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体味着我从来没有去仔细想过的这些事情,就像我大睁着眼睛看我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看过的天空。天空像印到了我的心里,心里的往事像正在天空上飘过的云。我平静得居然连感激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平静,平静,已经全面吞食掉我的平静…… 这算是辟谷的心灵收获吗?我不能够肯定。从中午,经过下午,我一直躺到太阳偏西。从草地的这一头,到那一头,根据太阳的移动,选择有阳光的地方。 但是有一点能够肯定:我这个很容易激动的人,从来没有这么的宁静,这么的心境平和过…… 在我躺在草地上,从这头,挪到那头的间歇,道长也时而过来看一眼,微笑着留下"很好"、"排毒很快",诸如此般的话,转眼又消失。 大地,稳稳地、厚实地托着我,让我体味从来没有过的依靠。仿佛有力量从大地的深处缓缓而出,无言地、不断在注入我的体内。天空,高远而慈爱地俯身在我睁眼就看到的上方,无限无限的宽容,无限无限的慈悲,它允许着一切的都在发生,安慰这一切都这样发生。真的是天地无私,当我们无奈之中只有托付的时候,天地全盘接受,我们小小、有限的身体,由此依靠到那么坚实而无限的信赖、依靠。非人力可以比拟,非人可以参照。自然得就似春风一度,万叶含苞,细雨潇潇,生命滋润。踏实,自然,"必然"到感激之心都无处生长,只需要去接受,只需要去完全的依靠……也许非遭遇极限,就难以体味天地这样的宽厚,无私?也许是只有遭遇了极限,我们才真正地有可能做到放下小小的自己,托付天地,依靠天地,感受到天与地? 我那极端难受和无比幸福的几个小时,与天地共存。那样的感受,在辟谷结束之后,再难以完全地感受到。有可能是小小的我,混迹于世俗,又糊里糊涂地以世间喜怒哀乐之准则,霸占了我的心灵…… 太阳偏西的时候,常月在草地一侧找到了我。她笑嘻嘻看着我,说接了半天的地气了,现在要接受治疗了。将我弄到治疗室。 躺在治疗室的小床上,感受立刻就变了。我才知道,再舒服的床,都是不能够与大地相比拟的,再大的情怀,都是不能够与天空的慈悲相比拟的。当时那种强烈的不对称感,就像……我失去了比喻。 常月站在我面前。以她,一个有限的人,开始她全力以赴地、尽心地对我治疗。我瞬间感受到了,她的全部、她的善良、她的尽己所有。心底的感激,似潮般的涌动。人与人,有感激,有七情,而人与天地,居然连感激之情都生不出来--天地不让你滋生,无情无欲,只有接受和坦荡。那是多大的情与义啊…… 常月闭目,运气。顷刻,来自她双手间的那团热气,又钻入了我的腹间。我的身体,像放入到了一团温水里面,在小小的治疗床上,舒展开来…… 也许二十分钟,也许半个小时?我感觉到腹部的那团热气离开了。睁开眼睛,看见常月正在摆弄电线。 常月:"今天开始用电帮你疏通经络了。你不会怕吧?" 我想起道长用电线给我们检查身体。还是有点怕的,我可笑地疑虑: "你们都能够控制电吗?会不会控制不住了?" 常月笑:"不会的,你不用担心。" 她将电线插到墙上的插座,然后地线火线,我捏一头,她捏一头。紧张和害怕依然在,但是,在接通电的瞬间之后,恐惧还没有成型就消散了。她和道长一样,可以根据我皮肤的刺痛感,通过意念改变电流的大小。我说"强了……好,可以,就这样……"的瞬间,电流通过她的手指,好像能够听懂我的话语,从强烈的刺激,到微弱的温热。十分神奇。 她的食指在我胃部缓缓地滑动。我能够清晰地听到她食指与我的皮肤接触、画着圈圈时,电流发出"嗡嗡"的声音。 我:"为什么从这里开始?" 常月:"你不是吐了一天吗?你的胃有问题。然后我们治疗头部……" 很快,我睡着了…… 从治疗室出来,天色已经灰蒙。我有点遗憾地看一眼天空,天空还在,蓝天却去了地球那一端了。好在周而复始,明天就会回来。 经过治疗,我又可以正常地走路了。在小门厅遇到道长。道长仔细看我一眼:"感觉怎么样?" 我微笑,点头,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我想起中午他过去草地上看我的时候我问他,"我会不会死掉?"内心羞愧…… 道长笑:"不害怕了吧?你就是在进行自我的调整。我们身体自身都有能力来治疗我们自己,前提是一定要有一个身体的好的内环境。你们现在就是在清理,创造出一个好的身体环境,给身体一个全面排毒的机会。" 我:"那是排山倒海啊……" 道长:"是啊,使用了几十年的身体了,从来没有全面清洁过。排毒是个重要的事情,这是最近来被大家熟识、了解的话题,现在有很多商业活动,广告,也都有关排毒的,像水疗法,灌肠排毒,养颜,清肠,都讲排毒,好像全世界掀起了一个排毒的浪潮。而辟谷,是最古老、全面而彻底的方法。而且不损害身体。" 我没有去餐厅。闻到饭菜的香味,还有恶心的感觉。可能我的胃是有问题。但是不呕吐了。所有辟谷的人都去了餐厅,这也是道长要求的,可能是接受意志的锤炼?我不知道。我回房间练了辟谷功。好像精力又好一些。 草地上又集聚了所有的仙友们。只有道长不在。据说是山下绍龙观有事,道长今晚在那儿。 生的伟大看着我,笑:"你好像好多了!是不是偷吃东西了!" 我也笑:"你怎么知道!刚偷吃了晚饭!" 生的伟大哈哈:"我就知道!刚才无话不说就偷吃我们的东西!" 我好奇:"他已经不能够随便吃东西了吗?他偷吃的是什么?" 三天以前,为了达到辟谷的目的,无话不说自己完全停止了糖尿病的药,"吃死了算",他这样示威给道长看。昨天半夜道长才决定让他今天开始接受治疗,难道就禁食了? 生的伟大:"他抢我们的带鱼和牛肉吃!哈哈!太猛了……" 我:"道长说他什么也不能吃了吗?" 生的伟大:"哪里!在我看来几乎没有控制,还是这么大的一个盘,里面有五个菜!但是他依然不够,依然到我们的桌子上来吃带鱼和牛肉。偷吃很多!"生的伟大笑得不行! 旁边人也笑:"怎么没有人监督他?你也不管他?" 生的伟大:"监视有用吗?我们只有改变思路:我要看看道是怎么证道的!" "效果还是不错的。我很感激生的伟大袖手旁观。这样他让我觉得很有人的尊严!"无话不说面露得意地出现在我们身边。 生的伟大哈哈大笑。 无话不说:"如果连吃饭都要被人管,那就活成一只小动物了!而且,哥们儿三天不吃药了,今儿还来一顿有尊严的晚餐,饭后测试,今天血糖是73。"他自豪地使用了一下牙签,抬了一下眉毛,宣布。 很惊讶。今天他才是治疗的第一天,没有吃药,还大吃一顿,血糖已经降到73了,而且还是在饭后。 所有人都和我一样,非常震惊地看着他。再耳染目睹,再亲眼所见,震惊还是不排除在这之外的正常心理反应。 无话不说:"道在证道。你说的没错。你们的旁观非常有价值。我治疗去了。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我发现我比谁都有悟性!这起码是个良性意识。" 常月呵呵笑着跟随而去。她现在也是无话不说的调理医师。 我问生的伟大:"现在你相信一点没有?" 生的伟大耸耸肩:"科学也没有错,就是还很年轻,还在长大。我正在搞清楚科学现在到底有多小!" 我:"我相信道长说的,我们感知到的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真相的世界。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只有七色?五味?人的感知是有限的,因为我们只有五官,七窍,两只手两只脚,这些局限了我们的认识。" 生的伟大:"科学也知道世界不是这个样子。树是无色的,光谱包含了所有的颜色,大部分的树叶因为唯独不能吸收绿色所以将绿色反射了出来,成了绿树。像天空、空气也是五色的,但是因为海是蓝色的,天空反射了海的蓝色成了蓝。还有我们听到的声音,声音是全频率的,但是我们的耳朵只能够接受到其中的一点点,比这'一点点'高的叫超声波,比这'一点点'低的叫次音波,那些声音我们都听不到。光也是全频率的,但是我们的眼睛只能够看到其中的一部分,比这一部分频率低的叫红外线--因为红色是我们能够接收到的颜色里面频率最低的;比这一部分高的叫紫外线,因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高过紫以外的光--紫外线我们看不到了的。科学也在证实我们看到的世界并不是世界的本相。" 我无语。辟谷期间大脑经受清理,虽然感受能力很强烈,思维能力却很低弱。我明知心里有话要说,却哑口在那,接不上。 一人:"科学只找到现象,但是没有找到本质。不但是光和声音,我们也被速度遮挡住了,太快速和太慢速都遮挡我们了解另一些事实的真相。" 是的,如果有一列火车在眼前经过,我们完全看不清火车里面的人和物,那比火车快得多的存在从我们眼前经过呢?可能我们连这样的'火车'本身都看不见。或者我们自己就是比"火车"快得多的生命呢?那我们就是比较高级的生命了,像我们在火车上看速度相对慢的车窗外,我们还是看得清一些情景的,除非车外的东西距离车窗太近。我们生命的呈现也许,确实是被限定在一种速度里面。我们人所处、所适应的速度,是与我们感觉到的时间有关系的,时间与速度所构成的空间,就像一面坚硬又厚重的墙,将我们挡在我们习惯的视觉和知觉里面。而修炼,我猜想是经过修炼途径可以略微地穿透这种厚重的遮挡,看到一点真相…… 我的思绪"语无伦次"地倒腾起来,翩跹起来…… 生的伟大:"我这样想,你们经过修炼参透,我来经过科学参透。但是我跟你说,如果现在全世界人都在修炼,而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尝试科学,飞机只有几个人知道,然后我们把人引导到飞机上,让飞机起飞,一个小时后到了他们需要走三个月或者更长时间的地方,这样的震撼不亚于你们现在听到道长说的这些话的震撼……" 我:"技术的震撼与心灵的震撼不是一回事。" 另一人:"我们并没有被道长的术震撼,如果道长有震撼我们的术,我相信也不会比科学告诉我们宇宙、地球、海洋这些知识有震撼力。" 生的伟大:"好吧,你通过辟谷寻找知识和真相,我通过你们的辟谷寻找科学的依据。" 这一晚是中秋节。道长有不少朋友和事情要应酬,估计回来不会早。我们自己坐在月光下聊天,吃小茶几上的零食、月饼、水果,唯有辟谷的人做月下神仙,除白水,任何不沾。因为没有道长参加,才过9点,大家就零零散散地散了。我居然有了想看书的念头。真是好兆头。 这一天的最后一个程序:我站到了磅秤上,51公斤。比昨天又轻了三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