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的故事——1.3 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戏剧

要理解戏剧是一种艺术形式，先要了解什么是一般而言的“艺术”。 什么是艺术？ 就像我们经常观察到的，艺术是生活的镜子或反映：一种对于我们如何生活、思考和感受的延展和推测。艺术向我们展现了人类珍视和敬仰的事物，也展现人类深深畏惧的事物。艺术不止是某件值得我们拥有和享受的事物，它似乎是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 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像艺术一样表达感觉、情感和观念。那些绝色姿容或令人难忘的景色也许无法用文字传递，却可以用画笔展现；某种复杂的个性可以用小说或戏剧的方式捕捉，以此展示人类深邃的灵魂；快乐或苦恼能通过音乐、诗歌或戏剧，以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进行交流。没有这些表达方式——也就是说，假如没有艺术——人类将是贫乏和无助的，假如他们试图在没有语言的状况下生活下去。 艺术的特性　艺术可以分为三类：文学艺术、视觉艺术和表演艺术。文学艺术包括小说、短篇故事和诗歌。视觉艺术包括绘画、雕塑、建筑和摄影。表演艺术包括戏剧、舞蹈、歌剧和音乐。（电影作为另外一种艺术形式，包括视觉艺术和表演艺术。） 所有艺术——视觉艺术、文学艺术和表演艺术——的特征之一就是选择性。像这三个类别所展示的一样，不同艺术形式的着重点都会聚焦在某个特定元素上，并排除其他元素。如视觉艺术单独处理视域和触觉，我们看到和感觉到的一切都是排除声音的。我们参观一座美术馆，气氛很安静，因为注意力要全部集中在我们看的对象上。此外，在视觉艺术里，成品是凝结的、固定不变的。我们重视视觉艺术，部分原因是他们可以捕捉表现客体——容貌、风景，一系列的颜色和形状——并用绘画或雕塑的方式快速固定它们。通过视觉艺术，我们可以看到2000年前的士兵塑像，或500年前的圣母像和儿童画，而且和这些工艺品的第一批观众看到的一样。 又如音乐，它侧重表现声音。虽然我们可以观看交响乐团里小提琴家的演奏或音乐会里女高音的演唱，但音乐的实质仍是声音。无论何时，当我们在音乐会上闭上双眼，抑或是听录制的音乐，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上述的情况中，强调的都是声音。将注意力集中于声音，我们能够排除一切干扰因素，全身心投入音乐本身。这种对表现元素的选择特性使任何艺术形式都可以有效表达。 艺术的另一个特质是它与时间和空间的关系，因此第二个划分艺术门类的原则是，它是时间的还是空间的。视觉艺术存在于空间，这是其最基本的存在模式。视觉艺术用画布，或如建筑艺术，用一栋楼宇表达。比较而言，音乐在时间的维度运动。它不占用空间，当然音乐家是在空间里表演，但音乐不占用空间。音乐是一系列展开的声音，而音符和休止符构成的周期创造节奏，节奏成为音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当我们从一个音符移动到下一个音符，这个依次序的聆听就构成一个连续的时间。 不同于绘画和雕塑，也不同于音乐，戏剧、舞蹈和歌剧同时占有时间和空间。现在让我们研究一下表演艺术的特性。 表演艺术的特性　表演艺术——音乐、戏剧和舞蹈是其一部分——通常有好几个特性。一是像上文描述的，其发展运动通过时间的流逝体现。另一个就是它们需要演绎者和创造者。剧作家写戏，演员们表演；作曲家谱写乐曲，歌唱家和演奏家通过自己的表演再现乐章；编舞设计芭蕾，而舞蹈家运用自己的肢体表现它。 表演艺术的另一个特性是，它们需要观众的参与。虽然电影或磁带可以记录表演，但表演事件本身必定是“鲜活的”，即，表演者和观众必须在表演时同时在场。如果戏剧演员的表演被电影或磁带记录下来而没有观众在场，它就成为了电影或电视剧目而非戏剧经历。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这种差别就是，当观众在电影院观看一部电影时，舞台上并没有演员表演，只有屏幕上的影像。因此，表演者和观众之间没有交流。这种交流是表演艺术的本质。在第3 章，我们将进一步讨论“鲜活”表演的特殊本质和观众担任的重要角色。 除去我们讨论的几种特性，每一种艺术形式都有独特的品质，这些品质和规律将它与其他艺术形式区别开来，并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种特定的艺术形式。当我们知道塑形和设计如何在创作中发挥作用，如色彩如何彼此对比又互相补充，我们就能更好地判断和理解绘画。同样，如果我们知道戏剧的创造过程以及组成元素，我们就能更好地欣赏戏剧。我们把戏剧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认真考量，因而本书的第2 章将重点讨论如何创作戏剧以及戏剧的组成元素。 戏剧艺术 戏剧的要素　当我们将戏剧视作一种艺术形式开始进行探究时，我们发现所有的戏剧都有共同的、特定的要素。这些要素在戏剧事件发生时就存在，没有这些戏剧要素，事件就不能成为戏剧而成为另一种不同的艺术形式和体验。 观众　“观众”是戏剧中的必要元素，虽然这一点未必显而易见。实际上，戏剧的实质是观众和表演者之间的交流。只有当人们观看和聆听时，戏剧、舞蹈或音乐等表演活动才是完整的，否则几乎可以说它未曾发生。我们阅读一部剧作或听音乐的感受，与观赏一幅画或读一首诗的感受很相似：这是一个私密的、非公开的活动。鲜活的表演与其说是直接体验的，不如说是再创造和想象性的。 稍后，我们将更细致地解释以上内容，但现在我们能注意到，在表演艺术里，事件发生时表演就同时产生了。所有的表演艺术，包括戏剧，就像电路连接一样：只有当正反电极接到一起并完成了循环，观众和表演者之间的交流才会发生。表演者是循环的一极，观众是另一极。单个观众也许没有基本的观剧经验，但他们可以借批评家的体验提升自身水平。批评家可以向观众提供判断作品的标准，还能提供关于剧作家、剧本、戏剧史以及其他相关主题的重要信息。批评家的参与使得剧场参与变得更有意义，也更有乐趣。 表演者　对戏剧而言，另一个实质性元素是表演：舞台上的人们用戏剧行动演绎角色。表演是戏剧的核心。一个人站在观众面前，开始扮演一个角色，以某种方式说话或行动，传递角色的形象。于是，戏剧的魔力开始：当观众接受了表演者的表演，表演者就成为了一个真实的人物，转换就是这样完成的。扮演的角色可以是历史人物、虚构的人物，甚至是再现自我；尽管如此，观众接受的观念是来自于剧中人物的，而不是正在说话演员。 表演是一门要求很高的职业。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在舞台上，在观众面前表演时的镇静和权威，创造出令人信服的角色的能力——还需要一定的技术和技巧。表演者必须学习控制和灵活使用自己的声音和肢体；比如，他们必须让自己在偌大的舞台上发出能让观众听见的耳语。表演者也必须能创造可信的、情感真实的人物，即，必须使观众相信演员在感人物所感, 想人物所想。 剧本　戏剧的另一项基本要素是据以表演的剧本，我们也可称之为表演的蓝图。创作剧本的人通常是剧作家。他们将原始素材——包括日常事件、传记、传说等转化为剧本，描绘人物之间的对话和互动。进行这样的创作并不容易：剧作家需要精通舞台实践；知道如何为角色注入生命；如何构建行动使情节能够引起观众的兴趣，唤起观众对舞台行动的预期。换句话说，剧作家必须创造人物，发展戏剧性的结构。“剧本”也经常用来指代发生在舞台上任何类型的戏剧活动：如所有形式的流行娱乐，以及由导演、演员创作的演出作品。通常“剧本”这个词包罗万象，有时会代替“脚本”。有一些不合戏剧标准的剧本特例，比如演员在街道、改造过的学校和剧院进行即兴表演。 除了戏剧结构，剧本必须有一个中心和焦点。这个剧本是关于何人何事的？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剧中的人物和事件，悲伤的还是有趣的？那些创作剧本的人有能力和义务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某些特定的人物而非细枝末节。 导演　戏剧作品的另一个关键因素是导演的工作：导演带领演员排练，与舞美设计师一起调整方案，还有其他许多使作品紧凑而富有激情的工作。“导演”这一称谓是在现代戏剧中才第一次真正独立显现，但导演的很多职能是一直存在的。 剧场空间　另一个戏剧的基本要素是表演者和观众共处的空间。提供一个可供演员表演的舞台，或与舞台相当的区域是剧场空间的基本职能。给观众提供坐或站的区域也是剧场空间的基本职能。我们将认识几种基本的舞台空间和观众席的构置形态。无论构置形态是怎样的，其中的一部分空间必须给舞台和给观众。同样，也必须有给演员换装的空间，以及一条用以进出演出区域的通道。 设计元素　与物理的舞台联系紧密的另一个重要元素是作品的舞美设计。包括视觉方面——服装，灯光和一些舞台布景形式——和非视觉方面，例如音响。一台演出可以以十分简洁的形式呈现：极少的灯光、没有布景的舞台以及身着日常服装的演员。即使是这样的演出，某些注意力也一定会投向视觉因素。这是肯定的，例如，舞台上有充足的灯光让我们能看见表演。而台上的服装也被赋予特殊的含义，即使是很普通的服装。 通常，视觉元素在戏剧作品中具有优势地位。尤其是服装，从一开始就具有戏剧的特点；而舞台布景有时会比演员更引人注目。在某些布置中，视觉是优先的；而在其他地方——如竞技场型剧场，观众围绕表演区就座——布置精细繁复的布景是不切实际的，甚至是不可能的。 探寻历史，我们会发现戏剧中的视觉因素是很有趣的，因为它们在戏剧作品中的地位已经随着时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例如，在19 世纪末，白炽灯投入应用以后，舞台灯光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正如上文所述，非视觉的设计元素是音响。音响也是现代元素，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出现。当然，过去的演出一直是有音效的，后台机械制造出雷声和风声；演出中时常还会有音乐，特别是在某个时期，每一个幕间休息都有管弦乐队的演奏。在现代，随着电子技术的进步，出现了比以前更加精致的音响效果。演出中也经常运用麦克风，有时置于舞台上，有时佩戴在演员身上。 概括一下，以下是戏剧中的主要元素： 观众 表演者 文本，包含结构，人物，主题观点 导演 剧场空间 舞美设计方面：场景、服装、照明、声效 戏剧是合作的艺术　戏剧是一门合作的艺术，明白这一点很重要，一项戏剧活动的发生，必定需要多种要素的汇集和相互配合。 导演必须依剧作家写的剧本排演，并且必须与剧作家分享对剧作结构、主题和风格的理解。同时，导演在排演时还要和演员、场景设计、灯光设计、服装设计和音响设计亲密合作，使作品走向成熟。在演出时，这些要素同等重要：男女演员的活动应随同技术层面的变化而变化，如，场景切换、灯光变化、音响设计。实际做这些工作的人——舞台监督、舞台技术人员、化妆师、服装师、电脑灯操控员——需要在一起协作。一部完整的作品是由一群与导演一起工作的演员合作完成的，合作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 合作里的另一项基本要素是剧院组织的商业运作和管理。这个层面包括制作人和经理，还有他们的管理团队——这些人组织和管理新闻和公共关系、广告宣传、行程安排、资金筹集，以及使剧院顺利运作的所有细节，包括票务销售、送取票服务和接待事宜。 最终，诸多要素在作品里融为一体——剧本、导演、舞美设计、表演，还有技术和商业方面的协助——呈现给观众。在任何戏剧活动里，合作的最终结果是：将演出本身呈现给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