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厉害。” 他无奈地躲到了厄尔内斯托•比利亚维森西奥身边。厄尔内斯托同样年近七旬,胳膊奇短,小腿粗得像大象,一身腱子肉,是位退休的陆军上校。尽管时刻陪在将军身旁,但他尚未向将军透露过自己的军人身份。部分的原因在于语言上的障碍,尽管德瓦克斯常常摆出一副自己什么语言都能听懂,只不过对大家说的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厄尔内斯托冲德瓦克斯笑了笑,又朝那位金发碧眼、身材苗条的瑞士女人笑了笑。这位女士与其说是在跟着教练学体操,不如说是在不断摆弄着她那件完美的紧身舞蹈服。站在她身边的永远是那位健壮的秃顶男子,样子仿佛在时刻监视着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他是个田径运动员,因为就餐时喜欢饮用威士忌造成内分泌紊乱和情绪低落,所以来这里疗养。他们俩便是卡尔•弗里奇和海伦•弗里奇,这座浴场中的一道风景,毕竟来这里的尽是些身体饱受摧残的人,不是胖子,就是风湿病人,要么就是抽烟、酗酒者,再不就是在法贝尔和法贝尔这所高档疗养院里体面地等死的老头老太。海伦•弗里奇用手抚过身上那件亮闪闪的体操服,验证着自己修长的身条,这身体曾在美洲镀过金,游历过温哥华,旧金山,圣卢卡斯,巴拿马,安提瓜,牙买加等一系列的名城都市。丈夫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的双手,仿佛怀疑它们侵占了自己的财产似的。如果男士们的眼睛胆敢越雷池一步,女士们也会像这位丈夫一样以同样的眼神来回敬他们。虽然卡尔的确有些胖而且谢顶,但他那身结实的肌肉在这个地方是罕见的,而他郁郁寡欢的样子使他看上去是那么忧伤而神秘,就好像如今已经四十五岁的他又回到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时期似的。不止一个疗养者曾惊讶地看见两人躲在花园的一隅,卡尔把头枕在海伦的裙摆上,后者则一边用双手温柔地抚摸他那低垂的脑袋,一边柔声地说着安慰的话语。 “他在抽泣呢,哭得像孩子一样,泪水不断地从眼睛里涌出来。” 特尔莫•杜尼阿贝迪亚夸张地描绘着这个绝望的画面。他是来自巴斯克的工业家,初步的训练和节食收效甚佳,体重距离达标还差十五公斤。接着,他又对那些喜欢听他讲小道消息的人说,在巴斯克地区的生活不叫生活,这么年轻的人就发胖了,说着他摸了摸自己那仍有些过大的肚子,尽管这些多余的体重被分布在他那还算健硕的身体上。这体魄继承于他的一位曾是锯木大赛锯木大赛,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风俗。选手的祖辈,正是这位先辈适时开创了木材厂,但压在杜尼阿贝迪亚身上的圣山也由此开始。 “他妈的,那个女人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说到美丽的海伦,巴斯克工业家总是这句话。还有一次,他甚至冒昧地质问这个瑞士女人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操着一口曾经助他闯遍半个世界的流利英语说她的身体是那么的健康,根本不需要疗养。美丽的海伦被逗得笑了起来,放低了声音对他悄声说,她的确不需要来这里疗养,可卡尔需要,他正经历着艰难的时刻。她说话时虽然声音低沉,但并没有表现得十分夸张,否则卡尔定会歇斯底里地跑过来把妻子从这个巴斯克人身边拉开。只要教练一转过身去,杜尼阿贝迪亚便不失时机地做怪相模仿他的体操动作,要不就干脆眼望天花板地躺着,盯着那些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见的鸟儿们。有时,他会灵机一动,两眼放光,随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左右那些正在遭受训练折磨的同伴们,通常是些恶作剧似的小伎俩。凡是打算协助他的人静候他的眼色,而那些打算独善其身的人则紧跟教练的动作,以免被选中成为这位巴斯克人捉弄的对象。比如,他会松动训练脚踏车的零件,等着某个倒霉蛋来骑它;或者是踢球时,突然把球踢向教练的后脑勺,此举虽无意让教练的脑袋搬家,但确实足以让他那谦谦君子的形象尽毁无遗,谁叫他总是装得好像他是个正在放牧一群笨手笨脚的奶牛的牧羊人似的。
浴场谋杀案——试读之八
书名: 浴场谋杀案
作者: [西撒哈拉] 巴斯克斯·蒙塔尔万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原作名: El balneario
译者: 杨玲
出版年: 2011-3
页数: 304
定价: 26.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99畅销文库
ISBN: 97870200818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