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审讯室里,看守推门让方言进):“进去。”看守关门出去,方言发现桌上的那把日本军刀,军刀的面前坐着一个年轻的警察。 警察(一脸严肃地):坐吧。 方言坐在警察对面的长凳上。 警察(眼睛始终盯着军刀):这刀是哪儿来的? 方言:不知道。 警察:不知道?这刀是不是你的呀? 警察拿起刀,慢慢拔刀出鞘。 方言:不是。 警察:什么? 他突然把刀架在方言脖子上,方言吓了一哆嗦。 方言:这玩笑可开不得。 警察:谁跟你开玩笑呢,给我老实交代,这刀到底是哪儿来的? 方言(大义凛然地):要杀要剐你随便,反正这刀不是我的。 警察:哟嗬,你还真拿自己当李玉和啦? 方言:你还真拿自己当坐山雕啦? 警察站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方言翻倒在地。 警察:我让你年轻轻的不学好,告诉你,逮你的时候你正拿着这把刀行凶呢。 方言(捂着脸爬起来):我怎么不记得了。 警察:你个小王八蛋,我还不信治不了你。来人! 方言:大不了就坐老虎凳或者钉竹签呗。 警察:你还不配有这么高的待遇。来人呀! 片刻,进来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警察。方言盯着她看呆了……女警察一边把男警察推出门一边说:“你先出去吧,我来跟这孩子谈谈。”说着把门关上,走到墙角处倒水,温和地说:“多大了?’ 方言:您多大了? 女警察(一边倒水):我在问你。 方言:跟你差不多吧。 女警察(端着水杯走到他面前):哦?你怎么知道跟我差不多? 方言(接过水杯):一看就知道,我有一姐姐刚当兵的时候就你这么大。 女警察(和蔼可亲地看着他):你这孩子…… 方言:请别叫我孩子。 女警察: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 方言:那你结婚了吗? 女警察(脸红了):你这人有意思。 方言:估计追求你的人特多吧? 女警察(得意地围着方言绕圈):那倒是。 方言:你准特傲,没一个能看上的吧? 女警察:那不一定。 方言:你可别找刚才那种人。 女警察:哦?为什么呢? 方言:你和他结了婚,他还不得天天拿你当沙袋练。 女警察(突然停住):你说什么呢? 方言低头不语。 女警察(语重心长地):你看你这么年轻,就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正在兴旺时期,将来这个世界就是你们的呀。 方言(小声嘀咕):应该是咱们的。 女警察:对对,就算应该是咱们的。但是归根结蒂还是你们的呀! 她走到方言面前,拿手扶起方言的下巴看:“看看,多可爱的脸蛋,被打成这样了,他也真下得了手。” 方言(眼泪夺眶而出):警察姐姐,就你对我最好,我求求你给我一次从新做人的机会吧,我保证不辜负您的谆谆教诲和殷切希望。 女警察:应该是党和人民的期望。 方言:我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姐姐。 女警察:那好,你能坦白的告诉我,这刀是谁的吗? 方言:是我的呀。 女警察: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方言:是我爸当年缴获日本关东军最高司令的。 女警察:最高司令是谁呀? 方言:就是冈村宁茨呀。 女警察(摇摇头):不对,你没跟姐姐我说实话,我不希望有一个不诚实的弟弟。 方言:我向毛主席保证!我要是欺骗姐姐了,那我就不配做你弟弟。 女警察:真的? 方言:请姐姐不要老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我,我受不了。(方言回避她的目光) 女警察:看着我的眼睛! 方言撩了她一眼,又躲开了。 女警察(把脸凑近他):看着我的眼睛! 方言看着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咧嘴强笑。 女警察:叛徒的眼睛! 女警察说这话的时候吐沫星子溅了方言一脸,方言一哆嗦。 女警察:来人呀! 方言:姐姐,您是不是生我气了? 女警察:谁他妈是你丫的姐姐! 那个警察推开门把李白玲带了进来。 警察:我说什么来着?没戏吧? 女警察:你有戏吗? 警察:没戏。 女警察叹了口气:“这小子他妈软硬不吃,要我说,一不坐、二不休,干脆给他……”女警察说着抽出日本军刀,架在了方言脖子上,方言吓了一跳。男警察见李白玲在偷乐,抬腿给了她屁股一下:“冲墙站好喽。”李白玲偷着给方言挤挤眼,方言给她打手势,示意那把刀是他的。 女警察:你们俩搞攻守同盟呢? 警察(问李白玲):说,这刀是谁的? 李白玲: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女警察(冲方言):说,这刀是谁的? 方言: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女警察:告诉我什么了? 方言偷看李白玲,李白玲给他打手势,那意思刀是她的,但方言理解错了…… 方言:这刀是我的呀。 女警察冷笑了一声,声音怪怪的。 警察(问李白玲):快说,这刀到底是谁的? 李白玲:是我的呀。 方言一怔,埋怨地看李白玲。 女警察:听见了吧?她可是说这刀是她的。 方言:是我后来送给她的,没错呀。 女警察终于按捺不住,抬手给方言一巴掌。 女警察:我让你不老实! 方言(眼里噙着泪):姐姐,你怎么也打我呀? 警察(冷笑一声):哟嗬,么会工夫就认了一姐姐,你胆子可真不小,拍婆子都拍我们这来了。 方言:我没拍,是她找拍的。 女警察:你才找拍呢,你们俩什么关系? 女警察又挥手要打,方言赶紧护着脸…… 方言:就一般朋友关系。 警察:胡说。 李白玲:真的,我们的友谊就像中朝关系那样特纯洁,而且万古长青。 女警察(不屑地撇撇嘴):瞧你俩那德行,都纯洁得可以互相说瞎话了是吧? 李白玲:不骗你,真的。 警察:哟,真拿你们自己当一对和平鸽了? 女警察:甭跟他们废话,赶紧带走吧。(低头看看表)我还得赶紧回家买蜂窝煤去呢。 警察带着方言和李白玲刚出去,方言又踅回来…… 方言:姐,你别生我气啊。 女警察:赶紧滚蛋,我懒得理你,妈的小顽主! 方言迅速把头缩了回去。 许逊和汪若海在乔乔的帮助下,免遭刘会元和吴胖子他们的毒手,总算虎口脱险。他俩对乔乔的义举颇为感动,更增添了他们对乔乔的爱慕之心。临别前,许逊向乔乔勇敢地表达了对她的美好情愫,汪若海怎么也不会想到乔乔竟然接受了许逊的表白。他顿感一阵失落。 十一 火车站的月台上,高洋和高晋趴在列车窗口,车下的卓越和冯裤子给他俩送行。冯裤子给高洋点上一支烟。 卓越(不忿地):你爹忒不是东西了,干嘛把你们哥儿俩给发兵团去了,这跟劳改有什么区别呀,这不是分明让你们俩吃二遍苦和受二茬儿罪吗。 高晋:卓越,你骂谁爹呢?就冲我爹是兵团司令,吃苦受罪也轮不上我们。 卓越:别逗了,有你爹看着你们俩,还不得天天抡着鞭子抽你们两个小二黑放牛啊? 高晋:我爹下不了这手啊,你爹才心狠手辣呢,擀面杖不是都打断好几根了吗。 卓越(不服气地):你看我一当兵,我爹还敢打我吗。 高晋和高洋全笑了。 冯裤子(深沉地嘬了口烟):听说你们兵团那地儿出土匪呀? 高洋:我怎么没听说呀? 冯裤子:你看,别看你爹是兵团司令,消息还没我灵通呢吧。据说坐山雕和栾平栾副官还有一撮毛的后代,自从桃园三结义以后,在东北又拉起一支队伍准备揭竿而起呢。 高洋:冯裤子,你就编吧。 冯裤子:骗你我是孙子。 高洋:你哪儿来的情报? 冯裤子:这你就别管了。 高洋:你肯定通匪了吧? 冯裤子(笑了):你们就跟东北等着吧,哥们儿带领剿匪先遣军随后就到。 卓越(附和):我还要麻烦高洋高旅长,一定替我给小常宝带句话,让她永远等着我,就说我卓政委想她了。 高洋:瞧你那德行,你还是想你那护士去吧。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去医院找过她? 卓越:没有。 高洋:你别不承认。 卓越:真的,我又不生孩子,找她干嘛。 高洋:告诉我拍上了吗? 卓越: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呢。 冯裤子:你们说谁呢?是说李白玲呢吧? 卓越给高洋使眼色,那意思让他保密,高洋心领神会。 高洋:冯裤子,你到医院替我向李白玲道个别,说我让她继续坚持游击战,我们大部队总有一天是要打回来的,让她千万不要闹情绪,做好圈子们的思想工作,并请她转告北京所有的顽主同志们,不要怕自己的坛坛罐罐被打烂,不要去计较那一寸一地的得失…… 高晋(接道):我们今天之所以要大踏步地转移,就是为了将来要回到这个地方,我们之所以要暂时放弃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要长久的保存这个地方…… 冯裤子(笑了):你们俩贫不贫呀?哎,到了东北建设兵团赶快来信啊,别让哥们儿老思念。 高洋:信写到哪儿呀?你们马上也要当兵去了。 冯裤子(想了想):就写给李白玲转我收,到时候我把我当兵的地址告诉李白玲。 卓越(踮着脚问):不给我写信呀? 高晋:你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还看什么信呀。 卓越:别踩乎人啊,我到时候找人给我念。 高洋:是不是找那个人给你念呀? 卓越:谁呀!(凑近高洋)她让我带她去看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的演出,我怎么办呀? 高洋:我要知道怎么办我早带她去看了。 卓越:没劲。 火车拉响了刺耳的汽笛。 高洋:冯裤子,一定带我去看看方言和许逊他们,就说兄弟我等不急他们先走了。 冯裤子(边点头边回头张望):汪若海这孙子怎么还没来? 高晋:甭理他,这大色棍,重色轻友。 卓越发现了汪若海,他身后跟着乔乔。 卓越:哎,这大色棍来了。 冯裤子(招手大叫):这儿呢! 汪若海发现他们,朝他们跑来,乔乔难为情地在后面慢慢溜达。 高晋:哥,他后面那女孩就是乔乔。高洋(翘首看乔乔):哟,也忒一般了点。冯裤子,没你们说的那么邪乎呀?噢,就为这女孩害得你们大伙都折了。 冯裤子:我没说过啊。(冯裤子看卓越) 卓越:你看我干嘛?我也没说过,是高晋说的。 高晋:是不错,怎么啦?情人眼里出西施,谁让人汪若海和许逊喜欢来着。 汪若海(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我操,地铁坏了,我和乔乔是跑着来的。 汪若海见众人都在好奇地看乔乔,没人顾得上答理他,汪若海回头见乔乔难为情地站在远处不动换。 汪若海:乔乔,过来呀。没事,快过来呀。 乔乔站着没动。 冯裤子:是害羞还是害生呀? 卓越(自报奋勇):我去叫她。 卓越刚要动,被汪若海一把给揪了回来。 汪若海:有你什么事。 汪若海走过去拉着乔乔的手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给乔乔介绍…… 汪若海:这就是高洋。 高洋(伸出手):你好,乔乔。 乔乔慢慢抬起手刚要和他握,列车缓缓启动了,乔乔紧跟上一步,和高洋握了下手,平淡地说…… 乔乔:再见。 高洋(冲汪若海大喊):汪若海,你真行,当心许逊出来杀了你!再见了! 高晋(大叫):乡亲们,我们总有一天要打回来的! 乔乔回头看汪若海,汪若海面带微笑向高洋他们招手。 卓越(蹦起来大叫):永别啦! 列车汽笛长鸣,冒出一股浓烟,像心跳加速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冯裤子突然转身蹲了下去,卓越去拉他…… 卓越:怎么啦冯裤子?你肚子疼啊? 冯裤子(带着哭腔):你别管我。 卓越:哎哟,你肚子疼赶紧放茅呀。 冯裤子:你大爷的,滚一边去。(冯裤子突然放声痛?) 卓越:哎哟,你一哭吧,弄得我也特难受,明儿我走的时候不许哭啊。 冯裤子突然站起来踢卓越,卓越机灵地闪开了。 冯裤子:你就是死了我都不会哭。 汪若海和卓越、乔乔都乐。 方言(旁白):高洋他爸曾是四野的一支号称天下无敌的王牌军军长,后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临时兼任了东北生产建设兵团的司令一职。为了掩人耳目,他把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发配边疆。美其名为劳动改造,实则是在曲线救儿。刚到东北没几天,这哥儿俩就戴上了领章帽徽,堂而皇之地走进了毛泽东思想大学校。乔乔和汪若海一起去拘留所看望许逊,才知道他已经被送劳动教养了,不久,汪若海就参军去了。 十一 百姗骑着自行车来到李白玲家门口,她把自行车支上,拿出钥匙打开门,忽然发现地下有封信,百姗弯腰拾起信,一边拆信一边往屋里走。 卓越穿了身新军装,悄悄趴在门缝儿往里看百姗,百姗走到屋门口停下,她靠在门框上拿出信看。在一旁偷窥的卓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对百姗的渴望,他终于没有勇气再面对百姗,他的目光停在百姗的自行车座上,卓越走近自行车,把脸轻轻地贴在车座上,他的眼睛湿润了。 卓越(旁白):百姗姐姐,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们文工团突然决定要下基层去慰问演出,所以我就只好不辞而别了。这次我没能带你去看成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的演出,我的内心久久的不能平静,真的,百姗姐姐,我感到很内疚。我向毛主席保证,等我演出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弥补这次给你造成的重大精神损失。当然,也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再见到你,还能不能吃上你给我煮的面条?即使是还能见到你,我可能也没有这个勇气了,因为百姗姐姐,我打心眼里特别特别的喜欢你。真的,我向毛主席保证,我们之间的友谊永远会是最纯洁的。百姗姐姐,如果我下次回来见不着你了,我会给你写信的,到时候你会给我回信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愿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你的弟弟,卓越。 百姗一边看信一边在微笑,脸上充满了怜爱之情。 卓越怅然地走在路上…… 卓越一身戎装坐在列车上,心事重重地看着车窗外飞逝而去的旷野山林…… 就在卓越他们离开北京的第二天,方言被释放了。当时他并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的全都舍他而去。他满怀激情地挨个儿去找他们,结果大失所望——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还未满月,就被他的父母无情地抛弃了。他来到李白玲家,遇上百珊,得知李白玲正在军区总医院当兵,就又跑去医院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