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清朝后期湖南一个瑶族聚居村县的故事。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子雪花和百合从小就结成了“老同”,她们注定要一生一世爱彼此,对对方坦诚。可是命运弄人,原本出身高贵的雪花家道败落,最终嫁入屠夫之家,而出身本分农家的百合则凭着一双完美的三寸金莲成了本县最富裕、最有权势的卢家媳妇。世事变迁,两人在怀孕、生子、战乱的琐碎日子中渐渐地疏远了彼此,生活境况的不同让她们无法理解对方的苦难,原本心心相印的老同却最终无法继续当初的誓言而分道扬镳、恶言相向。最终雪花在苦难的生活中得了顽疾不治身亡,而百合此时才发现自己依然心心念着对方。在最后为雪花送终的日子里,她也才亲身感受到雪花受的苦以及自己当初的不理解,最终释然而对雪花的孩子加以弥补。
一个完美的爱来开场,却以误解、疾病、愧疚、伤感落幕。
故事虽然新颖,可是写作手法上却有待提高。
首先流水账式的叙述,让人读来有如和白开水。虽然有些出彩点,比如美月的死,突如其来让人全无招架之势,却也正是平淡生活中突生变化的真实写照,让人觉得无奈而又不得不去接受。再比如百合结婚,在头冠的流苏下看到婆婆那双完美的三寸金莲却没有穿在自己亲自为她秀的鞋里,当时的惊讶、羞愧和担心,把封建制度下的等级、尊卑心理描写的细致入微。可是这些出彩的小细节依然不能掩盖通篇平淡的文字。总之结构有待调整,用字不够精炼。
其次,作者为了强调雪花和百合之间的“爱”,用心良苦,三行一个“鸳鸯”,两句一个“比翼齐飞”,两人互通的女书上更是明明白白写着“爱”呀,“情”呀,“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字眼。可是越是这样写,越让人觉得这样的情太肤浅。为了突出主题而不断地强调,却有点物极必反之感,太多的强加给读者的“爱”字让人消化不良,心生厌恶。再者,中国人言情最讲究的是含蓄 ,正如故事里母亲给女儿绑小脚,虽是严厉,可是这正是爱意的体现。因为在那种时代大潮流里,容忍自己女儿的脚自由生长就是将她送去做童养媳的残忍。且不说故事发生在那个等级制度森严,女人们不敢说、不敢做、处处看人颜色的时代,就是今天的中国人,吸收了这么多的西方文化,也没有哪一个整天将爱字挂在嘴边的。经常听到外国友人谈到中国的家庭以及夫妻关系,说中国人的相处模式很生分,因为夫妻之间不会左一个甜心(sweet heart),右一个蜜糖(honey),即便是父母一辈的,称呼对方也不过是直呼其名,而再上一辈,爷爷奶奶之间有时就以“听到没”、“哎”作为招呼对方的语言。所以当读到雪花和百合见那么亲密的称呼时,真有一时恍惚这是不是个发生在中国的故事。
说到没有参考故事发生的文化背景,又想到一点就是关于两人从交往开始写在折扇上的书信以及古坡庙结拜时的雪花拟的誓词,完全不是两个八九岁年纪的小女孩儿的所使用的语言。不知道作者替她们写下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不从一个年龄尚幼的小姑娘的角度再斟酌一下遣词造句。
文章是以百合的回忆作为起点的,可是那些一字不落的通信内容完完整横地存在于百合的记忆中实在很让人怀疑。虽然作者可以说那个年代女人接触的外面世界少,因此百合仅有的与雪花之间的通信便被她反复拿来赏玩品味,因此儿时的记忆在老年时依然鲜明,可是根据百合后来的所做作为,不仅后来她与雪花交恶,而且将这些书信烧了大半,这么多年岁月的流逝,即使记忆力再好的人,恐怕也难以达到作者笔下百合的功力。因此就只这一点来说,就不合情理。还有文章为雪花和百合两人的误解而设下的伏笔,让人觉得牵强附会,而且真恨作者怎么把这些可恶的伏笔强加到雪花的命运中,让这么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遭遇那么多的苦难。
文中关于百合的心理分析得不够深刻,似乎她这一辈子就是过得糊里糊涂,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爱雪花,可是在我看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爱她的什么。她不过是在命运的裹挟中前进着,以基本的儒家道德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行为。可是我想作者还是可以写得更深刻些的,百合和雪花的故事是值得书写,但若照这样写得不明不白,却还不如不写。我在想,既然作者在故事里将雪花定义成了个聪慧的女孩子,而百合则从小就有些木讷和短见,那么如果这个故事是从雪花口里讲出来的,必定会有另一种解读。而且,本书的标题定成《雪花和秘密的扇子》,最初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个从雪花的角度来描述的,所以如果本书有改写者,不妨从这个角度来重新讲述这个美好而又悲伤的爱情故事。
总之,外国人写中国故事,就像是做了一道不正宗的料理,似像非像,有其味而不觉其韵味,再加上一个文学功底不够深厚的翻译,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格尔达
2012年5月25日
不正宗的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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