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是如何忘记历史的——哲学的现实主义

虽然哲学的现实主义者并不知道通往真理的光辉道路，但是他们却宣称，尽管如此，真理仍然是科学的主要目标。即使所有的科学都是临时性的，我们也永远不可能掌握一个完全正确的方法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放弃对于真理的探索。这一探索可能会发现多个相互矛盾的关于真理的论断。科学不应该在此止步，而是必须调查现实，创造研究者之间的对话，以做到可以移除错误，提出更有生命力的主张。科学第2章历史特性问题 的中心任务，是促进对于实际上真实世界是如何运作的这一问题的理解。① 本书的目的并不是详细地从正反两方面对现实主义做全面的讨论。但是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现实主义不是什么。哲学的现实主义并不等于我们可以得出“我们可以直接或最终理解世界”这个结论。哲学的现实主义并不以世界是否可知为转移。文化形成的概念和范畴规定了所有人的感知，这一有效的观察结果并没有破坏哲学的现实主义。最重要的是，哲学的现实主义不是关于真理的理论，也不意味着任何关于真理的特殊理论。它更多地是本体论，而不是认识论。因此，哲学的现实主义较少研究什么是已知的或可知的，而更多地研究什么是存在的。 现实主义，正如约翰R26;塞尔（JohnSearle，1995，p.153）所定义的，就是简单地“认为世界不以我们对它的描述而客观存在的观点”。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和世界存在之间的混淆，导致了罗伊R26;巴斯卡（RoyBhaskar，1975，p.36）另起了一个名称———“认识谬误”（epistemicfallacy）。用这一名称他所指的谬误是指“关于存在的陈述可以用关于知识的陈述来简化或进行分析，也就是:本体问题总是可以转化为认识论问题”。 去除这一误解，可以帮助我们为现实主义的方法扫清道路。但是，它并没有证明超越于我们感知的真实世界的存在。替代的论点是，现实主义是建立在这样的观点之上的，即我们接受超越于我们感知的真实世界的存在，就使得基本的科学概念例如解释和真理可以理解。科学，要成为科学，就必须是有关什么东西的;它必须有一个真实的研究客体。② 现实主义者在与那些否认客观现实存在的人们辩论时有一张王牌。加斯顿R26;巴舍拉（GastonBachelard，1953，p.411）以往就已评论道:“所有的哲学，不论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诚实的还是狡黠的……或者经济学是如何忘记历史的:社会科学中的历史特性问题依托于现实，或者反映了现实，或者预示了现实。”在大体同一时间，威拉德R26;范R26;奥曼R26;奎因（1953）提出了类似的观点，认为每一个科学理论都包含一个显性的或隐性的实体。从那时起，几个哲学的现实主义者就表明，包含否定哲学的现实主义的叙述自身，也必须求助于诸如“文章”这样的“客观”存在来使叙述能被理解。简单来说，致力于任何论述———后现代主义或其他的任何学说———都是以交流的媒介和载体的语言形式来假定一个真实的客体。这就是哲学的现实主义的王牌:哲学的现实主义是不可避免的，即使在否认客观现实存在的论述中也是如此。① 进一步说，为了保留任何非同义反复的真理，我们必须保留关于真理性陈述是关于什么的某一思想。接受真理的这一定位就承认了错误存在的可能性。那些否认真理是有用概念的人同样排除了可错性，使得教条主义盛行。正如巴斯卡（1975，p.43）所说的，“要成为一个可错论者，就必须首先成为事物的现实主义者。相反，要成为一个怀疑论者，就必须首先成为理论的教条主义者。”我们已经在上文指出，现代对于现实主义的大多数抵制，都由于这样一种有力的洞见而得到加强，即我们不能直接认识到任何可能存在的真实世界。但是，将这一认识论的洞见与反现实主义的立场相联结是错误的。我们不能直接认识到世界，这一事实并不能驳斥真实世界的存在。 但是，一些单纯的现实主义者已经错误地假定现实世界存在并且可以直接被认知。这一特殊的（并且是不可接受的）现实主义的版本被描述为“经验现实主义”。我们将在本书中给出几个关于经验现实主义的例子。我们需要重点强调的是，对于经验现实主义的否定并不等于就这样否定现实主义。实际上，对所有科学学说中现实主义的某一版本的不可避免的接受，绝不是为所有的经验主义者和其他的误解打开通道，而是可能在实际上帮助我们，为理解和拒绝这些不可接受的现实主义哲学版本做准备。尤其是，我们将在下文表明，取代经验现实主义的失败已经阻碍了批判的和以历史为基础的经济学的发展。 因而，哲学的现实主义并不必然包含这样的要求，即科学中的假设必须是“现实的”。实际上，资深的现实主义者已经论证，没有哪个假设可以完全精确地反映现实世界的任何一个方面。由于现实世界总是凌乱的、复杂的，任何诸如此类的“现实的”假设，都必然以某种方式反映这种凌乱和复杂性。相反，所有的理论都建立在抽象和简化之上，但是这并没有赋予我们假定任何东西的权力。关键问题是:什么样的抽象和简化才是适当的?历史特性问题就是致力于这一问题的研究。 尤斯卡里R26;梅基（1989）对两个方面做了有用的区分，一个方面是关于“现实性”的主张———在某种意义上“作为现实”所具有的特征，另一方面是作为哲学教条的“现实主义”。总体上，哲学的现实主义并不必然意味着假设或结果的现实性。广义地说，本书中提出的现实主义类型，包含任意给定的现象中某一最本质的、最重要的结构和因果关系的抽象概念。 但是我们已经超越了这一论点，这里的出发点是非常一般性的，而且可以被所有不同类型的现实主义者所接受。我们这项工作的一个指导原则是，广义的现实主义对于适用于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的类型具有根本意义，而且实际上对于这门学科本身的定义也具有根本意义。 我希望在有关经济学和其他社会科学方面做出更进一步的判定。我们一旦对（比如）社会-经济现象广泛地采用哲学现实主义的方法，就必须致力于一个潜在的方法论问题，这涉及在社会科学和经济学分析中一般性假设和特殊假设的作用问题。 问题基本上是这样的:自人类历史开始以来，经济学的核心假设是对所有的经济类型和形式是适用的，还是只对经济的一个（一定时间的或一定地域的）子集是适用的?例如，经济学的假设是仅仅对于现代市场系统是恰当的，还是对于所有的社会-经济系统都是恰当的?是否有些假设具有一般性的和超历史的适用性，而其他的就是历史特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如何在每个一般性层面上建立概念?这一问题，以及所有它附带的问题就是历史特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