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 Talbot 要求这个学期一定要读一本书
瞬间长长的book list 已经在手。有Ellie wiesel的night,有Lisa See的snow flower and secret fan, the kite runner, three cups of tea, Tuesday with morrie, sunflower, growing up ......本本都是经典。我甚至都没有发现the joy luck club 有在book list里面。
Karen 极力推荐sunflower 与three cups of tea, 手舞足蹈长篇大论地说" you will know the real way you should care about people after reading that. you will know what should be going on in the world..."
最后是选了night的,是一个犹太生还者的回忆录。选它完全是因为它的语言很细致,而且页数不多。但后来Ms. Talbot竟然说少于200页的书要写extra essay,3到4页,我悻悻然找她说" can i change my book?"
为什么选了joy luck club?因为有些东西我实在不懂得欣赏。种族歧视,不平等是美国由来已久的问题,特别是旧时代。而这些讲述美国黑人在歧视下仍然乐观坚韧地长大,笑对人生的不平等的故事,我一个中国人,明白,理解,认同,并且庆幸如此严苛的种族分类已不复存在,但却永远不会找到共鸣点。这种故事读一个就够了,再多也不会有什么感触了。
于是在一种非常不明朗的情绪下读joy luck club, 开头并没有带多少欣赏的眼光,纵然书的背面书评简直把它夸到了天上去," you won't be doing anything important until you have finished this novel.", 早就习惯了这种美国式的赞赏了,夸张根本就是这个国家的特性。天花乱坠,还是先读完再说。
开头简直就读到一头雾水,一下子讲四个人打麻将,一下子讲一下这对母女,下一节又换了另外一个故事,时代背景也一直不停转来转去。一下子从1945年的中国桂林,转到了现代的美国,一下子却又回到了抗战前的上海,宁波,一段时间我甚至把书扔在了床底下,只有上课的时候把它再挖出来,讨论时就随便说说什么" it show me a view of the old time china and things i never experienced."
哎呀, 现在发现自己之前讲的那些完全就是bullshit。作者可不是为了让读者看看中国旧时候是怎么过中秋节,让你惊叹中国的商人如何三妻四妾,同情战争时期人民的流离失所才写这本书的。如此的话大可不必大费周折地流转于这四个家庭,四对母女之间,书也大可不必这个名字,直接改为" the Chinese culture and custom" 放在文化历史书架里卖。
这书讲的是母女之间的事,中国人母女之间的相处沟通共鸣与智慧的传递。是讲两代中国女人之间的事。
书中所有的母亲都在做同一件事,尝试将自己的过去展现给自己的女儿看,用她们同样的半桶水英文,用中国的口吻,说给她们的美国长大的女儿听。母亲们都不约而同地认定自己的女儿必定有潜在的某种中国人的特质,正如她所说的“once you were born chinese, you are chinese forever." 她希望她女儿可以 live your life like American do, think in the way chinese do. 像美国人一样生活,像中国一样思考。所以她从小以中国人的方式教女儿,让她们学钢琴,学国际象棋,让她们谦逊,收到不喜欢的礼物也要表现得很喜欢,让她们上台表演,让她们听妈妈的话,让她们尊重老人家尊重师长,让她们学会低头。这些美国长大的女儿却无一例外的,异常惧怕她们的母亲,她们认为自己的母亲挑剔,任性,喜欢炫耀攀比,她们不断地跟母亲抗争,她们甚至摔出一句伤人的话" i hope that i wasn't your daughter and you weren't my mom."
想想我要是对我妈说了这句话,我妈大概就抓狂了,小时候的大概就拿着鸡毛掸子拿着衣架追着我打,或者把我关到门外说你自己到外面反省去。而我大概会站了半小时就没骨气的按门铃说我错了,或者还没被鸡毛掸子打到第一下,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掉了吧。而我妈大概就会气急败坏地吼到:我还没碰着你,你哭什么哭。然后我就会越哭越凶,眼泪珠珠就那样一个劲的往下掉,还哽咽着辩解:又不是我想哭,我伤心我就哭嘛,怎么可以哭也不让人哭。
这才是典型中国母女的相处方式。不断地与母亲吵架和好然后更加严重地吵架,三四天地不说话,直到老爸找到女儿说:你就低低头跟你妈认个错嘛。说到底她是你妈。不过女儿大概是抵死不愿开口的,最终通常都是因为时间长了,不说话的事也忘了,自然这件事就过去了。
然而书中的母亲们又是如何呢?在长期的与女儿争吵下来,她们沉默了。她们不在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改变女儿的想法了。她们大概或多或少的对命运低头了吧,对啊,全家都在美国,用中国的方式教孩子或者真的太不靠谱,太不可实现了。
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又或者根本不是神奇,而是中国的特质确实存在于这些女儿的心中。她们认为自己看见了生活婚姻工作中其他人看不见的一面。当这些隐藏在阴暗角落的一面让她们感到迷失感到挫败,找不到方向,或者用书中话说糊里糊涂灰蒙蒙的时候,她们都想起了她们的母亲,她们都找到了母亲寻求答案。而每个母亲都仿佛在静静地说:你静静地坐下来,你仔细的听,你就可以听到生活给你的答案,可以听到你自己心中的答案,你就可以在事情发生之前知道它。然后你既然知道它要发生,你为什么不尝试阻止它呢?生活就是一张巧妙平衡好的小桌子,如果这张桌子只可以承受一个小花瓶的重量,如果你知道把手袋放上去一不小心桌子就会失去平衡轰然倒塌,你为什么不阻止它呢?
其实一个中国人在美国生活读书,时常都会有一种无力感。你无法用英语把中国呈现出来,你无法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这让我感到很疲倦。就像之前Andrea问我,我名字有什么意思,what's the meaning of hui? hui其实是慧,我告诉她这只是读音而已,是一个中国字的读音,而这个中国字其中的一个意思是智慧,大概我爸爸希望我成为一个有智慧的人吧。然后她就笑了" wow,that's pretty cool." 但是这跟我自己的感觉却是不同的。我不知道这个hui字在她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是cool而已吗?对于我,拿着这个慧字,纵然我曾经不断地对我爸抱怨说给我一个这么俗套的名字,我却会想象十八年前我刚出生时,我爸不断地查阅不同的资料,起名字的书,却最终觉得智慧在生活中最重要,形容伶俐的女孩,这个慧字就最恰当了吧,于是把它给了我。可是我要怎么跟Andrea解释呢,再说下去就只是把这次对话变得索然无味而已,我要怎么解释hui通常只用在女儿身上呢,我要怎么解释中国人看到叫慧的女孩子便会想到灵心慧齿,秀外慧中呢。hui三个字母组合,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异国读音,又可以让她联想到多少东西呢,可以让她留下怎样的印象呢。
我想这也是joy luck club里面,母亲们的无力感吧。书中其中一个母亲给她女儿一块自己常戴的玉,她告诉女儿" it will become greener after years of wearing and this is your importance." ,是告诉她要成为玉一般的伶俐温润的女子吗?是想她变成玉一样有灵性的女人吧。可惜女儿却不明白,她问另外一个同样有玉的华人,得到的答案却是"maybe my mom has all her blessing inside, and give it to me."
但终究是母女吧,终究是血肉相连的存在吧,终究血管中有留着中国的基因吧,女儿们终究是会有那么一点理解她们的母亲的。而对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我兼职的同事,我要怎样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呢,对这些在美国长大的白人黑人,对这些只知道Chinese kongfu的外国人,我要怎么把这些东西说出来呢。长期以来我闭上了我的嘴,我不再解释中国的习俗,不再解释很多事物对中国人的意义,我害怕我解释得浅,我怕我说出来,得到的是weird,ridiculous,cool的回应。你可以解释一个习惯一个习俗,但你又如何解释得了一个文化呢。
不过我相信,人与人之间,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理解存在的,不管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或者我这样的存在在他们身边久了,他们会受一点点影响也说不定,也说不定有哪一天,他们就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中国人了。
所以我坚持我自己中国的思维方式,我跟他们一起过圣诞节但我除夕同样会邀请他们跟家人一起吃团年饭,他们翻我的包包找到几封红包,我就笑笑说这是lucky money,是家人的祝福,管他们理不理解。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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