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这个标题就不用去征得雷蒙·卡佛遗孀的同意了。村上的东西果实适合回忆,于是配合村上的回忆我顺势回忆了一些与之相关自己的回忆。
初中毕业去电大的一个培训班学了电脑打字,五笔,也是现在一直在用的,事实上已经变成了我的思考方式,用手指思考,如果不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发声系统似乎退化了,即便到量贩KTV也起码要花费半个小时热身,我是说喉咙,并且需在人带动下,不然旋律什么的,完全不能重新回来。说话对于我来说完全不是件愉悦的事情,即便偶尔(并非)做错了事情,如果可以沉默的,也不会去争辩半句,就当是我的错又能怎样,我又不会立刻身亡。我更喜欢听别人说话,也就是观众的角色。
高中的第一个暑假是迄今为止最活跃的一个夏天,那年夏天与一个友人结伴绕岛骑行了一圈,花费了一整天时间,代价是被晒得红得发紫比煮熟的螃蟹还糟糕以致母亲没马上认出我而第二天我竟像条蛇那样开始脱起皮来。关于那场夏日里的旅行记忆后来我写了一篇游记并投给了当地的报社,那是我第一次印成铅字的东西,并得到了一笔五元钱的稿费。也许对于我来说文字一开始就是一种记录生活的工具,到后来反而是误入歧途了,我开始打算用它们表现一些并不存在的宏伟的幻想之事,而那些幻想仿佛是有生命的,跟我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拔河赛事,到目前为止我恐怕还是完败。我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捕捉它们,除非我学会说话,但之前说了,说话对于我来说完全不是件愉悦的事情,你有什么理由认为对方有任何特别之处,所谓特别归结起来不就是用一些常见词汇可以概括的东西吗,能从任何的交谈中得到阿赖耶识那样的东西吗?除非能心灵感应,人这种东西交流不得。不过是有些人觉得交谈能让人上心,忘记害怕,而我不觉得沉默是个吓人的东西。
大二休学后考了驾照,但相比起自行车,我实在讨厌去驾驭那些复杂的仿佛有自己脑袋的东西,并不是感觉敬畏了,跟说话一样,单纯的不感兴趣而已。已经差不多四年没开过车了。也许下意识的环保念头在作怪。车子看起来全都是光纤外表内里却脏透了。所以对于村上能自若地在异国他乡租辆坏掉雨刷器的车子在雨中去这去那而毫无怨言却在铁人三项的自行车训练中因为重塑肌肉而些许微言感到不解,但事后想想也许是这样,比如说总鳍鱼那样的古老动物,或者肺鱼,生活在水里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常识,但也不仿爬上陆地,虽然伴随一阵阵痛楚,不过毕竟那是令人记忆深刻的。对于我们来说不解的便是一种追求动力,痛有痛的快感。痛并快乐着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中学令大多数人害怕的两个课程恐怕是体育课与作文课,但我却会欢喜的不得了,可以跑步了,或者可以享受一下宁静的气氛了,总是令人不耻地这么想。初升高的体育成绩分为三项,铅球、跳远以及跑步,每项十分计,轮到我们那组的时候,应该是一千米或者更远一些我忘记了,队中有体校的,二年级或三年级时转校来的一位同学,我并未因此担惊受怕,因为平时大家是极好的朋友,像往常一样跑得相当愉快,实际上在冲刺之前我努力处于领跑的位置,八分力并以那样的姿态跑完全程,结果我们那组是那次跑步测试中最好的一组,好几个人都拿了满分。那位体校的同学跟我说,你开始不该跑那么快的,带乱了大家的节奏。让大家气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大致是那样的意思。我只是想可以跑喜欢以那样的节奏跑就做了。有些事情上我真是不太会考虑别人的心情。也许当时我想象着就我们两个人在跑,就像之后的那个夏日里同样是两个人环岛骑自行车一样,我实在是不喜欢人群带来的气氛,就像乔治亚·欧姬芙说的“仿佛我得了一种病,须得离人远远的才能好转。”但并不是那么绝对,每次只需要两个人就行了,当初伊甸园里只有两个人大概也是这样的道理,来条蛇都显得多余了,我需要找个主角,我喜欢当配角,但对于可有可无的欢呼雀跃的群众角色那让别人来充当吧,或者我只要做沉默的看客。
村上一边说着不耻输赢一边却一遍一遍地参加着各种赛事,与其说精神动力,倒不如说他内心也想着至少要赢一次。但比赛恐怕是不适合我的体质的。我参加过一次跌倒的比赛。那应该是高二的时候,学校每两年(大概是这样间隔)会举行一届校运动会,不管是否有天赋各班都会想尽办法推荐一些人上去打擂台,我不幸地上了一百米的跑道,跑到相当距离时突然发觉两条腿像被抽离了时间暂停住了但上半身依旧惯性地冲过去,我被一分为二,当时的感觉,然后重重地摔在跑道上,耳边响起一种无比宁静的轰鸣声,接着声音又立刻重返,像极了某次我骑着自行车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被一辆拖拉极撞飞车篮报废人却无恙的情况,坏的大概只有我的某个附属品,我起身完成跑到终点的职责。那样的经验令人沮丧透了,即便跌了一跤还是有比我跑得慢的人,但那显然不能当作安慰。所以我一再确定自己不适合这样的多人竞技项目,即便是完全看似个人相关的跑步,但比赛就是比赛,我却完全不是那种可以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的人,也因此虽然初中与人踢足球高中与人打篮球我从来都没去努力搞清楚过这些球类游戏的规则,至今如此,甚至大学宿舍走道回荡起真三的呐喊时,即便是对这样在虚幻环境下的多人游戏也就是电子游戏我也从来没有感兴趣过,一段时间内对英雄无敌和神话时代颇感兴趣也沉迷浪费了大把时间,但那是类两方对峙型的游戏。失去对游戏的兴趣是否说明散失了一种对于人来说的天性(nature)?这确实是让我常常当心困扰的一件事情。
跟村上一样,技巧和爆发力并不属于我,我唯一的优点大概就只有耐力。忍耐是我唯数了了的品德之一。所以相对短跑,我也偏好于长跑,早上跑步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直到晨跑成为打卡换学分的全民运动。那是大学最初两年的事情。我开始换成晚上跑,学校操场的跑道上每晚其实照例有不少人,尤其老人家多得是,所以气氛完全不同,我会跑到淋漓大汗,然后回宿舍冲个凉。现在回想起来,跑到兴致时其实就像是高潮来临之际或偶尔点根烟喝到一定量酒时的感觉,一种恍惚感,有时甚至是一片空白。很有那种离神最近时刻的错觉。这种感觉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历过一次,那肯定是第一次,我在岸边踩空沉到水底大约一分半钟,水面上的光影、水中的气泡以及不知哪来的颇为可笑的声音形成了那样的错觉。那是位于我家前面的一个水库里,那时我还住在山上,而这样的山又是在一座岛上。仿佛这些因素充分说明了我不吃鱼又不会游泳的由来。但对于游泳,其实我只是没再去试过,仿佛那一件极乐已经让我对水熟悉到厌烦了,何况现在不管哪里的水,要么脏得要命,要么充满人工的印记。我几乎要不记得自然的水应该是怎样的了。
所以我一次也没去过大学里那个游泳池身处二楼的游泳馆。除了绕操场转圈外,你不能在大街上丢人现眼地跑,我在大学里最热衷的运动恐怕就是爬上一辆巴士坐到终点站然后漫无目的地走到虚脱最后爬上另一辆巴士返回,也许走路本身相比起来对于我来说是个更大的娱乐之事,比跑步更加娱乐,除此以外大学的最初两年仿佛什么也没做。然后休学,无所事事,看了些幻想杂志,于是萌生写些类似故事,然后可耻地以学生名义去投稿,得了几个小奖,然后继续无所事事,一直两年,再去学校待了约另一个两年,最后终于极不耐烦地退了学了事。即便是浪费时间我也绝对要以自己的方式。当然不能说那段休学时间不是个误入歧途时间,像我之前说的,也许对于我来说文字一开始就是一种记录生活的工具,到后来反而是误入歧途了,这个后来具体就是指这段休学时间。我应该更加老实地去过日子,而不是满脑子地,摇一摇,像水晶球中那些飘起的雪花,漂亮是不错但毕竟是关在监牢里。除非你有能力打破它。我还不曾具备那样的能力。也许我该把它们永远关在那层透明的躯壳之内。
当你做爱做的事情的时候你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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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比较《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林、施译本的中文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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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What I Talk About When I Talk About Running
作者: Haruki Murakami
出版社: Knopf
原作名: 走ることについて語るときに僕の語ること
译者: Philip Gabriel
出版年: 2008-07-29
页数: 175
定价: USD 21.00
装帧: Hardcover
ISBN: 9780307269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