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内斯托·格瓦拉身处战争之中,想要创造一场革命,这是他的信仰上一次有意 识的飞越的结果。他跨越了外人看不见的界限,进入了一个领域,在这里他能为 理想牺牲生命,在这里结果终将证明手段的合理性。 对埃内斯托来说,现实现在非黑即白,不过同时,他也认为自己选择的信仰有无 限的边界。他相信正在做的事情从历史上看是势在必行的,这种信念让他成为一 个评判者,现在在大多数情况下,其他人在他的眼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任何居 于二者之间的人都是不能相信的。他的目标是掀起战争,夺取权力,每天早上他 都做好为这个事业杀戮和牺牲的心理准备从睡梦中醒来。 他们长途跋涉赶到了与全国代表委员会见面的农舍。第二天正吃饭的时候,何塞 ·莫朗突然间出现了。他讲了个不可信的故事来解释自己的失踪:他出去寻找食 物,发现了叛徒欧蒂米奥·盖拉,可是却跟丢了,之后就找不到回营地的路了。 切建议处死莫朗,可是卡斯特罗放过了他。 2月16日黎明,他们抵达当地农民埃皮发尼奥·迪亚兹的农场,会议将在这里召开 。全国代表委员会的成员也开始到了。弗兰克·帕伊斯和塞莉亚·桑切斯已经到 了;接着来的是福斯蒂诺·佩雷斯和维尔玛·艾斯平,后者是圣地亚哥的女性运 动激进分子;然后是艾黛·桑塔玛丽亚和她的未婚夫阿曼多·阿尔特。这些就是 "7·26"运动组织的核心人物。 23岁的弗兰克·帕伊斯是委员会中最年轻的,他是奥连特省学生联合会的副主席 。"7·26"运动组织建立后,他为卡斯特罗在奥连特协调起义活动。塞莉亚·桑 切斯,37岁,曾经积极参与营救蒙卡达兵营袭击事件的被俘者,她从组织建立之 初就开始和卡斯特罗合作。和卡斯特罗一样,37岁的福斯蒂诺·佩雷斯毕业于哈 瓦那大学,曾经是反对巴蒂斯塔政权的学生领袖。法学院学生阿曼多·阿尔特, 27岁,父亲是一名有名的法官,他来自人民党青年团,和福斯蒂诺·佩雷斯一起 组织学生反对巴蒂斯塔政权,并帮助卡斯特罗建立了"7·26"运动组织。他的2 5岁的未婚妻艾黛·桑塔玛丽亚曾经参与蒙卡达兵营袭击事件,随后入狱7个月; 她也是"7·26"运动组织的发起者之一,曾经参与1956年弗兰克·帕伊斯在奥连 特领导的起义;她的一个兄弟阿贝尔曾是卡斯特罗的副手,在蒙卡达兵营袭击事 件被俘折磨致死,她的另一个兄弟阿尔多因为组织的活动入狱。27岁的维尔玛· 艾斯平是新面孔,来自一个富裕的圣地亚哥家庭,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弗兰克· 帕伊斯领导的学生团体的成员,曾经参与1956年的起义。这些年轻人大多是城市 里的上层阶级或中产阶级,他们掌握了组织在全国的地下网络,负责招募新成员 、获取和偷运武器及志愿兵到山区、筹集现金和补给、组织宣传、与外国联系、 在城市开展破坏活动、搭建政治平台等一切工作。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有历史意义的日子。卡斯特罗见到了塞莉亚·桑切斯 ,很快她就成了他最密切的心腹和情人。同一天,劳尔遇到了后来成为他妻子的 维尔玛·艾斯平。对切而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构成卡斯特罗革命组织精英骨干 的男男女女,他想摸摸他们的底。 切与这些领导人的初步接触加强了他的预感。"通过单独谈话,"他在日记里写 道,"我发现他们大部分人有明显的反共倾向,特别是阿尔特。" 这些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和卡斯特罗一起开会,会议期间,一件事情越来越明确 --卡斯特罗想让他的起义军成为组织的中心。这些人提出了他们各自对全国战 略的看法,但是卡斯特罗说服了他们,所有活动都应该以维持和壮大他的游击队 为第一要务。所有人取得了一致,同意开始组建全国"市民抵抗"支持网络。弗 兰克·帕伊斯答应在两周内从圣地亚哥给卡斯特罗送来新的战士。埃皮发尼奥· 迪亚兹的农场将成为他们进山的秘密关口。 切不是委员会成员,没有参与会议。不过他清楚地知道发生的一切,如他在日记 里写的,未来出现在山区的武装力量和城市里的力量之间矛盾已经显示出明显的 初期征兆。在未来的几个月中,随着战事扩大,这种矛盾以左右之争的形式爆发 出来,演变成城市领导者和卡斯特罗之间争夺起义组织控制权的斗争。最终,在 切的帮助下,卡斯特罗将获得胜利。 2月17日早上,《纽约时报》高级记者赫伯特·马修斯抵达营地,对卡斯特罗进行 了3个小时的采访。采访的时候,切不在场,不过在后来卡斯特罗给他简单介绍了 情况,切在日记里记下了在他看来最重要的几点:卡斯特罗抱怨美国给巴蒂斯塔 提供军事援助,当马修斯问他是否反帝国主义时,卡斯特罗谨慎地回答说,如果 这意味着要让他的国家摆脱帝国主义的经济链,那他就是反帝国主义的。卡斯特 罗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但这不意味着他仇恨美国或美国人民。卡斯特罗希望让马 修斯相信他的军队拥有相当数量的战士。马修斯在采访完后匆匆赶回纽约,他知 道自己挖到了大新闻,希望尽快发表出来。 就在马修斯离开后,有人告诉切叛徒欧蒂米奥·盖拉被他们抓住了。卡斯特罗宣 布将他处决。欧蒂米奥·盖拉是古巴起义军里被处决的第一个叛徒,目睹处决过 程的人从未公开说过是谁开的枪。我们可以在切的日记里找到答案。 "这种情况对我们、对欧蒂米奥都不好受,所以我决定解决这个困境,我用一支 点32(口径)手枪冲他的头部打了一枪,子弹从右颞叶穿出。他喘息了一会儿之 后,死了。在拿掉他身上的东西时,我没办法取下用链子系在他腰带上的手表, 他对我说:'用力扯下来,孩子,没关系……'我这么做了,他的东西现在是我 的了。我们睡得很差,外面下了雨,我的哮喘有点发作。" 切的叙述十分骇人,这展现了他的人格特质。他直白地叙述处决过程,科学地记 录子弹的进入口和射出口,这都显示出他对暴力的超然态度。对切而言,处决欧 蒂米奥是一个"解决这个困境"的办法。至于切的记忆中欧蒂米奥死后说的话则 无法解释,这些话给这个阴暗的场景增添了一丝超现实主义的气息。 切在公开发表的作品中对这件事情的叙述有很大差异,他把当时的场景描写成了 一则堕落的革命者想要通过牺牲而得到救赎的寓言。 对马埃斯特腊山区的游击队员和农民而言,这件事增添了切的神秘感。从那时起 ,他就以对背叛革命者采取直接行动的冷血意志闻名。 2月18日早上,"7·26"高峰会结束了。卡斯特罗花了一上午时间写一份"宣言 ",这份宣言将由他的同志们传遍整个古巴岛。卡斯特罗的这份《告古巴人民书 》中的战斗气息很和切的心意,他在日记里夸这是"真正的革命"宣言。 宣言首先介绍了战争的概况。卡斯特罗指出,起义军并未被消灭,他们在80天的 战斗里"勇敢地抵抗"敌人的现代化武器和数量众多的军队,马埃斯特腊山区的 农民充实了起义军的队伍。 在结尾,卡斯特罗提出了针对全国的六点纲领,号召加强对糖业生产、公共事业 、交通和通信系统的经济破坏;即刻处决那些折磨和杀害革命者的党羽、因迂腐 和顽固导致国家陷入当前局面的政治家以及所有妨碍革命运动获取成功的人。他 也号召在全古巴组织"市民抵抗"活动,为革命运动筹集资金,并进行一次"革 命总罢工",将反对巴蒂斯塔的斗争推向高潮。 当起义军在2月下旬回到山里的时候,他们发现政府军对平民的疯狂报复起作用了 。现在,瓜基洛都知道帮助起义军会遭到报复。起义军的主要食物供应者被卡西 拉斯少校的部队杀害了。 这时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就在委员会成员准备离开迪亚兹农场的时候,附近传 来一声枪响,所有人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不过这是一个假警报,切写道:"我 们立刻听到有人喊'没事,没事',随后莫朗出现了,他的腿被一发点45的子弹 打中。……我给他进行了紧急处理,让他服下青霉素,给伤腿上了夹板。……卡 斯特罗和劳尔认为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我不确定。"他们还是没有掌握证明莫朗 真实动机的确凿证据,不过他的"事故"发生的时间就在欧蒂米奥被处决后的一 天,而且恰好在委员会成员即将离开之前,这样就能让他从战场上撤离,事情看 起来很可疑。 莫朗一直惧怕切·格瓦拉。他知道"开小差、不服从命令和失败论调"都是死罪 ,切曾公开表示过怀疑他想要开小差。切一直在观察他,就在几天前还建议要杀 了他。而欧蒂米奥的死证明切完全有能力亲手执行这样的处决。莫朗一定觉得他 没几天可活了,也许他是对的。 起义军动身进入山区,切决定留在附近等待3月5日弗兰克·帕伊斯送来的志愿兵 ,可是他的哮喘气势汹汹地发作了,后来切称这段时间"对我个人而言,是这场 战争中最痛苦的日子"。 尽管这次发作最终平息了,然而在战争期间,切的哮喘还是会定期发作。即使队 伍进行马拉松式的行军,切也会奋力跟上,切的意志力让比他强壮的同志感到惊 讶。不过很多人也帮助了切,有时在哮喘让他无力行走时,他们只能背着他。 切深切地想要把自己的"我"去除掉,成为团体的一部分,这来源于哮喘给他带 来的内在孤独感。让他高兴的是,他找到了一直想要寻找的兄弟情谊,尽管从未 克服、也永远无法克服病痛,不过他不再是独自承受了。在马埃斯特腊山区,的 确出现了几次让他彻底无助的情况,这时同志的支持关乎生死。而在游击战共同 生活的日子里,没有人是独自承受痛苦的,要互相依赖才能生存。今天是切需要 帮助,明天也许就是另一个人需要帮助。很有可能正是这种共享让他格外敬重游 击队生活体现出来的精神。 2月25日,切把这一天称为"大雨倾盆和炸弹横飞的一天"。切和同志们被正在逼 近的迫击炮、机枪和步枪的炮火声惊醒。政府军正在严密搜索这个地区。起义军 的情况不佳--食物几乎吃完了,只剩下巧克力和炼乳。另外,切正忍受哮喘发 作的痛苦,现在正是发作最严重的时候,甚至都无法睡觉。而且最近吃的一顿饭 让队员们都病了,切吐了两天,更加虚弱。他们所在的地区里,农民并不愿意帮 助他们,向导也突然消失了。卡斯特罗担心再次出现欧蒂米奥一样的密探,他命 令手下退回山里,可是切太虚弱了,没办法走路。切注射了随身带着的最后两支 肾上腺素中的一支,好让自己能有力气走路。 在到达山顶的时候,他们发现一队敌军士兵正爬上来要占领山脊,他们迅速跑过 去首先占领了那里。当第一发迫击炮爆炸时,起义军意识到政府军正向他们冲来 。切后来承认,那时他差点撑不下去:"我没办法跟上队伍行进的速度,总是落 在最后。……"幸运的是,他的忠实伙伴路易斯·克莱斯波陪在他身边,轮流背 着他和他的背包,而且还威胁要用步枪托打他,还把他叫做"阿根廷婊子养的。 他们逃脱了政府军,继续前进,可是切被另一场大雨淋透了,几乎无法呼吸,最 后一段路只能由其他人背着。他们在一个叫普尔加托里奥的地方找到一个藏身之 所。没有药,切显然没办法支撑下去了,卡斯特罗花钱雇佣了一个农民,让他立 刻到曼萨尼约跑一趟,购买哮喘药物。他把切留下,让一个瓜基洛陪着,之后他 和其他人就又上路了。新的计划是,只要切的情况好转,他就返回迪亚兹农场, 与新的起义军志愿兵碰面,然后带他们回到马埃斯特腊山与卡斯特罗会合。 被留下来陪切的人被叫做"老师",是刚加入的一个志愿兵,他撒谎说自己是蒙 卡塔老兵,不过起义军还是接受了他。卡斯特罗走后,切和"老师"藏在树林里 ,等待买药的农民回来。切后来形容他"人品可疑,可是力气很大"。经过"希 望与恐惧"并存的两天,买药的农民回来了。他带回了一瓶药,还有一些牛奶、 巧克力和饼干。药物只是部分地缓解了切的症状,当天晚上他还是无法行走。3月 3日,切费尽力气前进,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在约定时间赶到迪亚兹农场。可是结果 令人沮丧:他花了5个小时才爬上一座平时花1小时就能爬到顶的山。 虽然竭尽所能,他还是花了一周时间才抵达迪亚兹农场--比预期时间晚了5天。 切几乎没有得到"老师"的帮助,切怀疑他正在谋划逃跑。 2月下旬,卡斯特罗接受赫伯特·马修斯采访的消息在古巴起到爆炸性的效果,引 发了政治骚动和媒体狂潮。正如切所说:"马修斯对卡斯特罗的采访超出了所有 预期。"巴蒂斯塔的国防部长公开指责这篇采访是马修斯编造出来的骗局,要求 马修斯出示他与卡斯特罗的照片,不过这只是巴蒂斯塔所犯的一系列让自己难堪 的错误之一。马修斯的连续报道一共有三篇,2月25日,《纽约时报》发表了第一 篇报道,一天后,巴蒂斯塔取消了新闻审查。 马修斯的报道立刻被翻译和刊登在报纸上,引发古巴广播的评论和论战。这篇报 道不只证明卡斯特罗还好好地活着,还让卡斯特罗通过最有实力的美国报纸在国 际舞台上亮相。而且,这些报道是正面的;这位57岁的记者显然被卡斯特罗征服 了,对他的事业表示认同。 接下来的几天里,媒体大战继续进行,起义军通过广播津津有味地收听各路消息 。2月28日,事情发展到一个高潮,《纽约时报》刊登了马修斯和卡斯特罗一起照 的照片,古巴政府鲁莽地声称马修斯编造了这次采访,这下他们的指责被戏剧性 地击溃了。而奥连特省的军事司令夸口说"这次想象中的采访发生的地点根本是 人力不可及的",这更凸显了卡斯特罗宣称自己无可战胜、不可能被捕的话。 与此同时传来了坏消息,弗兰克·帕伊斯和阿曼多·阿尔特被捕了。随后,3月1 3日,当切在迪亚兹农场等待起义军新兵的时候,广播报道了哈瓦那的一次针对巴 蒂斯塔的攻击事件。"革命指挥部"下属的武装团体和卡洛斯·普里奥的真正党 中的一些人一起在光天化日下对总统府发动了攻击。不过攻击失败,40多人在枪 战中丧生,包括埃切维里亚和他的30多名追随者,5名总统府卫兵和1名在错误的 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的美国游客。 实际上,埃切维里亚无疑是想通过此次行动在权力斗争中取代卡斯特罗和他的组 织。然而行动失败,失去领袖的"革命指挥部"受到重创,不过事实证明,"革 命指挥部"没有退出历史舞台,而且还将挑战卡斯特罗的权力。"7·26"运动组 织的哈瓦那分部帮助营救"革命指挥部"的受伤人员,把他们藏匿在自己的安全 房里,还趁机占有了"革命指挥部"一批未使用的武器。 虽然发生了一系列不幸,圣地亚哥的15名新兵和一批崭新的武器还是在3月17日抵 达了迪亚兹农场。切把新兵们藏在丛林里,他的最大问题是为这些人找到足够多 的食物,然后把他们转移到山里,在事先约定的地点和卡斯特罗会合。当他们出 发时,切发现这些新兵有着和"格拉玛号"的人们初到这里时相同的缺点--缺 乏军队纪律意识,缺乏耐力。他们抱怨食物,在爬第一座山的时候,几个人甚至 差点没爬上去。 切叫几个瓜基洛来帮忙,然后他开始把新人们带进山区,他们的行进速度缓慢。 经过8天漫长痛苦的跋涉,他们与卡斯特罗和其他人会合了--他们在最近遭遇的 伏击中活了下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切完成了他的使命,起义军不再只有18个 人了,现在他们有70个人。 第十六章 瘦牛和马肉 切终于和卡斯特罗重聚了。可是切又一次遭到了卡斯特罗的斥责,这一次是因为 他没有向新兵的领导人豪尔赫·索图斯充分施加权威。这个人的傲慢曾激怒了切 ,而且在路上激起了不少人的愤怒抗议,不过切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教育他"纪 律"的重要性,切显然希望让卡斯特罗处理索图斯。 可是在卡斯特罗看来,切没有"控制住"局面,而他的不快体现在他对总参谋部 的重组上。他提升了几个新的军官,把队伍分成三个加强排,分别由劳尔、胡安 ·阿尔梅达和豪尔赫·索图斯领导,切担任总参谋部医生。切在日记里写道:" 劳尔试图争辩,说我也应该被任命为政委,可是卡斯特罗反对。" 随后,卡斯特罗和8名最高领导成员召开了秘密会议,其中包括切,会议要确定他 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切极力主张立刻作战,认为他们应该与政府军交战,让新 人经受首次战火的考验,不过卡斯特罗和其他大多数人都反对,认为应该逐步训 练新人。"决定做出了,"切在日记里写道:"我们要穿过丛林,向图尔吉诺( 峰)方向行进,尽量避免交战。" 3月25日,一个信使带来了从关押弗兰克·帕伊斯的圣地亚哥牢房偷递出来的消息 ,提供了一些关于克雷森西奥·佩雷斯的情报,给他们提出了警告。帕伊斯写道 ,据线人说克雷森西奥已经和华金·卡西拉斯少校达成了交易,一旦起义军所有 人员聚在一起,他就把起义军的地点透露给卡西拉斯,这样卡西拉斯就可以对起 义军一网打尽。在日记里可以看出,切相信帕伊斯的情报,因为他有理由怀疑克 雷森西奥的忠诚。这个瓜基洛领袖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受命招募农民战士,最 近他发来消息,说已经招募了140名武装人员。但是从迪亚兹农场回来的路上,切 曾经中途停下来去看他,发现只有4个人和他在一起,都是剩下的正在康复的伤员 ,一个新兵也没有。他还发现在接到卡斯特罗烧掉甘蔗的命令时,克雷森西奥感 到困惑和失望。起义军领导集团和它最重要的农民盟友之间对关键时刻实施的革 命战略的理解存在差异,这种意见上的不合更加深了业已存在的差异。这是否会 升级成为背叛,领导集团还无法确定,不过他们不能冒险。卡斯特罗召集队伍, 当晚就动身了。 所有人都安全撤离了。卡斯特罗计划利用战斗间隙建立食物、武器和弹药储备, 扩大农民支持网络,不过首先必须找到够他们每天吃的食物。在山中转移时,卡 斯特罗和农民谈妥,让他们把未来收成的一部分储存起来提供给起义军。不过现 在物资奇缺,而且起义军的人数已经超过了80人,他们无法同时在一个农民家得 到足够的食物。他们的食物通常是车前草、丝兰和芋头,肉成了稀缺品。对喜欢 丰盛美食的卡斯特罗来说,在这段"瘦牛"时期让他格外烦躁、心情恶劣。 食物匮乏很快让他们做了一些铤而走险的事情,包括一些强盗行为。一天晚上, 一队人被派去抢劫商店,另一队人被派去吓唬一个名叫波帕的密探,并打算从他 的牛群偷走一只牛。切写道,第二队人"干得很漂亮,他们从波帕那里偷了一匹 马,不过他们离开的时候觉得他(根本)不是密探。我们没给他这匹马的钱,不 过如果他表现良好,一定会得到这笔钱的。"这匹马进了锅子,不过瓜基洛们一 开始拒绝吃马肉,他们很生气,因为一只可以干活的牲畜被杀了当作食物。剩下 的肉用盐腌渍,制成了肉干。肉干缓慢的制作过程让卡斯特罗延缓了他转移营地 的计划。 与此同时,起义军正在马埃斯特腊山区内游荡。卡斯特罗终于收到了克雷森西奥 ·佩雷斯传来的消息。克雷森西奥承认自己招募到的人没有之前他所宣称的那么 多,这些人也没有武器,不过他现在把一些志愿者集合起来了,他问卡斯特罗是 否能够前去挑选,他称由于腿伤,自己无法带他们过来。切写道:"卡斯特罗回 答他说,晚些时候他带着武装人员过去接收所有真诚要加入的人。"显然,卡斯 特罗决定谨慎行事,避免克雷森西奥耍花招,设陷阱。 出于必需,起义军开始更加努力建立和山区居民间的关系。切甚至进行露天诊疗 。"那很单调,"切后来回忆说,"我几乎没什么药可以提供,而山区的病例或 多或少都一样:过早衰老的没有牙的女人,肚子气胀的孩子,寄生虫病,佝偻病 ,维生素缺乏症……"切一边缓解山区居民由于过度劳作和食物匮乏造成的病症 ,一边写道:"在这些诊疗中,我们开始切身体会到需要彻底改变这些人的生活 。土地改革的想法变得清晰起来,和人民成为一体不再是理论,而是转变为我们 生命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也许切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成长成为曾经梦想成 为的"革命医生"。他已经有了关于土地改革等革命政策的想法,与农民共同生 活的经历让这些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具体化了。 起义军在适应山区生活的时候,平原上的组织领导者们正努力工作,通过"市民 抵抗"地下支持网络为他们建立生命线。弗兰克·帕伊斯招募劳尔·奇巴斯领导 该网络的哈瓦那分部,劳尔·奇巴斯是人民党主席,是已故的埃德华多·奇巴斯 的兄弟。原古巴国家银行行长哈韦尔·帕索斯也加入进来。圣地亚哥的地下网络 由著名医生安赫尔·桑托斯·布什领导。 不过近期全国代表委员会的关键成员被捕给工作带来了打击。福斯蒂诺·佩雷斯 和负责"7·26"运动组织地下宣传工作的记者卡洛斯·弗朗吉因为被怀疑和袭击 总统府事件有关联而被捕。他们和阿曼多·阿尔特一起被关在哈瓦那的监狱,而 弗兰克·帕伊斯被关在圣地亚哥的监狱。即使在监狱,他们的地下活动也仍在继 续。他们互相保持联系,也和卡斯特罗通过秘密传递的信件联系。实际上,在组 织领导层中只有塞莉亚·桑切斯仍然是自由身,她成为卡斯特罗和外面世界的主 要联系人。他常常寄信给她,信里时而甜言蜜语、时而大发脾气,要求她设法为 不断壮大的队伍提供更多的资金和补给。 4月15日,起义军回到地狱溪,也就是切第一次杀人的地方。小分队被派出去寻找 食物,收集情报。他们得知从当地人那里一个名叫菲利维托·莫拉的密探正在附 近。新任小分队队长之一的吉列尔莫·加西亚前去抓捕莫拉。卡斯特罗很着急: 密探和头顶的政府飞机同时出现,必须赶紧转移营地。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吉 列尔莫·加西亚带着莫拉回来了。加西亚装扮成政府军军官,用卡斯特罗用过的 招术把密探骗了来。"菲利维托被骗了,"切在日记里写道,"不过他一看到卡 斯特罗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于是开始道歉。"菲利维托很害怕,把一切都供了 出来,包括他指引政府军到地狱溪设伏。而更令人担心的是,莫拉的一个同伴已 经去找政府军通知他们起义军现在的位置了。切在这篇日记最后写道:"这个密 探被处决了;我向他头上开了一枪,10分钟后宣布他死亡。" 他们撤营转移时,一个信使带来一封塞莉亚的信和500美元。她告诉卡斯特罗随后 会送来更多的钱,而对于卡斯特罗要见更多记者的要求,她答应找些记者,亲自 把他们送到山里来。他们还收到了阿曼多·阿尔特从牢里偷递出来的信。切对阿 尔特所写的内容感到不快和怀疑,他在日记里这样写道:"他在信里显示出自己 是个积极的反共产主义者,他甚至暗示他和美国佬的使馆有某种交易。" 4月底,更多的农民加入进来,起义军的供给系统也开始更加有效了。现在每天都 有人和骡子送来食物。他们收到消息,两名外国记者,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 罗伯特·泰伯和温德尔·霍夫曼,即将在塞莉亚·桑切斯和艾黛·桑塔玛丽亚的 陪同下抵达这里,与卡斯特罗见面。塞莉亚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愿意来山区采 访的记者,因为《纽约时报》刊登的关于卡斯特罗和古巴起义军的文章引起了美 国媒体的普遍兴趣。泰伯和他的摄影师还计划拍一部关于起义军的纪录片。为了 迎接记者的到来,卡斯特罗把总指挥部的大营搬到了一座山顶上,为了增加安全 性,也为了"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 记者们的确产生了深刻印象。他们一到这里就立刻开始工作。第一天,他们采访 了3名美国逃亡者,自从他们加入起义军,在美国就出了名。对于自己的采访,卡 斯特罗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想登上古巴的最高峰图尔吉诺,在山顶召开新 闻发布会。4月28日,几乎所有人都登上了峰顶,据卡斯特罗的便携式高度计显示 ,峰顶海拔1850米。在古巴的最高点,卡斯特罗接受泰伯和霍夫曼的录像采访, 所有人都夸张地鸣枪示意。切因为哮喘呼吸困难,最后一个爬上山顶,他对自己 能够抵达山顶十分高兴。 就在他们登图尔吉诺峰的时候,来了一批起义军原来没见过的志愿者,这些年轻 人怀着浪漫主义思想,他们是看到关于起义军的宣传而被吸引来的。一个人说他 已经在起义军后面追了两个月了。还有两个来自古巴中部省份的少年,切一开始 把他们叫做"一对探险者",不过起义军不能太挑剔,所以接受了他们。切后来 写道,其中一个名叫罗伯托·罗德里格斯的小伙子最后成了"小牛仔","是我 们的革命队伍中最受喜爱的人"之一,他的英勇战绩让他成为古巴的革命英雄。 除了医生的职责,切开始担任一项新的重要责任。虽然之前卡斯特罗拒绝任命他 为政委,不过切还是承担了询问新到人员、初步确定他们的政治倾向的任务。小 牛仔来的时候,切对他进行了询问,切后来写道:"小牛仔头脑里根本没有政治 概念,他看上去不过是个快乐健康的男孩,把这里的一切看成一次非凡的冒险。 他来的时候光着脚,塞莉亚借了一双多余的鞋给他,这是一双墨西哥款式的皮鞋 ;这是唯一他能穿的鞋,因为他的脚太小了。穿上新鞋,戴着一顶大大的棕榈叶 帽子,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墨西哥牛仔,小牛仔的名字由此而来。" 起义军无法拒绝政治倾向无法得到证实的新人,同时他们对平民同盟也不能过分 挑剔。一个"7·26"组织的人员带来消息,在总统府袭击事件中从"革命指挥部 "那里得到的武器已经偷运至圣地亚哥。卡斯特罗提出要一批武器,他派了一个 当地向导跟送消息来的人一起回去。切在日记里说,这个向导对整个山区情况了 如指掌,"主要是因为他是卖大麻的"。 让切出乎意料且极为不快的是,一个熟面孔又出现了,他就是何塞·莫朗。他仍 因为那条伤腿一瘸一拐的,并且十分激动地提出了一个他策划的"绝密计划"。 卡斯特罗听了莫朗的"计划",随后切懊恼地得知,卡斯特罗接受了莫朗的建议 ,切在日记里写道:"(卡斯特罗告诉我)他会派莫朗去墨西哥,把另一队留在 那里的人马带来,然后去美国筹集资金,展开宣传。我对他说派一个像莫朗这样 的人去太危险了,他是公开的叛逃者,道德败坏,只会吹牛说谎……可是我说什 么都没用。"切还说:"莫朗只是想去美国,然后抛下一切逃跑。"最后,他的 怀疑被证明是有道理的,因为没多久后,莫朗投奔了巴蒂斯塔的军方情报组织。 莫朗出发去执行他的任务了,消息传来,又有一个美国记者要来见卡斯特罗,他 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泰伯的摄像师已经走了,拍好的底片被单独偷运走了, 而泰伯留下来继续为《生活》杂志撰写相关报道。当他听说有新记者要来,就要 求卡斯特罗让另一名记者等到他完成报道后再来,这样就能确保他发布的是独家 新闻。卡斯特罗同意了,下令让另一个记者在中途多留几天。 那个卖大麻的向导回来了,带回了补给、钱和一条消息--新武器抵达的地点安 排在图尔吉诺峰东北部的一个区域,离这里有几天的路程。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 ,切带着卡斯特罗的口信去队员最多的一个营地,可是天已经黑了,他迷了路。 接下来的三天,他都独自一人,或者躲起来,或者在丛林里游荡,直到他找到回 营地的路。切到了起义军的后方营地,那名新来的记者,自由撰稿人安德鲁·圣 乔治,还暂时留在这里。同志们鼓掌欢迎切的到来。切显然深受感动,他写道: "大家亲切地招呼我。"不过让切不安的是,这些战士自作主张,主持"人民的 审判"。"他们告诉我他们杀死了一个名叫纳波莱斯的密探,放走了另外两个罪 行没那么大的密探。这些人办起事来随心所欲。" 切不在的时候,泰伯走了,带走了三个美国小青年中的两个,他们决定回家①。 人聚齐后,起义军出发去约定地点取武器,可是当他们到了那里,却没有人出现 ,于是他们犹疑地退回了山里。就在此时,他们见到了克雷森西奥·佩雷斯,他 终于带来了许诺已久的农民志愿兵队伍,一共24人,装备极差。 起义军在路上碰到了一支政府军巡逻队,他们袭击了巡逻队,然后逃走了。不过 一名年轻的起义军战士被对方俘虏,遭到枪击,最后被刺刀刺死,他的尸体被扔 在路上。为了报复,大多数人,包括切,要求对他们刚刚俘获的一个政府军下士 处以死刑,不过卡斯特罗仍想拉拢政府军的士兵,坚持毫发无伤地把他放走。 就在起义军等待关于武器抵达的新时间和地点的消息时,广播传来了消息,他们 的革命事业赢得了一个重大的象征性胜利。在圣地亚哥,对被捕的"7·26"成员 的审判结束了。如人们所料,他们被判入狱服刑,可是检察官和法院院长曼努埃 尔·乌鲁提亚都投了反对票,乌鲁提亚甚至毅然宣布由于本国的"非正常状态。 ,根据宪法赋予的权利,被告有权拿起武器。另一个好消息是弗兰克·帕伊斯获 释了,这意味着政府还不知道他在起义组织内的真实身份。随后,"7·26"成员 来做了短暂拜访,安排新武器的投放事宜,并且透露他们会带来更多的武器-- "总共有50把枪"。 可是事态的积极进展并没有让卡斯特罗高兴起来,他从在约定地点没有拿到武器 后就一直情绪不佳。他显然忘记了新来的记者安德鲁·圣乔治,圣乔治不耐烦地 请求切搞清卡斯特罗是否愿意接受参访。他已经和起义军一起待了两周了,急于 完成任务。他计划进行广播采访,而且已经给出了一份问题清单,切把这份清单 翻译成了西班牙语。因为这里没人说英语,切和圣乔治都会法语,所以切就成了 他的陪同和翻译,不过切发现作为卡斯特罗的中间人越来越难受。"我虚构出一 些东西来(给卡斯特罗)找理由,"切在日记里吐露,"可是事实是他的表现实 在粗鲁。"拍照时,卡斯特罗躺在吊床上。采访需要翻译,而且要录音。当天晚 上卡斯特罗脾气变坏,不想录音,于是只能第二天进行。 第二天,采访还没进行,有敌人行动的消息传来,起义军不得不迅速转移营地, 在大雨中行进。圣乔治勃然大怒。晚上他们在一处河谷扎营,卡斯特罗再次推迟 采访,理由是河水的"声音太大"。 当天晚上,起义军面临一次集体叛逃。一开始是一个15岁的男孩以健康原因要求 准许离开,他是年纪最小的新兵之一。紧接着,另一个人要求跟他一起走,然后 一个16岁的孩子也提出同样要求,最后另一个人声称自己很"虚弱",也要退出 。根据切的日记所述,卡斯特罗命令将其中年纪较大的人扣下,不过"出于对年 龄的考虑",放年纪小的孩子走了。 对圣乔治来说,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卡斯特罗屈尊接受了他等待已久的采访。可 是,5月18日,广播里报道泰伯的纪录片《古巴丛林战士的故事》以及他对卡斯特 罗的广播采访将于第二天在全美国播出。听到这个消息,圣乔治显然很不高兴, 他没有告别就离开了。 第二天,消息传来,武器已经抵达了约定地点,25人被派去取这些武器。他们在 第二天黎明把武器带了回来:3个机枪支架,3把麦德森机枪,9把M-1半自动步枪 ,10把约翰逊连发式步枪和6000发子弹。 卡斯特罗分发新枪时,切欣喜若狂地发现总参谋部将得到一把麦德森机枪,而他 将是那个负责保管这把枪的人。"这样,"他后来写道,"我开始是个全职战士 了,因为在此之前,我只是兼职战士,我的主要职责是作为队伍的医生。我迈进 了一个新阶段。" 起义军所在的皮诺德尔阿瓜地区是伐木区,锯木厂和交叉的道路分布整个地区, 军队常常到这些锯木厂和路上巡逻。切很想伏击军队的卡车,可是卡斯特罗说他 有更好的计划:攻击政府军的埃尔乌维洛要塞。这个要塞位于他们到过的最东的 地区以东,要塞中有60名士兵,这将是起义军攻击过的最大的目标;如果成功的 话,将会极大地鼓舞士气,并产生重大的政治影响。 为了实施他的计划,卡斯特罗要依靠他的儿时老友安瑞克·洛佩兹的帮忙,他在 一家位于埃尔乌维洛附近的锯木厂担任经理一职,这家锯木厂属于黎巴嫩籍古巴 人巴文兄弟。巴文兄弟暗中协助起义军,最近的一批武器就是通过他们公司的船 从圣地亚哥运来的,他们还让起义军在他们的地盘上交接武器。同时,瑞克·洛 佩兹还为起义军购买食物和其他供给品,把这些东西混在给自己的雇员购买的东 西里。 他们准备好行动的时候,卡斯特罗对队伍做了一些调整。4个年轻人被指派给切, 帮忙携带和操作他的麦德森机枪。他们是佩佩·贝亚桐和佩斯坦·贝亚桐兄弟, 奥内特--后来称作"坎丁弗拉斯"("坎丁弗拉斯"是一名墨西哥喜剧演员) ,和新来的15岁男孩乔尔·伊格莱西亚斯。乔尔和小牛仔一样,后来成为切最喜 爱的随从之一。 战斗前夜,卡斯特罗决定"净化空气",给所有人最后退出的机会。不少人举了 手。切写道:"最后,总共9人退出,这样总人数就为127人;现在几乎人人都有 武器了。"起义军开拔,向山地深处进发。 同时,瑞克·洛佩兹送来消息,说三个穿着平民衣服的警卫队士兵在他的厂子周 围探头探脑,卡斯特罗下令让一些人去抓捕他们。他们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两个探 子,他们到锯木厂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探子逃跑了。切在日记里说,这两个探子 ,一个是黑人,一个是白人,"痛哭欲绝",承认自己为华金·卡西拉斯少校做 探子。切还说道:"他们无法引起同情,只能让人厌恶他们的怯懦。" 第二天上午,卡斯特罗集合所有的军官,命令他们准备好所有人员和武器,因为 战斗将在48小时内开始。最后一道命令是枪毙两名政府军的探子。"坑已经为两 个探子挖好了,出发的命令也下达了,"切在日记里写道,"起义军处死了他们 。" 他们整晚行军,抵达埃尔乌维洛。5月28日早上天亮的时候,起义军发现一个"令 人不快的现实",因为从他们趁夜里占据的位置上无法清楚地看见要塞。切自己 的视野清晰,距离目标大约500米。但是要改变计划为时已晚,进攻开始了。 "卡斯特罗开枪示意大家开火,机枪开始射击。要塞进行了很有效的反击,我后 来才意识到这一点。在阿尔梅达大无畏的表率下,他的人在空旷地带头推进。我 可以看见卡米洛在前进,他的帽子上别着'7·26'的臂章。我沿左路前进,两个 帮手拿着弹夹,贝亚桐拿着机枪。" 又有几个人加入了切的小队。现在他们距离敌人60米远,在树丛的掩护下继续推 进。到了空旷地带,他们开始匍匐前进,不过切身边的马里奥·里阿尔中弹了。 在对里阿尔实施了急救后,切用一张纸包裹住伤口,这是他能找到的仅有的能作 为绷带的东西。然后他把里阿尔交给乔尔照顾,随后拿起他的麦德森机枪向要塞 射击。没多久,曼努埃尔·阿昆纳也受伤倒下了,他被击中了右手和右手臂。随 后,就在起义军要一鼓作气地攻进时,要塞里的士兵投降了。 起义军获得了胜利,不过代价很大。他们总共损失了6个人。另外有7人受伤,其 中包括胡安·阿尔梅达,被子弹击中了右肩和右腿。起义军总共击毙了14名要塞 士兵,打伤19人,俘虏14人,只有6个人逃走了。让人意外的是,虽然炮火密集, 可是这一地区的平民没有伤亡。 在撤退前,必须对伤员进行治疗,包括政府军伤员和起义军伤员。切觉得这个任 务很棘手。他要求要塞的医生帮忙,可是要塞医生说他没什么经验。切尽可能照 顾更多的伤员。 起义军从埃尔乌维洛撤退,借用巴文兄弟的卡车搬运死伤人员和从要塞掠来的装 备。切想拿走他能找到的尽可能多的药品,他最后一个离开。当晚,他治疗了伤 员,并出席了6名牺牲战友的葬礼,他们被埋在路边。意识到政府军很快就会追来 ,大家同意切与伤员留下,大部队尽快撤退。卡斯特罗的朋友安瑞克·洛佩兹将 作为切的联络员,帮他引路、运输伤员、寻找藏身处,以及联系药物供给、治疗 伤员。 第二天上午,政府军的侦察机开始在头顶盘旋,起义军知道是撤离时候了。和切 一同留下的是7名伤员、1名向导,以及切的两名忠实助手,乔尔和坎丁弗拉斯。 胡安·维塔里奥·阿昆纳也留了下来,照顾他受伤的叔叔曼努埃尔·阿昆纳。 战后,切把埃尔乌维洛的这场血腥战斗视为起义军的转折点。"对我们而言,这 次战斗标志着我们未来的胜利。这次战斗以后,我们的士气得到很大鼓舞,我们 的决心和对胜利的希望也大大增加。" 埃尔乌维洛要塞一战的确抓住了巴蒂斯塔政权疏于防范的弱点,因为卡斯特罗的 起义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行动,在此期间,巴蒂斯塔这个独裁者和他的官 员们只顾着回去高唱胜利凯歌了。3月,巴雷拉·佩雷斯上校在山区执行针对游击 队的军事行动,他只待了很短的时间。他对免费提供食物和药品的山区农民开展 了一番心理攻势之后,就回到哈瓦那,声称已经将起义军和他们的平民支持阵营 隔绝开来。可是政府军在埃尔乌维洛的惨败证明巴雷拉·佩雷斯没有完成任务, 现在他受命返回战场。 佩雷斯上校在埃斯特拉达帕尔马糖厂搭建新的指挥中心,这里位于马埃斯特腊山 脚北侧。他的顶头上司,奥连特省的军队司令刚刚换成佩德罗·罗德里格斯·阿 维拉,他受命使用一切手段歼灭起义军。新政策要求让平民从起义军活动的地区 强制撤离出去,建立一个自由炮火区,空军可以进行大剂量的轰炸。最重要的是 ,埃尔乌维洛之战说明政府军无法守卫边缘地区的小型要塞,很快政府军开始放 弃这些要塞,把这些地区留给起义军。 卡斯特罗离开后,切面对一个可怕的现实,政府军即将到来,而他需要把伤员转 移到安全地点。而且他还要负责携带从要塞缴获的武器,这些武器数量太多,撤 离的起义军战士没办法全部带走。切的撤离只能依靠安瑞克·洛佩兹。可是安瑞 克·洛佩兹没有带着事先约定好的卡车出现,切没办法,只能把大部分武器暂时 藏起来,然后徒步撤离。大部分伤员无法行走,一个人肺部中枪,另一个身中三 枪的人伤口感染,他们用吊床做成临时担架抬着伤员,队伍缓慢地向树林中行进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从一个农场到另一个农场,寻找食物以及休息和藏身之 处。切必须做出所有重要决定。胡安·阿尔梅达理论上是切的上级,可是现在他 无法负责。最让切头疼的问题之一是找人运送伤员。 切在路上认识了大卫·戈麦斯,不久后,这个人帮上了大忙。戈麦斯是佩拉德洛 庄园的武装工头,这个庄园属于一个哈瓦那律师。切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大卫属于老派的天主教徒和种族主义者,对老板有着奴性的忠诚,只相信选举结 果,只相信要保护主人的所有土地,尽管这些土地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的;我 还怀疑他也参与过对农民的剥削。不过,除开这一面,他提供了不少情报,而且 也能给我们提供帮助。" 最初为了测试,切给了戈麦斯一份购物清单,让他到圣地亚哥进行采购。从切与 这个工头间的关系中可以看出切变得更像一个政治领袖了。卡斯特罗一直知道在 权力斗争中取胜的关键之一就是要建立短期的战术性联盟,甚至与思想相对立的 人相联盟。在目前的危险区域,作为伤病队伍的领导者,切发现他们的需要只有 戈麦斯能够满足,因此只能收起自己的反感,务实要紧了。 当大卫·戈麦斯带着补给品从圣地亚哥返回时,切对他更加信任了,派给了他一 个新的任务,这次是带消息给全国代表委员会。现在距离埃尔乌维洛之战已经有 三周时间了,大部分伤员已经康复,几乎所有人都能行走了。另外新来了13名志 愿兵,不过只有一个有武器--一把点22口径的自动手枪。6月21日,切记录了自 己队伍的情况:"队伍的情况是:5名康复的伤员,5名陪护伤员的健康士兵,10 个从巴亚莫来的人,2个刚加入的人和4个本地人,总共26人,可是缺少武器装备 。" 几天后,他们开始缓慢地向山区进发,切发现现在队伍里竟然有36人。第二天, 切给了大家退出的机会,3个人退出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多的人加入了,也 有一些人退出了,他们或者是自己逃跑,或是被切打发走。队伍里的这些人是自 发成长起来的新游击队力量的核心。到了6月底,切的队伍已经能够独立运转,有 自己的信使、情报人员、供给人员和侦察兵。 7月1日,广播报道整个古巴都爆发了起义行动。切在日记里写道:"在卡马圭, 他们在街上游行。在关塔那摩,一些烟草仓库被烧,他们还试图点燃一家美国公 司的储糖仓库。在圣地亚哥,他们杀死了两名政府士兵,打伤一名下士。我们的 伤亡人数是4人,其中包括弗兰克·帕伊斯的兄弟霍苏埃。" 7月2日是"格拉玛号"登陆满7个月的日子,这天切带领疲惫的人马攀登1550米高 的拉波特拉山。这天有两个人逃跑,到了傍晚扎营的时候,又有3个人要求准许他 们退出。 为了预防更多的逃跑行为,切再次给了队伍中每个人退出的机会,并且告诉他们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有两个人退出了,不过当天下午,有3个新人加入,每个 人都有武器。其中两个人是从哈瓦那来的前政府军中士,切不信任他们。虽然有 所怀疑,切还是让他们留下了。卡斯特罗的老朋友安瑞克·洛佩兹也决定加入他 们的队伍。 卡斯特罗已经回到了他们在帕尔马·莫查和地狱溪的老据点,为了和卡斯特罗会 合,切让队伍向西穿过山区,向图尔吉诺峰方向行进。切的信使带来消息,一支 大部队出现在他们前方,在埃斯特拉达帕尔马的军事基地爆发了一场激战,有报 告说劳尔·卡斯特罗受了伤--后来证实这个谣言是没有根据的--不过切决定 ,无论如何,要继续前进,他选择了一条更加难走的路穿越山区,以免遭遇敌人 。 7月12日,切的向导西内西奥·托雷斯和另一个队员雷内·库尔沃带着武器逃跑了 。切估计他们不会回来了。第二天,新问题来了。切得知一小拨人正在图谋集体 逃跑的计划。他们的计划是带着武器逃走,抢劫和杀死他们认识的一个密探,然 后组成帮派,干更多的不法勾当。切和几个牵涉其中的人谈了话,每个人都否认 自己参与该计划,并且一致指责一个被叫做"墨西哥佬"的人。墨西哥佬意识到 他的计划败露了,自动跑到切的面前表示他是清白的。切发现他的解释根本站不 住脚,不过他在日记里写道:"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我们 还是让这件事情过去了。" 7月16日,他们回到了熟悉的图尔吉诺峰西侧,第二天抵达卡斯特罗的营地。切立 刻发现起义军在过去的一个半月中已经变得更加成熟,现在队伍共有约200人,纪 律严明,信心十足。他们还有新武器。最重要的是,由于击退了政府军方面安赫 尔·桑切斯·莫斯克拉上尉近来的入侵行动,政府军现在拥有自己的"解放区。 可是切很快失望地发现卡斯特罗刚刚和两个资产阶级政治反对党代表签订了协定 ,他们是劳尔·奇巴斯和费利佩·帕索斯。他们此时就在卡斯特罗的帐篷里。该 协定名为《马埃斯特腊山区宣言》,于7月12日签订,已经在媒体公开发表。195 8年6月1日,国会通过总统选举改革法案,巴蒂斯塔和主要反对党之间的政治斗争 逐渐步入高潮,《山区宣言》就是在这个时候签订的。 《山区宣言》表现出卡斯特罗聪明地掌握了反抗巴蒂斯塔计划的时机。他和奇巴 斯与帕索斯结盟,是想在道义上占据优势,并在古巴的政治中间派中争取更多的 支持。从切的日记里可以看出,这些"走中间路线"的政客是他最不信任、最鄙 视的人。"卡斯特罗告诉了我他的计划和现实情况;已发出的宣言要求巴蒂斯塔 立即辞职,解散军人政府,提名一个市民机构的成员在过渡时期代理总统,选举 将在一定时间内进行。其中也包含一项计划,在该计划中将制定土地改革的基本 条款。" 现实情况当然更加复杂。这份协定和卡斯特罗在一生中签订的很多其他协定一样 ,只是一种战术联盟,只要时机一到就会破裂。切后来承认:"我们对这个协议 不满意,不过它是必须的;它在那时是进步的。一旦显示出它妨碍了革命的发展 ,就到了终止它的时候。" 切手下的队伍现在总共有75人。除了他带回来的人,他还开始领导拉米罗·巴尔 德斯、西罗·雷东多和拉罗·萨尔迪纳斯的三个排。拉罗·萨尔迪纳斯成为切的 副手。 切的新职务证明了卡斯特罗的认可。切努力赢得了对他能力的认可,这一过程也 让他自己成熟起来。他接受了一个要靠自己完成的艰难任务,把伤员安全带回, 他成功了。他在避免作战和增加新的伤亡风险的同时,也完成了作为医生的职责 ,让伤员重返健康。他还增加了起义军部队的力量,同时,和平民间建立了宝贵 的联系。他显示出自己是一名严厉的领导,对逃兵和骗子决不手软。最重要的是 ,切已经证明他能够成为一名领袖,现在他开始指挥他的第一支队伍了。 切立刻投入工作,第二天早上带领他的人马到两河之间的马埃斯特腊山占领有利 的伏击地点。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在附近做准备,并且派出侦察兵搜寻政府军 士兵。7月22日上午,一名起义军士兵意外开了一枪,他被带到卡斯特罗面前,卡 斯特罗正处在新一轮的低落情绪当中,十分不近人情,他立刻命令将此人枪毙。 "拉罗、克雷森西奥和我向他求情,减轻判决,"切写道,"因为这个倒霉的家 伙不至于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卡斯特罗在这时出乎意料地晋升了切的官职。切后来说,当轮到他在信上签字的 时候,卡斯特罗告诉切把自己的官衔写成"司令官"。"于是,以最不正式的方 式,几乎是顺带地,我被晋升为游击队第二纵队的司令官,后来这支队伍成为第 四纵队。"这是极高的荣誉,司令官,相当于少校,是起义军中最高的官衔,目 前为止只有卡斯特罗有这个官衔,而第二个获得这个官衔的人不是一个古巴人, 而是切,一个"阿根廷佬"。 "我们每个人心中都在某个地方藏着一点点虚荣,"切后来写道,"这点虚荣让 我那天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骄傲的人。"事实上,他可以一直为此骄傲,因为从 那一刻起,除了他最亲近的朋友,对所有人而言,他是切·格瓦拉司令官。
切·格瓦拉传——"大雨倾盆和炸弹横飞"的日子
书名: 切·格瓦拉传
作者: [美] 乔恩·李·安德森
出版社: 长江文艺出版社
译者: 马昕
出版年: 2009-3
页数: 357
定价: 32.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一世珍藏名人名传系列
ISBN: 9787535439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