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74页,作者提出技术具有内在的倾向性,也就是技术就其本身来说有倾向性。然后他还用一个完全让我摸不着笑点的笑话来嘲笑技术中立的观点。
然后他用两个实例来论证自己的观点。第一个例子是关于印刷术的。作者说:例如,印刷术就有自己明确的倾向,即被用作语言媒介,而不是用于照片的复制。第二个例子,电视技术也有自己的倾向,一方面,人们并不是把电视用作台灯、书架或是收音机。虽然电视客观上可以用作如此。另一方面,电视扭转了印刷术媒介中人们的思维方式。
在这里,作者的意思(也许并不是本意)仿佛是把技术从人的手中彻底抽离了出去。技术仿佛如同黑格尔的绝对精神那样自我发展,而只把人类的智慧当做实现自己的手段。同时,它又把人类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让我们首先来看看第一个例子,关于中世纪的印刷术。实际上,这个例子并不能证明印刷术有对于语言媒介的倾向性,而只能证明印刷术没有对于照片复制的倾向性。因为在印刷术发明之前的相当长的时期,语言媒介一直占据着绝对优势,经院哲学家已经把语言思辨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但是殊少听说奥古斯丁和托马斯阿奎那曾经对什么画作怀有特别的兴趣。而实际上,这也能代表当时的一般风气。所以,作者的这个例子至多只能证明了,印刷术延续了之前媒介中流行的倾向性,并将这种倾向无限强化了。
再看看第二个例子。当作者说电视不用做台灯时,这个讨论实际上处在一个和本文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层面上,它唯一的效果就是似是而非的让人感到有趣,这样看来,作者也为了书的娱乐性而放弃了严密的逻辑性。
那当作者说电视扭转了我们的思维方式时呢?这真正触及了关键问题。乍一看来,这个长长的论证的确无懈可击,非常完美。关于电视怎样改变我们接受信息方式的论证的确没能让人发生什么太大的漏洞。仿佛电视像毒品一样,让人不可抗拒的深陷其中,而人们由于对娱乐的渴求而深陷其中。但是人们必须克服自己的娱乐性,人们和电视之间是一种抗争的关系。
但是,问题在于,当我们谈及技术的中立性或是倾向性并各持己见的时候。我们忽略了,我们可能谈的是不同的东西。比如说,当我们刚刚发明纳米材料的时候,我们可能说,纳米材料能有什么倾向性呢,我们甚至都不能具体知道能用它来做什么。但是,谈到电视、洗衣机这种技术的时候,情况大为不同,没人用电视来当收音机,没人用冰箱来当空调。而且,电视让人倾向于图像思维,洗衣机更是把河边洗衣妇的场景永远抛到了过去。的确,这样看来,技术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的思维被技术改造了,以至于我们对于食品除了它们摆在超市货柜之外没有更多的认识。似乎我们也不需要进一步的认识。然而,问题在于,这个论证过程不完整,它从时间上只开始于技术诞生之后。实际上,任何技术都是人发明的。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来看,技术存在这样的倾向性,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这样的目的而早就了它。我们为了传播图象而发明电视,为了不去河边洗衣而发明了洗衣机,为了不去农村采摘玉米而发明了一整套流通体系。即使是发光二级管这样的技术,也是在一定的需求的前提下才诞生的。技术的倾向性实际上可以还原为人倾向性,也就是说人把自己希望技术拥有的倾向性赋予了技术。
再来看电视的例子,人们沉浸于电视娱乐之中而不能自拔,并不是因为人们在无意之中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而是因为人们正是为了寻求娱乐而发明了电视。就算不是电视,人们也会发明别的方式来使自己的生活全方位娱乐化。而作者所希冀的印刷时代的没有全面娱乐化的美好景象,其实只不过是人们没能具备充足的条件去全面娱乐而已。
所以,作者的观点在这里似乎出现了细微偏差,不是技术培育了人的惰性,而是人的惰性寻找到了技术。而在作者这里,技术似乎成为了人们自己行为和堕落的替罪羊。
《娱乐至死》的论证疑点--技术找到人还是人找到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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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作者: [美] Neil Postman
出版社: Penguin Putnam Inc USA
副标题: Public Discourse in the Age of Show Business
出版年: 1986-11-1
页数: 192
定价: GBP 11.39
装帧: Paperback
ISBN: 97801400943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