。由于深深地懊恼于纽约州初选的失败,罗斯福更加急于重新致力于 让海军做好战争准备。10月底,当丹尼尔斯离开海军部前往加勒比各港口视察的 时候,富兰克林·罗斯福利用部长不在的这个机会发布了一个备忘录,详细说明 了海军在人员和装备方面的严重不足。由于缺少水手,13艘战舰被搁置,海军急 需1万8千名兵员。但是国会没有批准海军的征兵计划。《纽约时报》全文报道了 这份备忘录,使得白宫颇为不满。罗斯福在给埃莉诺的信中写道:"国家需要更 多的陆军和海军,而不是一堆空谈和平的软蛋。我支持发布这个备忘录,即使这 样做会给我带来麻烦。"第二天,罗斯福发表了一份声明:"我没有建议要增加 1万8名兵员,我也不会对此事作出评论。" 1914年12月8日,威尔逊总统在国情咨文中再次重申了政府的政策。总统反对让美 国站在战争的某一边。我们与世界和平相处。我们希望按照以前的方式生活,也 希望人人都能以自己的方式生活。我们是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朋友,因为我们没有 威胁到任何人,没有垂涎任何人的利益,没有妄求过打倒谁。这就是我们这个国 家的伟大之处。 在国情咨文中,威尔逊拒绝了增加陆军常备军规模的建议,同时也没有同意增加 预备役部队,并表示需要继续研究已决定的海军工程中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舰艇。 他说:"我们不应该因为有些人的激动和紧张而改变我们的态度。" 第二天,丹尼尔斯向议会海军事务委员会保证,就军舰的质量而言,美国海军不 输给任何国家。他说,海军将继续执行其原定的发展计划,每年建造两艘战列舰 ,不需要征募更多的兵员。12月16日,海军事务委员会让罗斯福前往国会作证。 他已经吸取了教训,他在听证会开始时就表示:"作为副部长,我不负责海军的 政策事务。"尽管在长达5个小时的听证会中不断有人逼问他,他始终如一地拒绝 讨论政策问题,在所有问题上都和丹尼尔斯以及总统保持一致。在他作证的过程 中,罗斯福一直在强调事实。他准备了海军所有发展计划的详细数据,反复引用 海军部的研究报告,他告诉那些议员,一旦开战就必须迅速扩大海军的规模。罗 斯福小心翼翼地避免说出批评的话,有时候还表示出了一些幽默。他说:"出于 经济上的考虑,我们不能在任何时候都把所有的舰船征招服役。世界上除了一个 国家以外,其他所有国家的海军都做不到这一点。"一些议员问:"是哪个国家 。"罗斯福说:"是海地。它只有两艘炮艇,所以所有的时候都在服役。" 罗斯福在听证会上表现得非常好。《纽约先驱报》毫不吝啬地赞扬了他在听证会 上的机智表现和他的坦率:"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出来,在担任海军部副部长的不 长时间里,他已经仔细研究了国防问题。" 罗斯福在给萨拉写信的时候说:"听证会真的很有意思……那些人总想问住我, 我总能想办法回答,而且我在不让海军部长难堪的前提下也也表述了自己的观点 。" 罗斯福非常急于了解海军的战争规律。在12月中旬,也就是在刚刚结束了国会的 听证会之后,罗斯福设法来到了伦敦,考察英国海军部的运转情况。当时温斯顿 ·丘吉尔正好是英国的海军大臣,相当于美国的海军部长,他对于美国海军没有 参战非常不满。他表示说,由于公务繁忙,他没有时间接待美国的参观团。12月 19日,英国海军部常务大臣告诉美国大使说:"我问海军大臣有没有可能为富兰 克林·罗斯福先生以及美国海军的其他官员提供接待。但是大臣希望我表达他的 遗憾之情,海军部现在的工作压力使得我们无法为你们的参观提供协助。" 这是罗斯福与丘吉尔之间发生的一个小插曲。23年以后,当罗斯福和丘吉尔共同 签署北大西洋公约的时候,丘吉尔根本记不起来他们曾经打过这样一次交道。 1915年,大战中的海战升级了。2月4日,德国宣布英伦三岛周围的水域为交战水 域:所有协约国的船只将被击沉,中立国的商船将自行承担风险。作为回应,英 国在3月1日宣布封锁所有的德国港口。威尔逊总统亲自起草了对德国宣言的答复 ,警告柏林,如果美国的人员和财产受到损失,将由德国负责。而对英国的回应 则缓和得多,由威尔逊总统、国务卿布赖恩以及国务院的顾问罗伯特·兰辛共同 起草完成,要求英国在对待美国船只的时候遵守"公认的国际法条约"。 1915年5月7日,威尔逊所精心维持的美国中立受到了沉重打击。北大西洋上最大 最快的商船路西塔尼亚号在爱尔兰水域受到鱼雷攻击并于18分钟后沉没。在船上 2000名乘客中,有1198名丧生,其中包括128名美国人。霎时间,美国国内民情激 愤。报纸纷纷鞭挞德国对无助平民的"恣意妄为的屠杀"。 威尔逊试图安抚民众。他向柏林发了一封抗议信,重申了美国人在公海自由航行 的权利,要求德国进行赔偿。除了像西奥多·罗斯福这样的鹰派,大多数人对威 尔逊总统的这种处理办法都很满意。《新共和报》这样评论道:"堪称有理有节 ,颇有技巧地传达了美国人民的意见。"而柏林的回复则引用了德国公众的观点 ,对美国人民的损失深表遗憾,同时指责西塔尼亚号同时运送乘客和军火,并请 求再查清楚事实真相之后再作定夺。与此同时,德国政府给潜艇部队秘密下令, 除非得到进一步的确认,不得攻击"非敌方的"大型客船。美国媒体对于德国的 这一回复非常不满。威尔逊认为柏林的回应是在拖时间。于是,他再次向德国表 达不满,要求德国放弃"残酷"的潜艇战,并且批评西塔尼亚号事件是德国犯下 的反人类罪行。但是,国务卿布赖恩却认为德国的回复已经足够诚挚了,他同意 德国所提出的先弄清真相的要求,希望这样可以让激奋的群情冷静下来。他认为 ,威尔逊总统的信可能会使美国面临战争,他没有在总统的信上签名,反而以辞 职来表达他的不同意见。 布赖恩的辞职让华盛顿乱了起来。很多人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布赖恩,而布赖恩的 辞职又等于让威尔逊总统失去了重要的臂膀,也让其他国家觉得美国已经陷入了 分裂。丹尼尔斯和其他内阁联名支持总统,罗斯福也加入了进来。他给威尔逊总 统写道:"我想告诉您,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关心着您,我觉得您的政策是完全正 确的,我想再一次向您表达我的支持和忠诚。但我最想说的是,您所做的符合这 个国家的利益,完全是为了美国人民。"威尔逊的回信充满了感激:"您的信让 我非常感动,这封信让我觉得我为这个国家所承担的责任是值得的,因为最亲密 的朋友对我的评价是我最看重的,也是我最需要的。" 在布赖恩辞职后的几个月里,罗斯福不断加强着海军的战备状况--但是都是在 丹尼尔斯和威尔逊所设立的政策框架以内。查尔斯·墨菲教会了罗斯福如何求同 存异以及如何保持民主党的团结:"他们也许都是混蛋,但他们是我们的混蛋。 "丹尼尔斯要罗斯福学会如何与人合作--这是西奥多·罗斯福一直都没有学会 的。有时候,罗斯福也会做些略微有点越线的事,但是他总是小心避免直接挑战 政府的政策。1915年7月底,丹尼尔斯把正在海军学院视察的罗斯福叫回华盛顿参 与海军的扩军计划。威尔逊开始越来越担心德国,也开始担心目前的政策是否会 影响到他的连任。美国的民意,特别是东海岸和南部地区的民意,日趋变得好战 和强硬,总统认为不能够再维持现在的政策。7月21日,他指示丹尼尔斯和战争部 长林德利·加里森准备一份"适当的国防计划"以备在12月提交给国会。罗斯福 非常高兴。在八月中旬丹尼尔斯休假期间,罗斯福代理海军部长,担负起国防计 划的汇总工作。为了取得制海权,海军将领委员会敦促政府立即拨款6亿美元建造 176艘战舰,这是美国历史上和平时期最大的一项建设计划。按照该计划,美国需 要建造10艘战列舰,6艘重型巡洋舰,10艘轻型巡洋舰,50艘驱逐舰以及100艘潜 艇,同时还需要配备相应的操作人员。威尔逊批准了这项计划,并与1915年12月 7日将该计划提交给了国会。曾经一度宣扬和平的丹尼尔斯在国会顶住了和平主义 者的反对,让法案得以顺利通过,国会批准海军在3年内完成全部的扩军计划。 在随后的14个月里,政府内部的争论焦点由是否应该动员变成了动员的速度需要 多快。罗斯福起草了一个计划,希望建立国家安全委员统筹战争物资的生产。他 把该计划直接交给了威尔逊。但是威尔逊不希望步子迈得这么大。罗斯福在给埃 莉诺的信中写道:"现在看来我目前不会取得什么成绩,总统不想现在就'厉兵 秣马',但他还是比较感兴趣,以后他会这么做的。"罗斯福继续积极推动该项 计划。1916年8月,该委员会正式成立,罗斯福的计划作为附件放在了军队拨款法 案后面。该委员会被授权能够直接与供货商签订合同,同时可以制定计划来"迅 速集中国家的资源"。罗斯福在该委员会的成立过程中起了关键作用,后来在19 40年法国沦陷之后,他还根据经历的经验重新组建了国家安全委员会咨询委员会 ,以此作为美国在二战中成立的第一个重要国防机构。另一个罗斯福很重视的项 目就是海军预备役部队的建立。罗斯福对西奥多·鲁斯福和伦纳德·伍德将军在 纽约普拉茨堡建立的训练营印象非常深刻,他看到年轻的普通市民在很短时间内 就能基本适应陆军的作战需要。因此,他希望海军也能有相应的训练机构。最开 始,这项计划面临很大压力。丹尼尔斯担心海军预备役将主要吸引那些常青藤大 学的年轻人和那些拥有良好家世的游艇爱好者,会成为某种富人俱乐部。但是罗 斯福向他保证不会这样:"您可以相信我,我们会按照绝对民主的方式建立海军 预备役部队。"丹尼尔斯最后让步了,他同意在1916年夏天建造一艘训练舰,但 还是不同意建立海军预备役部队。9月2日,罗斯福再次在丹尼尔斯不在的时候担 任代理海军部长,他下令建立了一支拥有5万名兵员和一些辅助性巡逻艇的海军预 备役部队。他在给埃莉诺的信中写道:"今天我发布了一项命令……我相信丹尼 尔斯会喜欢的。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我过去一年都没有让他有所行动,但是他也 从来没有反对过。现在,我终于着手做这件事情了,我自己亲自来做。我想可能 我会受一些影响,但是我所做的并不是什么革命,也没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这些都是常识。" 1916年是总统选举年,在准备选举的过程中,民主党的富兰克林·罗斯福是威尔 逊政府的一个宝贝:可以利用富兰克林·罗斯福在战备问题上的态度来对付来自 他的表兄西奥多·罗斯福以及共和党干涉主义者的批评。威尔逊看上去获胜的几 率非常渺茫。他在1912年能够险胜当选,主要得益于共和党塔夫脱领导的普通党 员与西奥多·罗斯福所支持的进步主义者之间的分裂。但是到了1916年的时候, 情况大不相同了。共和党人又团结在了一起,"不再是腐败不堪的群体,而是颇 具战斗力的群体"。而且,威尔逊又刚刚和华盛顿的社交名媛埃迪斯·高尔特结 婚。埃迪斯是一个年轻的寡妇,她比威尔逊小很多。威尔逊在发妻刚刚逝世后不 久就另结新好,这段婚姻对威尔逊的选举也没有什么好处。 战备问题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让民主党政府左右为难。一方面西奥多·罗斯福 批评政府太软弱,另一方面在孤立主义情绪很强烈的中西部地区却又有很多人批 评威尔逊太好战。当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在芝加哥召开时,会场上充满了乐观的 气氛。最高法院法官查尔斯·埃文斯·休斯很快就成了各派共同推举的总统候选 人,甚至都没有进行第二轮的投票。休斯曾两度当选纽约州长,在改革方面颇有 建树,但自从1910年到最高法院任职后就没有再涉入党派政治之中。在最高法院 里,由于才识过人,见识不凡,他很快就成为了最高法院里的自由主义少数派领 袖,但他的出身和保守的生活作风又让他被认为是一名共和党主流人物。作为美 国历史上唯一一名由主要政党提名参选总统的最高法院法官,休斯似乎赢面很大 。 1916年6月14日,休斯被提名4天之后,美国全国都在庆祝国旗日,各地都进行了 备战的阅兵游行。威尔逊亲自参加了华盛顿的游行,身披国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在他身后,是各个政府部门的方队,而罗斯福就走在海军部方队的前面。罗斯 福在给埃莉诺的信中写道:"海军部的表现棒极了,当我通过总统的检阅台时, 他把我叫了上去,我在那里和他一起站了4个小时。"第二天,各大媒体都将总统 带领游行队伍的照片放在了头版头条,而在那些照片上,罗斯福就在站在威尔逊 的旁边。在选举中,罗斯福负责新英格兰地区和大西洋沿岸中部各州的动员工作 。他尽力为政府的战备政策辩护,同时保护丹尼尔斯免受共和党的攻击。他指出 ,一味批评政府的动员政策不仅于事无补,而且还是一种不爱国的行为。"如果 消防员没有迅速赶去救火,而是一味沉湎于争论谁应该对破损的消防水带负责或 者争论一个星期前救火时缺水是谁造成的,民众还会知道火灾带来的危险正在迫 近吗?"罗斯福常常用这个关于救火的比喻来说明在危机时各党派应该合作,而 不是相互指摘。在1940年初,他又用这个比喻来支持他给英国提供租借物资的" 租借法案"。"假如我邻居家的房子着火了,而我有一个400-500英尺长的消防 水带。而他如果能够借用我的消防水带,把它接到自己家的水龙头上,那么我就 可以帮助他扑灭这场火。" 休斯的选战打得没什么起色,但他的优势还是很大。纽约的专栏作家预计最后的 选举结果会是5∶3。在选举当晚,罗斯福参加了亨利·摩根索在纽约州巴尔的摩 酒店为党内重要人物举办的酒会。摩根索是民主党财经委员会的主席,出席酒会 的所有政治家都希望能看到专栏作家的预测错误。东部的消息传来,威尔逊遭遇 了溃败。在康涅狄格、特拉华、马萨诸塞、新泽西、纽约、罗德岛和佛蒙特这些 威尔逊在1912年获胜的州里,民主党都大幅落后于共和党。在北部各州里,只有 新罕布什尔州还没有结果。午夜时分,罗斯福离开巴尔的摩登上了开往华盛顿的 最后一趟火车,他心里已经认为威尔逊会失败。在火车上,报童所叫卖的报纸上 已经在头条新闻上宣布休斯即将获胜。在报纸出版的时候,共和党已经获得了24 7张选举人票,而威尔逊才获得135张。如果要获胜,总共需要获得266张选举人票 ,现在休斯只差19张了。从西海岸传来的消息很慢。但是当罗斯福于次日晨抵达 他位于华盛顿的办公室时,休斯的领先优势被缩小了。除了坚定支持民主党的南 部各州以外,威尔逊又接连拿下了密西西比河以北的各州。民主党的选举口号: "他让我们远离了战争"在美国的中部地区深得人心。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 双方的得票结果已经非常接近了。罗斯福给当时身在海德公园的埃莉诺写了封短 信:"亲爱的,这是我所经历的最奇特的一天。威尔逊可能再次当选。在中午的 时候看来,希望是比较大的。每个小时都有新的结果传来,威尔逊似乎能够保证 拿到251票……虽然现在还有200个选区没有结果,但我们应该可以拿下北达科他 州(5票)和加利福尼亚州(13票)。新罕布什尔州的结果应该也比我们预计的好 。"到星期五上午,加利福尼亚的计票才结束。威尔逊以3420票的优势赢得了该 州的选举人票。正是由于这3千多票民主党才得以赢得选举。威尔逊最终获得了2 77张选举人票,休斯获得了254张。而大选的选民选票结果为:威尔逊获得了912 9606张,休斯获得了8538321张。 由于大选获胜的缘故,罗斯福和埃莉诺没有搬出华盛顿,反而在那里又待了4年。 在一次选后对民主党忠实党员的演讲中,罗斯福开玩笑说:"有传言说我的那位 著名的表兄正在该考虑修改他的历史著作《赢得西部》。"他还信心满满地对埃 莉诺说:"我希望未来的日子里我不会走弯路。" 在法国,敌对双方的僵局仍然没有改观。协约国的防线被拉长了,但还是没有被 突破。沙皇俄国正处于崩溃的边缘,革命一触即发。而英国海军对德国的封锁在 德国国内也造成了很大的危机。为了打败英国,德国最高指挥当局决心实施无限 制潜水艇战--这是他们还没有使用过的武器,他们认为使用这一手段会使英国 这个岛国在6个月内投降。虽然这一举动有可能会把美国卷入战争,但是德国军方 坚信在美国的力量发挥影响之前就可以赢得战争。1917年1月9日,德皇威廉又恢 复了他早期的偏执,宣布从2月1日起开始实施无限制潜水艇战。德国的驻外使节 得到通知,让他们拖延至1月31日通知驻在国,这样各国就没有时间提出外交抗议 。与此同时,德国外交部长阿瑟·齐默尔曼向德国驻墨西哥大使发布了一个秘密 照会:"我们必须尽力使美国保持中立。如果不能实现,我们将按照以下条件同 墨西哥结盟:一起宣战,一起缔约,巨额经济援助,理解墨西哥重新夺回得克萨 斯、新墨西哥以及亚利桑纳州的正当性。" 2月3日,在德国潜艇击沉了货船"休萨托尼克"号之后,威尔逊前往国会作证, 他宣布已经中断了和德国的外交关系。罗斯福回忆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 什么事,除了德国大使冯·伯恩斯托夫伯爵以外。伯恩斯托夫伯爵已经拿了护照 准备离开美国了。这样看来,美国和德国好像已经开战了。在我们沿着汉普敦大 道向北走的时候,没有交通信号灯,街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士兵,电台里是一 片无线电静默。" 当罗斯福抵达华盛顿时,他发现事态没有那么紧张。威尔逊只是希望通过中断外 交关系让德国放弃实施潜艇战,整个政府都还处于观望之中。然而,总统的期望 很快就破灭了。到2月底,德国的潜水艇击沉的协约国船只总吨位达到781500,这 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面对这一情况,英国海军部截获齐默尔曼于一月发给墨西 哥大使的密电,解密并转交给了美国驻伦敦大使馆。很快,这封密电被送回了华 盛顿。接着,在1917年3月1日,出离愤怒的威尔逊把这封密电公布给了媒体。很 快,反德的情绪席卷了整个美国,美国已经一步步走到了战争的边缘。 在战争日益迫近而丹尼尔斯不在华盛顿的时候,作为代理海军部长的富兰克林· 罗斯福向威尔逊总统请求,希望将大西洋舰队从关塔那摩基地向北调动,以便更 好地适应战备需要。但是威尔逊拒绝了。根据罗斯福的回忆,威尔逊总统当时说 :"我不仅想让历史证明,我们已尽一切外交努力来避免战争,而战争是德国人 主动挑起的,我还想让历史证明我们在进入历史的法庭时是完全无辜的。" 丹尼尔斯和威尔逊持相同的观点。他后来写道:"如果政府里需要有人来面对各 方的责难,那么在1917年的最初四个月里,我就是那个人。"他不出意外地成为 了共和党干涉主义者、海军联盟、华尔街、钢铁企业以及媒体大肆鞭挞的替罪羊 。这些人都在叫嚣着要立即开战。在另一方面,罗斯福自然也得到了一片赞誉之 声。华盛顿的《星晚报》写道:"海军部长丹尼尔斯在四年里饱受批判,但是他 的副部长却没有受到批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没有什么值得批评的。"然而, 当罗斯福的一个老朋友建议他取代丹尼尔斯的位子时,他断然拒绝了:"在这段 时间里,我过得非常愉快,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我全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就我个人来说,我不会使用那些总是在觊觎上司职位的副手,我最讨厌的就是这 种不忠实的行为。"罗斯福表示,他"在丹尼尔斯的领导下工作得非常开心,我 希望公众了解他对海军的贡献,如果有朋友不明智地认为我想取代他成为海军部 的部长,那么我会感到非常伤心"。 尽管罗斯福和丹尼尔斯在动员速度上存有争执,但是德国人的潜艇战很快就使这 个问题不复存在。3月18日,孟菲斯号、伊尼诺伊号等客船相继被德国潜艇击沉。 两天之后,威尔逊就在内阁提出了是否开战的问题。丹尼尔斯是内阁中态度最保 守的一个,但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之下他投票支持了开战,使得内阁一致建议对德 国开战。"我一直期望和祈祷这一刻不要来临,但是德国政府的态度让我们别无 选择。" 威尔逊将正在休会的国会重新召集起来,4月2日晚,他向国会要求开战。整个国 会大厅当晚水泄不通,因为除了435名众议员之外,还有参议院议员、最高法院法 官(这是大反常态的)以及内阁成员。这么多人的到场足够让宣战的提案得到足 够多的通过票数。当时,罗斯福就陪同丹尼尔斯坐在议会里,而埃莉诺则和外交 官们坐在一起。在当晚,总统在一个营的卫队簇拥之下从宾夕法尼亚大街直奔国 会山。在他进入议会大厅的时候,通道的两旁挤满了欢呼的人群,人们对他报以 热烈的掌声。实际上,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欢呼了,领头的就是长期支持协约国 的首席大法官、时年72岁的路易斯安那州人爱德华·怀特。威尔逊的演讲非常平 实清晰,没有任何的夸夸其谈和言过其实。他说,我们所针对的不是德国人民, 而是他们的政府,因为他们的政府"罔顾人权"。美国的目标不是征服,而是和 平与正义--我们要进行一场"没有仇恨、没有私利的战争",而不是一场报复 战争。"全世界将因此而实现和平与民主"。 他那平实厚道的声音在议会大厅里久久回荡。威尔逊希望国会议员们认识到:" 战争已经被强加在了我们头上。"他要求国会授权他征召50万人入伍,同时让海 军做好打大战的准备。他在结束演讲时引用了马丁·路德的名言:"这不是我们 的选择,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是不能选择投降。"他说,美国将为为真理牺牲 而感到自豪。"上帝将帮助美国,这毫无疑问。" 话音未落,整个议会大厅就响起了疯狂的掌声。只有少数人,如威斯康辛州参议 员罗伯特·福莱特,内布拉斯加州参议员乔治·诺里斯,密西西比州参议员詹姆 斯·瓦达曼以及蒙大拿州参议员珍妮特·兰金坐在那里没有出声。但威尔逊仍然 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在威尔逊总统步出大厅时,长期对威尔逊政府持强烈 批评态度的参议员亨利·卡伯特·洛奇迎上去对他说:"总统先生,您以最克制 的方式表达了美国人民的感情。"罗斯福对媒体说,威尔逊的讲话"将激起每一 个真正的美国公民的热情,不管他支持什么党派"。埃莉诺说她"凝神静气地听 完了讲话,回到家里还在为将要发生的政治事件激动不已"。丹尼尔斯则说出了 最有文采的话:"护送威尔逊夫妇返回白宫的人群所发出的欢呼就如同骑士们忠 诚而整齐的马蹄声响,如果我能活到1000岁,我的心里也将永远回响着这种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