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去世后不久,埃内斯托告诉父母他决定不学工程了,他要学医。当月,他申 请进入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就读医学系。 格瓦拉自己从未说明他选择从医的确切原因,只是在多年后说,他因为想要获得 "个人成功"才选择了医学:"我想要成为一名出名的侦探……不知疲倦地寻找 人体内的奥秘。" 他已经显示出自己在科学方面的天分,选择工程作为他的事业唾手可得,但是他 对这个领域不那么感兴趣。在医学领域,至少他能做些有价值的事。他的家人认 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现代医学无法减轻他祖母临终前的痛苦,这让他很失 望,他决定自己做些事情,减轻人们的病痛。祖母去世的打击可能刺激了埃内斯 托,让他决定转变职业,但是他对专业的选择很快说明他也一心想要找到治疗自 己哮喘的方法。 为了学习,埃内斯托减少了兼职工作的数量,但是在所有兼职中,皮萨尼诊所的 工作是最吸引他的,也是他坚持最久的,这是一家治疗过敏症的诊所。一开始, 埃内斯托是萨尔瓦多·皮萨尼医生的病人,皮萨尼医生给他治疗哮喘,埃内斯托 很快显示出在这一领域的才智和求知欲,于是,皮萨尼医生给了他一份没有报酬 的工作,让他作研究助手。对一个年轻的医学院学生来说,能参与新领域的医学 研究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这个家庭诊所也成了埃内斯托的另一个家。皮萨尼医生、他的姐姐玛法尔达和他 们的母亲就住在隔壁的一个宽敞的房子里,他们很快对埃内斯托产生了强烈的好 感。女人们为他专门制作胡萝卜汁、玉米面包和燕麦蛋糕作为他的哮喘食谱,当 他哮喘发作的时候就让他躺在床上休息。埃内斯托很感激她们给予他的母爱,皮 萨尼医生开始把他看成特殊保护对象,认为他有望继承自己的衣钵,在过敏症研 究领域更进一步。 同时,在他父亲眼里,埃内斯托变成了一个风风火火的人,总是匆匆忙忙,没有 足够的时间。"他积极勤奋,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完成工作。他怎么能不 匆忙?他必须自己工作养活自己,因为我帮不了他什么,也因为他不想让我给他 一分钱。他尽可能打理好所有的事情。" 不过勤勉的外在表现掩盖了埃内斯托骚动不安的内心世界。几个月前在玛丽亚镇 的时候,他在4页小小的信笺上记录了自己的万千思绪。他写下的是一首自由体诗 ,通过这首诗,我们可以窥见埃内斯托·格瓦拉不安的内心。以下是诗中的部分 内容: 我知道!我知道。 如果我逃离这条吞没我的河流…… 这是我的宿命:今天我一定会死。 但是,不,意志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 前方有障碍,我承认 我不想出去。 如果我必须死,我会死在这个洞穴里。 如果我注定被淹死, 子弹,子弹能对我做什么。但是我 要超越宿命。宿命可以 通过意志的力量创造。 死,会的,但是会被子弹 打得浑身窟窿,被刺刀杀死,否则的话,不会死。淹死,不会…… 要让记忆比我的名字更长久 就要去战斗,战斗地死去。 明显的内心变化超过了埃内斯托在家庭问题或者选择哪所学校上的焦虑,这些变 化与内在力量、宿命以及是选择"安全"的人生道路还是"冒险"的人生道路等 问题相关:"死,会的,但是被子弹打得浑身窟窿,被刺刀杀死,否则的话,不 会死。淹死,不会……。 他提到了被淹死,"深井",这可能象征着他的哮喘,哮喘限制了他的人生,而 且似乎是为他预先设置的一条死亡之路。他似乎是在说,自己必须靠意志的力量 努力克服。不过,没有埃内斯托·格瓦拉自己的解释,我们最好还是按照原作本 来的面貌进行理解:这是一个专注于自我、烦恼的18岁男孩的情感发泄。 这几个月对埃内斯托来说并不好过。父母婚姻破裂,经济上也入不敷出,一家人 不得不搬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现在他亲爱的祖母又去世了,这让他觉得家庭的安 全感一下子从身边消失了。作为家里的长子,他感到身上的重担,他要"解决问 题",突然间,他觉得必须押上自己的未来。甚至在得知关于祖母的消息、返回 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背负上了原来没有过的家庭责任感 。在离开玛丽亚镇之前,他写信给母亲:"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理住房问题的,还 有孩子们是否有学上。" 现在一家人都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但是因为没钱,所以住房仍然存在问题。那一 年和接下来的一年,他们继续住在过世的安娜·伊莎贝尔的公寓里。后来,格瓦 拉·林奇卖掉了米西奥内斯的种植园,把钱给了塞莉亚,让她买了栋房子。 家庭气氛的变化也带来了父子间关系的巨大改变。"我们互相开玩笑,好像我们 是同龄人,"格瓦拉·林奇写道,"他总是取笑我。只要我们一同坐在桌子旁, 他就会评论政治人物,刺激我。……埃内斯托那时20岁,在这方面已经超过了我 ,我们常常争论。那些无意中听到我们争论的人会以为我们在吵架。完全不是那 样。在内心深处,我们之间是一种同志般的情谊。" 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阿根廷军队征兵,埃内斯托属于被征召对象,在检查身体 时,他被测出有哮喘,于是军队以"身体机能不足"为由拒绝了他。这让他不用 放下学业去军营待上一年,埃内斯托很高兴地对朋友说:"这对烂肺总算派上了 一次用处。" 他在医学院学习解剖学和生理学课程。贝尔塔·吉尔达·英凡特是他在医学院最 早交到的朋友之一,她是个年轻女孩,人们也叫她蒂塔。她的父亲是科尔多瓦一 名已故的律师和政治家,她家最近刚搬到首都来。蒂塔很快被埃内斯托所吸引, 她发现他是个"英俊潇洒、放荡不羁的大男孩"。 在一张1948年的全班照片上可以看到埃内斯托和蒂塔,这张照片有点让人毛骨悚 然。蒂塔是照片里仅有的两个女孩中的一个,站在一群穿白大褂的医学院学生中 间。所有的学生站成一排,他们面前的停尸台上躺着一具裸体的男性尸体。尸体 的头发被刮掉了,嘴巴张着,头垂在桌子边上,胸腔被打开了,就像一只被破了 膛的鸡。在照片里,大部分学生都表情严肃,对他们的未来职业表现出一种一本 正经的姿态;而埃内斯托是在场的人里唯一咧开嘴冲着照相机笑的人。 埃内斯托和蒂塔在解剖课上相识,两人从此建立了柏拉图式的深厚友谊。对埃内 斯托来说,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她是可以信任的人。她很乐意扮演这样的角色 。每个礼拜三,他们在自然科学博物馆上关于神经系统的课程,在一个上了年纪 的德国教授指导下解剖死鱼。他们在咖啡馆和她的家里碰面,谈论课程或私人问 题;他们互换书籍,一起讨论,互相背诵最喜欢的诗句。 埃内斯托和蒂塔都需要亲密但不妥协的友谊。两个人都很孤独,渴望关爱,两个 人都来自破碎的家庭(蒂塔的父亲3年前去世),两个人对这个拥有500万人口的 城市来说,都是刚刚到来的外来者。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持久,埃内斯托离开阿根 廷后,两个人还通过写信保持联系,他们通信的次数几乎可以赶得上埃内斯托与 母亲和舅妈贝亚特里斯之间的通信。 埃内斯托的家里总是挤满了人,他从家里逃了出来,很多时候都待在舅妈贝亚特 里斯家里。在埃内斯托还是孩子的时候,贝亚特里斯给了他塞莉亚没给过他的爱 护,送给他书和礼物、治疗哮喘的新药,鼓励他好好学习,时时刻刻牵挂着他。 现在,贝亚特里斯还是和从前一样陪在埃内斯托的身旁。 他常去贝亚特里斯的公寓,那里与阿拉奥兹大街隔着20个街区。晚上,他在那里 吃饭、学习。贝亚特里斯给他准备食物,呵护他,保证他健康饮食,还为他准备 了治疗哮喘的药物。格瓦拉·林奇回忆说:"只要埃内斯托还在学习,我的姐姐 就不会睡觉;她总是为他准备好马黛茶,在他休息的时候陪着他,她是带着对他 无限的关爱来做所有这些事情的。" 马里奥·萨拉维亚见证了埃内斯托和贝亚特里斯之间的亲密关系。萨拉维亚是埃 内斯托的表弟,比他小7岁。1951年,萨拉维亚从阿根廷南部的布兰卡港来到布宜 诺斯艾利斯上学,他在格瓦拉家里住了两年,与埃内斯托和罗伯托同住一个卧室 。萨拉维亚常常和埃内斯托一起到贝亚特里斯家里吃饭。 萨拉维亚说,贝亚特里斯很固执,她总是戴着手套拿钱,她会在和陌生人握手后 洗手。埃内斯托喜欢吓唬贝亚特里斯,一天吃晚饭的时候,他说要和某个女孩子 出去约会。"可是她姓什么?"贝亚特里斯问。埃内斯托愉快地回答说他还不知 道,贝亚特里斯听到后心烦意乱。 不过贝亚特里斯从来没有严厉地斥责过埃内斯托。埃内斯托总是哄她开心,他常 常向她暗示自己私底下做的一些不光彩的事,以此来逗她。据萨拉维亚说,如果 贝亚特里斯知道了埃内斯托做的这些事,会让她"当场心脏病发作"。 一天午饭期间,在等待上菜的时候,马里奥·萨拉维亚坐在饭桌前,通向厨房的 门开着,他吃惊地看到埃内斯托正和女仆在厨房桌上飞快地做爱,就在不知情的 贝亚特里斯背后。完事后,埃内斯托回到桌旁继续吃饭,他的舅妈一点也没察觉 。"他就像一只发情的公鸡,"萨拉维亚说,"随时交配,然后继续做其他的事 情。" 对学校的同学来说,埃内斯托是个难以捉摸的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给人的 印象是一个来去匆匆的青年人。他也的确是这样,或者在工作,或者在学习,对 旅行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搭便车旅行,起初在周末或假期回到科尔多瓦或者他 去世的祖母在桑塔安娜德伊利尼奥波特拉的庄园,但是渐渐地,他的活动半径变 大了,时间也变长了。 学习和思考开始占据他越来越多的时间。他的弟弟罗伯托吃惊地发现,埃内斯托 正在系统地阅读父亲收藏的全部25卷《世界近现代史》;他的哲学笔记里记满了 从这些大部头里摘抄的内容。 他开始用同样的办法为他读过的文学作品编写索引。他在一本黑色布面的本子里 记录了这些文学作品的作者、国籍、书名和作品类型。他选择了很多各式各样的 作品,包括现代通俗小说,欧洲、美国和阿根廷的经典名著,医学文献,诗歌, 传记和哲学作品。在索引里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异类作品,比如亚历山大·阿莱 克谢的《我的最佳棋局》、《1937年社会主义年鉴》和R.邦克的《赛璐珞、酚醛 塑料等的制造和使用》。他依然钟爱经典冒险小说,特别是儒勒·凡尔纳的作品 。他看过一套年代久远的皮面三卷本凡尔纳全集,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收藏之一 。10年后,他成为古巴的革命领袖,这套书被他带到了古巴。 埃内斯托也继续在弗洛伊德和伯特兰·罗素的书中广泛涉猎与性行为和社会行为 有关的内容,而且表现出对社会哲学越来越多的兴趣:他阅读从古希腊学者到阿 尔多斯·赫胥黎之间所有人的作品。由于阅读兴趣比较集中,在他的文学索引和 哲学笔记中有很多交叉的地方。 他想要了解社会主义思想的概念和起源。他通过贝尼托·墨索里尼了解法西斯主 义,通过约瑟夫·斯大林了解马克思主义,通过阿根廷社会党创始人阿尔弗雷多 ·帕拉西奥了解公平,通过左拉了解对基督教的批判,通过杰克·伦敦了解马克 思主义对社会阶级的描述。他读过一个法国人为列宁写的传记,读过《共产党宣 言》和列宁的一些演讲稿,而且重新钻研了《资本论》。在他的第三本笔记中, 他开始显示出对卡尔·马克思的特别关注,他用几十页的篇幅记录这个德国哲学 家的生平和著作,这些内容是从R.P.杜卡提翁的《共产主义和基督教》中摘抄出 来的。 他还从杜卡提翁的书中抄录了对列宁的描写,杜卡提翁把列宁描述成一个非凡的 历史人物,他"生活着、呼吸着和睡眠着的"全是社会主义革命,生活中其他的 一切都服从于这个事业。这段内容值得我们注意,因为埃内斯托未来的革命战友 描述埃内斯托·切·格瓦拉的话与之极其相似。 虽然对社会主义很好奇,但是和从前一样,埃内斯托没有要和左翼扯上关系的倾 向。实际上,在上大学的时候,他一直是政治的局外人--他观察、倾听,有的 时候辩论,但是有意避免任何积极的参与。 1950年,贝隆的统治已经演变成一场平民主义和民族主义运动,这被人们称为" 贝隆主义"运动。贝隆是运动的"领导者",他年轻的妻子艾薇塔就像救世的复 仇天使。现在,这场运动有了自己的一套社会哲学理论,被成为"正义主义"。 "正义主义"宣扬人类和谐共处,其终极目标是"井井有条的社会"。 但是,与其高尚的言辞相对,贝隆加强了对反对者的镇压。他加强了法律约束, 恐吓和监狱刑期让贝隆的政治反对者闭上了嘴。艾薇塔免费赠送的礼物和她资助 的公共建设工程项目赢得了劳动阶层人民的心。 贝隆把新阿根廷的国际立场定义为"第三立场",在资本主义的西方和共产主义 的东方之间故意保持界限不清的平衡。用贝隆的话说就是:"这是一种意识形态 的立场,它居中、偏左还是偏右,取决于周围的环境。我们依照环境行事。" 贝隆奉行完全透明的犬儒主义,在这种政策背后,他想把阿根廷重塑成不受外国 强权控制的独立国家,埃内斯托把他叫做"大佬"。除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评论, 埃内斯托没有表明他支持哪一方,不管是贝隆还是贝隆的反对者。阿根廷现有的 政治党派没有重建社会的能力,更没有对抗贝隆的能力。阿根廷共产党仍然是合 法的政治组织,不过贝隆的新体制拉拢了阿根廷工人,削弱了工会和工人联盟为 共产党带来的权力基础。共产党的应对举措是与中立派的激进党以及一部分在战 略上反对贝隆的中间偏左的党派组成同盟。共产党行事教条,在理论纷争上止步 不前;它缺乏有魅力的领导,也没有人民的支持,为了存活下去而维持现状。对 埃内斯托来说,让共产党成为社会变革的力量,确实实力不足。 在大学里,社会主义青年联盟很活跃,埃内斯托认识其中的一些积极分子。里卡 尔多·坎普斯是其中之一。一次,他说服埃内斯托参加"联盟"会议,不过,让 其他与会者吃惊的是,埃内斯托在会议还在进行的时候就大摇大摆走掉了。"他 对一些东西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特别是道德方面。那时,我觉得他是有道德立 场,但没有政治立场。" 在与周围人讨论的时候,埃内斯托常常使用他感兴趣的概念,考验自己的阅读所 得。1951年,在一个叔叔的葬礼上,他和表兄弟胡安·马丁·摩尔·德拉·塞尔 纳争论哲学和政治,摩尔维护法国天主教哲学家的观点,他则根据自己对马克思 和恩格斯的理解与摩尔辩论。在一次回科尔多瓦的时候,他对虔诚的信徒德洛丽 丝·莫亚诺讲述尼采的反基督论调。朝鲜战争也激起了埃内斯托和他父亲之间的 争论,埃内斯托反对美国扮演的角色,认为美国人摆出一副帝国主义姿态,而他 的父亲支持美国人。 在这样的人际碰撞中,埃内斯托的世界观开始逐渐建立起来。但是他的朋友和亲 人中没有一个人认为埃内斯托是马克思主义者,而在那时,他也的确不是马克思 主义者。他的立场总是和大部分人不同,他们把这归咎于他不受约束的成长模式 和反传统的人格特质,同样这也造成了他穿着随意、喜欢到处旅行。 复杂的阿根廷政治环境可以解释他不妥协的立场。虽然保守政治势力大力反对, 然而贝隆对权力的操纵带来了巨大的政治变革。通过观察,埃内斯托看到精通政 治的人可以操纵魔术钥匙,打开政治的胜利之门。贝隆了解人们的感受,知道谁 是真正的朋友,谁是真正的敌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采取行动。经验很明显:在 阿根廷这样的国家,要在政治道路上有所斩获,必须有强大的领导能力和使用强 制力量达到目标的意志。 埃内斯托持有民族主义观点,所以贝隆提高阿根廷政治和经济自主的做法对他是 有一些吸引力的。从他对尼赫鲁的《发现印度》一书的热爱中可以看出来这一点 。他怀着很大的兴趣阅读这本书,划出他觉得对他有启发的篇章,在旁边写上自 己的评论,并且满怀钦佩之情跟朋友谈论这本书。 贝隆和尼赫鲁的领导风格有很大差异,就像是两个同床异梦的人,但两人仍存在 相似之处,尼赫鲁要让印度"非殖民化",而贝隆要让阿根廷在经济上自主。作 为国家领导人,他们也都十分关注欠发达国家共有的依赖特性,无论是亚洲和非 洲的欧洲殖民统治地区,还是拉丁美洲的美国殖民统治地区。在埃内斯托世界观 的形成过程中,贝隆和尼赫鲁是重要的人物。埃内斯托的意识在将来会接受新的 激进思想,不过这两个人无疑对他未来的主张有很大的影响,即"第三世界"应 把自己从资本主义国家的帝国主义统治中解放出来、快速经历工业化、让强大和 有魅力的领导人掌控整个革命变革过程。 阿根廷和印度仍然是农业化国家,贝隆和尼赫鲁都支持国家实施快速的工业化, 以此迈出独立于英国和美国等强权国家的坚实的一步。当时阿根廷和印度经济的 起落完全掌握在这些强权国家的手中,阿根廷和印度对外国进口有很高的依赖度 ,特别是制造业产品,而两国面对的原材料出口市场则反复多变。两国都没有发 展良好的工业基础。 外国势力(尤其是英国,不过美国的势力也在不断加强)仍然垄断阿根廷的公共 事业、交通和铁路等部门,为阿根廷供应大多数所需的制造产品,在这种情况下 ,贝隆主张阿根廷要实现"社会公平、经济独立和政治自主"。在执政的第一年 ,贝隆着手实施雄心勃勃的"进口替代"计划,扩张工业。1947年,他将外国人 拥有的公共事业和铁路收归国有,还清国家的外债,这就是阿根廷危如累卵的" 经济自主"。 贝隆有一片富饶的土地可以开垦。阿根廷普遍存在对外国资本利益的不信任,原 因是阿根廷农产品出口价格反复下挫,造成国内严重的经济困难,而农场品出口 价格下挫的原因部分是由于20世纪20年代晚期和30年代早期的全球经济衰退和两 次世界大战,部分是由于阿根廷国内工业欠缺,而与此同时,进口工业产品价格 却不断上升。1933年阿根廷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罗卡·朗西曼协定》,1936年协 定续签,在该协定下,阿根廷必须购买英国的商品,而且授予英国投资者特许经 营权,而作为回报,英国继续购买阿根廷的小麦、羊毛和牛肉。外国资本投资越 来越成为外国干预阿根廷内政的象征,也逐渐激发了阿根廷人民的民族主义情绪 。 "美国佬"的干预在1946年大选的时候到达顶峰。斯普鲁耶尔·布莱登曾短期担 任美国驻阿根廷大使,后来成为负责拉丁美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他公开反对贝 隆的运动。贝隆把美国的干涉转为我用,打出了激起人民民族主义情绪的标语, 选举完全不像是在阿根廷人之间进行的,而是在布莱登和贝隆之间进行。 当杜鲁门政府开始在美国和拉丁美洲近邻间展开"共同防御条约"的游说时,很 多阿根廷人持尖锐的态度。这样的条约符合"杜鲁门主义"勾画的在全球范围内 抑制苏联共产主义的蓝图。1948年在里约热内卢,条约在一片对泛美主义的赞扬 声中签订。拉丁美洲共产主义者宣称美国牵头的新的"兄弟关系"已经取代了门 罗主义,拉丁美洲被交到"华尔街和资本主义垄断者"手上,任其攫取殖民利益 。事实上,《里约热内卢条约》给予美国武力干涉邻国的权利,其干涉的表面目 的是"支持自由人民反抗武装少数派或外部压力"。埃内斯托注意到了里约热内 卢会议,还在笔记里写下了"泛美主义"的词条。 据德洛丽丝·莫亚诺说,20世纪50年代初,埃内斯托在政治情感上对美国怀有强 烈的敌意。"在他眼中,拉丁美洲有两个魔鬼,一个是国内的寡头政治集团,另 一个是美国。对阿根廷,他只喜欢它的诗人和小说家;我从来没听他说过关于其 他什么东西的好话。因为反美,他对民族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两派的观点都不支 持。我的运气不好,母亲是美国人,我常常要为美国说话。我认为美国的外国政 策大部分是无知和错误的产物,而不是险恶的阴谋集团精心策划的战略,可是我 从来没能说服他。他深信是魔鬼的黑暗之子引导了美国在海外的每个举动。" 战后的拉丁美洲有大量证据能让人们产生这样的想法。此时,埃内斯托已经成年 。这时,美国正处于帝国昌盛的顶峰,气势汹汹地在拉丁美洲地区追逐自己的经 济和战略利益,对当地的社会变革或政治变革漠不关心。在冷战的反社会主义氛 围中,美国牺牲了直言不讳的民族主义者和左翼政党,支持右翼军事专政统治- -尼加拉瓜的安纳斯塔西奥·索摩萨、多米尼加共和国的拉斐尔·特鲁希略、秘 鲁的曼努埃尔·欧德里亚、委内瑞拉的马科斯·佩雷斯·希门内斯,而这种支持 又以国家安全的名义被合理化了。 20世纪50年代晚期,苏联在战后欧洲的扩张成为美国警惕的焦点。中央情报局的 报告显示:"在拉丁美洲方面,苏联的目标应该是尽量削减美国对该地区的支持 ,直到该地区可能被苏化,而该地区的资源就可供苏联使用,从而直接提高苏联 的力量。" 中情局尤其关注的是,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爆发战争时,亲苏联的拉丁美洲共产 党和莫斯科是否有可能合作发起破坏活动和市民暴动。中情局注意到共产党挖掘 现有反美情绪的能力,他们认为,在阿根廷,"共产党利用阿根廷的孤立主义, 很快在非共产主义者中煽动起反对向朝鲜派驻阿根廷军队的情绪",而在古巴刚 刚发生了美国军人冲古巴民族英雄何塞·马蒂的塑像撒尿的事件,古巴共产党人 "放大"了这一事件,"因此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大降低古巴民众对美国的尊 重度"。中情局还警告说,在一些国家,共产党会激起人们的"自由民主情绪, 反对独裁统治者",使得这些国家与亲美国的独裁政府间的关系日趋紧张。 在埃内斯托上医学院四年级时,贝隆开始打击左翼党派。在清洗活动中,埃内斯 托在科尔多瓦的一个和他同岁的熟人,费尔南多·巴拉尔,因为"进行共产主义 煽动活动"的罪名被捕,在警察局的看守所关押了7个月。巴拉尔是一个西班牙共 和党流亡者,他的父亲是一名很有名的雕刻家,在保卫马德里的战役中被杀害。 因为是外籍人士,巴拉尔将被驱逐出境,遣返回弗朗哥统治下的西班牙,前途未 卜。但是阿根廷共产党得到了匈牙利的许可,可以接受他为政治难民,于是他转 而前往匈牙利。 一个朋友回忆说,埃内斯托曾建议他的女仆投贝隆的票,因为贝隆的政策有利于 她们的"社会阶层"。他也在适当的时候利用贝隆主义体系为自己谋利。据他的 表弟马里奥·塞尔维亚说,埃内斯托参加了一个校园里的贝隆主义青年组织,目 的是为了利用其庞大的图书馆查阅一些他在别处看不到的书。还有一次,在塔提 亚娜·奎罗加半开玩笑的建议下,埃内斯托在环游拉丁美洲的旅行之前,向给民 众发放礼物的贝隆夫人艾薇塔草拟了一封信,问她要一辆吉普车。塔提亚娜帮他 写了这封信,她还记得大家是为了寻开心才这么做的,他们从来没有收到过阿根 廷第一夫人的回信。 在20岁刚出头的年纪,埃内斯托在社会上被看成一个怪人,很难将他归类。和他 同属一个社会阶层的年轻人在那时衣冠楚楚,打着领带,穿着夹克、长裤和锃亮 的皮鞋,生怕被人误认为工人阶层移民的儿子,可是埃内斯托却穿着脏兮兮的防 风上衣和他在尾货卖场买来的不合时宜的老式皮鞋。 那时,埃内斯托将这种不修边幅的形象发挥到极致。根据德洛丽丝·莫亚诺的回 忆,埃内斯托的邋遢随便是朋友最喜欢谈论的话题。 "我们认识的所有的男孩子都投入很大的精力和金钱追逐时尚:牛仔靴、蓝色牛 仔裤、意大利衬衫、英式套头衫等等。在那时,埃内斯托最喜欢的衣服是一件尼 龙衬衫,一开始是白色的,后来穿得发了黄,他总是穿着这件衬衫,还把它叫做 '每周一次',他说这件衣服每周洗一次。他的裤子很肥,松松垮垮的,我记得 有一次是用晾衣绳系在身上的。埃内斯托一出现在聚会上,所有人都会停止谈话 ,每个人都想装出一副对他不吃惊、不关注的样子。埃内斯托喜欢自己造成的轰 动效应,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埃内斯托是个无可救药的乐盲。在朋友教会他步法和如何跟上节奏后,他才学会 跳舞。每支舞曲开始的时候,他会问这是哪种曲子,是探戈、华尔兹还是曼波。 当得知曲子的种类后,他会邀请女孩子跳舞,在心里默念曲子的节奏,领着舞伴 笨拙地在舞池里跳舞。 "跳舞一点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他的好朋友卡里托斯·菲格罗亚回忆说,那时 ,埃内斯托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喜欢勾引女孩子,他去跳舞的唯一理由就 是去勾引看上去可以得手的女人,他完全不在乎长相或年龄差距。 只有少数几个最亲近的男性朋友和亲戚知道他的这些轻浮行为。据他的表弟马里 奥·萨尔维亚说,埃内斯托"为了一盘食物愿意做任何事"。比如,埃内斯托和 他家的女仆私通,这个女仆叫萨宾娜,是个玻利维亚印第安混血,已经快40岁了 。"她是我见过的最丑的女人,"萨尔维亚说,"但是只要她发出邀请,埃内斯 托就会去她的房间。" 埃内斯托和父母很随便,亲切地把他们叫做"老爸"、"老妈"。他常常自我贬 低。他的新外号"猪猡"使他格外开心,因为这个外号引起了他父亲的激烈反应 ,他父亲对社会地位很敏感。当格瓦拉·林奇发现是卡洛斯·菲格罗亚给埃内斯 托起了这个外号,他大骂了卡洛斯一通,对于他忽视家族荣誉的做法愤怒不已。 埃内斯托与父亲之间的关系火药味十足,不过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体贴多 了,因为她病了。1946年,埃内斯托的母亲被诊断出患有乳腺癌,医生给她实施 了乳房切除手术,埃内斯托一直担心母亲的癌症会复发。朋友们注意到了母子间 的"特殊关系"。在他们看来,这对母子间的联系十分亲密,亲密到不容其他孩 子介入。一些朋友还语带同情地提到这种关系对罗伯托造成的影响。罗伯托比埃 内斯托小两岁,身体更好,是橄榄球健将。不过在家里,他总是比不上大哥,因 为人们总认为他的大哥"征服"了哮喘。据他们家的亲戚说,罗伯托花了很多年 的时间才克服了从儿时起就产生的对埃内斯托的怨恨。 格瓦拉·林奇和塞莉亚已经不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家里的所有人都无视这个事实 。那时,朋友们常常看见格瓦拉·林奇很晚才回家,不顾身边的一切,把自己摔 在沙发上,倒头就睡。不过因为格瓦拉·林奇有其他诸多古怪行为,这个举动看 起来也就没什么不正常的了。 塞莉亚仍然让家里像沙龙一样。饭桌就是她的宝座,她一天到晚在这里玩纸牌游 戏。她已经上了瘾,就像她对抽烟上瘾一样,不过她总是时刻准备着欢迎某个年 轻人来聊天,或者向其提供自己的建议。 在日常生活上,塞莉亚总是随遇而安。她完全不知道厨房里的状况,在厨子放假 的时候,冰箱里有什么,她就煮什么,完全不考虑食谱搭配。就算她发现厨房里 什么吃的都没有,她也完全不会不知所措。 客人们总是会发现这座房子里没什么家具,也没多少装饰品,不过这里有很多的 书,放在书架上,或者堆在房子里的各个角落。这座房子还有一些其他奇异之处 :厨房的电炉终年短路,厨房的墙壁是"带电"的,新来的人一不小心靠在墙上 就会被电到。 埃内斯托在贝亚特里斯家或学校图书馆里找到了可以学习的安静空间,而他的父 亲也很快在附近的巴拉圭大街租下了一个工作室。他还找到了新生意伙伴博布鲁 奇,他们一起创办了一家联合房地产事务所和建筑承包公司。不久以后,他们在 本市揽到了生意。可是,一旦和格瓦拉·林奇沾上边,生意在最后总是会草草收 场①。 尽管工作室里有一个卧室,格瓦拉·林奇却在里面摆上了书桌和建筑师用的画图 桌,所以他还是继续睡在阿拉奥兹大街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或者姐姐贝亚特里斯的 公寓里。 不过家里总是人满为患,所以他的工作室也变成了格瓦拉家的孩子们和他们朋友 的又一处书房。"老"格瓦拉配了几把备用钥匙,他的孩子们和他们的朋友可以 随意进出工作室。埃内斯托把这个地方当成应付医学院考试的备考场所,在法学 院学习的罗伯托也是如此。塞莉亚、安娜·玛丽亚和她的男朋友卡洛斯·利诺都 是学习建筑的,常常一起在这里做项目。 钱总是不够用。埃内斯托操作了一系列商业计划,这些计划富有创新性,但是不 实用。他的老朋友卡里托斯·菲格罗亚参与了所有计划。菲格罗亚正在布宜诺斯 艾利斯学习法律,和埃内斯托一样,总是在想办法赚钱装进自己瘪瘪的口袋。第 一个项目来自埃内斯托的灵感,他认为用来杀蝗虫的六六六杀虫剂可以有效地杀 死蟑螂。他在附近地区进行了测试,效果不错,之后决定将其投入工业化生产。 于是,他和菲格罗亚以及皮萨尼医生的一位病人一起开始在他家的车库里合作, 向杀虫剂中加入滑石粉,然后包装成盒。 埃内斯托想给自己的杀虫剂注册商标,他想到了"卡朋"②,不过别人提醒他说 ,需要获得卡朋家族的授权才能使用这个商标。他的第二个选择是"阿提拉", 这个想法来自匈奴王阿提拉,意思是"杀光一切挡路者",但是已经有一个产品 叫这个名字了。最后,他决定使用"飑",意思是暴风,他获得了这个商标的专 利权。看到儿子有所进展,格瓦拉·林奇热心地提出要把埃内斯托引荐给潜在的 投资人,不过埃内斯托对他父亲的生意伙伴怀有偏见,所以他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对父亲说:"老爸,你真的认为我会让你的朋友把我一口吞了吗?。 埃内斯托的家人尽可能地容忍他的杀虫剂工厂,可是工厂散发出一种扩散性的骇 人恶臭。"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在整座房子里,"他的父亲说,"每样东西 吃起来都有六六六的味道。不过埃内斯托泰然处之,继续他的工作。"但是工厂 还是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一开始埃内斯托的帮手们觉得不舒服,后来他自己也开 始觉得不舒服,于是他们放弃了这个生意。 第二个商业计划是菲格罗亚想出来的。他的计划是以低价批发大量鞋子,然后以 高价挨家挨户地卖掉这些鞋子。这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在买下一大堆鞋 子之后,他们发现买下的都是尾货,很多鞋子都不成双。在对鞋子经过整理分拣 后,他们把成双的鞋子拿出来卖。在卖掉这些成双的鞋子后,他们接着开始卖那 些看上去比较像一双鞋的鞋子。 最后剩下了一堆完全配不上对的鞋子,他们只卖掉了一只,买主是住在街尾的一 个独腿男人。家人和朋友跟他们开玩笑,建议他们找到更多独腿人,这样就可以 卖掉剩下的鞋了。 除了做生意挣钱,埃内斯托也开始在家里进行医学试验。一次,他在卧室阳台上 用笼子养兔子和豚鼠,给它们注射致癌物质。他也会在朋友身上试验,当然是使 用不会致命的药物。一次,卡洛斯·菲格罗亚傻乎乎地让埃内斯托在自己身上进 行试验注射,注射后他浑身肿胀,埃内斯托高兴地喊道:"这就是我预想中的反 应!"然后,埃内斯托给菲格罗亚又打了一针,缓解他的症状。 埃内斯托的一个同学记得一次他和埃内斯托带着一只被切除的人脚坐地铁。他们 为了在家里"练习",从解剖教室的助教那里央求来了这只人脚,他们把它包在 报纸里上了地铁。很快,他们发现周围乘客向他们投来恐惧的目光,因为乘客们 已经发现了纸包里藏着的东西。埃内斯托尽情观察着乘客的反应。当两个人回到 家里后,埃内斯托差点笑得抽筋。 埃内斯托也迷上了新的运动--滑翔运动。每到周末,他都和他那个自由率性的 舅舅豪尔赫·德拉·塞尔纳一起去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区的机场,尝试一些他 没见过的东西。 在离开家出去旅行的时候,埃内斯托才最感到自由。他常常搭车出去旅行,通常 是回科尔多瓦,旅伴是卡里托斯·菲格罗亚。平常10小时的车程,他们要72小时 才能到,他们常常搭卡车,有时为了搭车还必须帮卡车卸货。 这些旅行给埃内斯托带来了真正的快乐,他想要进一步扩大视野。畅通无阻的道 路在召唤着他。1950年1月1日,他在医学院第三年的学习结束了,他骑着装有一 个微型引擎的脚踏车,出发前往阿根廷的内陆地区,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 自旅行。 他在出发前拍了张照片。照片上,他坐在脚踏车上,两腿支在地上保持平衡,双 手紧握车把手,好像在比赛的起点线上。他戴着一顶帽子和一副太阳镜,穿着飞 行员皮夹克,肩膀上斜挎着一个备胎,就像挎着一条武装带。 他要前往科尔多瓦。他计划从那里向北行驶150公里抵达圣弗朗西斯科·德尔查纳 ,艾尔伯托·格拉纳多正在那里的一家麻风病院工作,在医院一侧经营药店。 傍晚,他从家里出发,先发动摩托骑车出城,然后开始用脚蹬车。不久后,一个 骑自行车的人追上了他,他们一起骑行到早上。皮拉尔是埃内斯托的第一个目标 地,这是一个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外的小镇,在家里的时候,一些人曾奚落说 这个地方将是他探险旅程的终点。在穿过皮拉尔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胜利者最 初的喜悦"。他上路了。 这次旅行让埃内斯托养成了旅行和写日记的两个习惯。他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 每天要努力不断向前进。这一年,他22岁。 第二天晚上,他抵达出生地罗萨里奥,第三天傍晚,抵达格拉纳多位于科尔多瓦 的家。他在路上经历了些曲折。他先是搭在一辆时速60公里的汽车后面,让汽车 拉着他前进,可是脚踏车前胎爆了,他倒在了路边的一个草垛上,吵醒了一个睡 在那里的流浪汉。他们聊了起来,这个流浪汉热心地泡了杯马黛茶,在里面加了 很多的糖。 埃内斯托在科尔多瓦住了几天,探访朋友。而后,他和艾尔伯托的兄弟托马斯和 格雷戈里奥一起去城市北部的瀑布区露营。他们在那里攀岩,从高处跳到深深的 水潭中,还差点被突然暴发的山洪卷走。 露营后,托马斯和格雷戈里奥回到科尔多瓦,而埃内斯托则前往圣弗朗西斯科· 德尔查纳与艾尔伯托碰面。艾尔伯托正在研究麻风病人的免疫力,而埃内斯托在 皮萨尼诊所参与了敏感症研究,现在两个人除了橄榄球和书籍有了更多的共同点 。 埃内斯托对艾尔伯托的工作很感兴趣,他陪艾尔伯托一起巡视麻风病人。不过很 快他们就碰到了状况。威胁来自艾尔伯托的一个麻风病人,一个名叫约兰达的漂 亮女孩,她的身上出现了严重的麻风病症状,背部布满了大块的斑点,还有坏死 的皮肉。艾尔伯托知道每次在新来的医生还没有发现她的严重病症的时候,约兰 达会在她收容过程中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以此说服他们。"埃内斯托也不例 外,他被这个女孩的美貌和悲惨叙述打动,跑来找我。很快,争执就在我俩之间 爆发了。" 埃内斯托认为,在决定病人被收容和隔离的过程中应该给予病人更多的关心。艾 尔伯托设法说明约兰达的病情危重,而且有高度的传染性,他趁约兰达不备,用 皮下注射针头刺入她背部坏死的皮肉中,约兰达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我炫耀地 看着埃内斯托,可是他的表情把我的笑容给吓了回去。未来的'切'语气生硬地 命令我说:'小艾,让她走。'病人离开的时候,我从他脸上看到了难以抑制的 愤怒……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愤怒过,我不得不忍受他的一通数落。' 小个子,'他对我说,'我从来没想到你会如此没有同情心,你耍那个年轻女孩 ,只为了炫耀你的知识!'"艾尔伯托解释了一番,两人和好了,这场风波才过 去。 在麻风病院待了几天后,埃内斯托又急切地想要出发了。他野心勃勃,决定走得 更远,计划去阿根廷偏远的北部和西部省份,那里很少有人涉足。艾尔伯托有一 辆摩托车,埃内斯托说服他加入了行程。 两个好朋友出发了,"小个子"骑着自己的摩托车用一条绳子拖着"秃头"的脚 踏车。绳子不停地断掉,走了一段路后,两人都认为最好埃内斯托还是一个人继 续前进。艾尔伯托掉头驶回圣弗朗西斯科·德尔查纳。埃内斯托在日记写道:" 我们给了对方一个克制的拥抱,两个男人之间的拥抱,我看着他挥手向我说再见 ,像一个骑士一样骑着摩托车消失了。" 埃内斯托在跨越了大盐漠--阿根廷的"撒哈拉"后,安全抵达小镇罗莱托,当 地警察当晚拘留了他。当发现他是个医学院学生后,他们劝他留在镇里做医生。 但在那时埃内斯托没有别的想法,第二天他又出发上路了。 在圣地亚哥·德尔埃斯特罗省的首府,当地报纸《图库曼日报》的记者采访了他 。埃内斯托在日记里写道:"在我的人生中,这是第一篇关于我的文章。"然后 他出发去了图库曼。在路上补胎的时候,他遇到了另外一个流浪汉,聊了起来。 "这个人从查科来,之前他在那里帮忙收棉花,在流浪了一阵子后,他打算去圣 胡安帮忙收葡萄。在发现我计划穿过几个省而且得知我的旅行完全是为了娱乐后 ,他使劲地抓了抓头,说:'上帝啊,跑这么远啥事都不干?'。 埃内斯托没办法跟流浪汉解释清楚他旅行的目的,只能反复强调他想要更多地了 解自己的国家。但是流浪汉的话让他有所思考,他开始更深入地审视自己和自己 的感受。 在从图库曼到萨尔塔的路上,埃内斯托路过图库曼北部的森林区,他下了车,走 进茂密的树林,在自然世界的环抱中体验到一种灵魂的涤荡。后来他在日记中写 道:"我意识到有些东西在我体内成长起来……成熟起来:这是对文明的仇恨, 人们像疯子一样随着可怕噪音的节奏行动着,对我来说,这就是对宁静平和的践 踏,可恨至极。" 在萨尔塔的医院,埃内斯托表明了医学院学生的身份,希望医院给他提供一个睡 觉的地方。医院让他在一辆卡车的座位上睡觉,他"睡得像个国王",直到第二 天早上被司机叫醒。一场暴雨后,埃内斯托出发去往阿根廷最北部的城市胡胡伊 ,大雨过后,树木还滴着雨滴,埃内斯托骑车穿过这一片美丽的绿色树林。 在胡胡伊,埃内斯托"急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省份人们的好客程度",他到了当地 的医院,再一次利用自己医学院学生的身份获得了一个床铺,不过是在他给一个 印第安小男孩抓干净头上的虱子之后。 这是他此次旅程走到的最北的地方了。他曾经想一路走到与玻利维亚接壤的边境 线,不过,"几条河发着大水,还有一座活火山,我无法继续前进",他在给父 亲的信里这样写到。而且,几周后,医学院的第四个学年也要开始了。 回到萨尔塔,埃内斯托又到了那家医院,医院里的一个员工问他在旅途中看到了 些什么。他深思熟虑后才回答了这个问题:"事实上我看到些什么?至少我看到 的不像一般游客所看到的,比如,我发现在胡胡伊的游客指南上,有祖国祭坛, 有为国旗祈福的大教堂,有祭坛珠宝,还有布兰科河圣母和庞贝圣母……不,人 们不是通过这种办法了解一个国家或解读人生的。这是个华丽的外表,而反映它 (真实)灵魂的是医院里的病人、警察局里被拘留的人或者人们碰巧认识的过路 人,就像格兰德河河底才显示它的湍流一样。" 这是埃内斯托成年后第一次跨越了舶来的欧洲文化,深入祖国的腹地,目睹祖国 刺目的双重性。对埃内斯托来说,作为一个现代国家,阿根廷只是徒有其表,在 这个国家真实的"灵魂"外的一个"华丽的外表",而且这个灵魂正在腐烂和败 坏。 阿根廷的北部省份有大片的土地无人居住,只有几个古老的城市有人居住,这些 城市仍然被拥有土地的家族把持着,这些家族都是政治寡头,享有无限的财富和 特权。他们和他们的先辈建立起来的殖民体系存在了数个世纪,掌握权力,统治 异族的土著居民。在这些地方,阿根廷的印第安人拥进城市寻找工作,搭盖棚屋 ,就像格瓦拉家住在科尔多瓦时见到的棚屋一样。他们或者做佣人,或者在新建 工业或公共建设项目中干体力活。他们进入一度只有白人居住的都市,让白人精 英们恼怒不已。他们是被歧视的阶层。对埃内斯托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把这 些人看成仆人或抽象的符号,他在旅行的时候就身处在这些人当中。 埃内斯托及时回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赶上了学校开学。在6周的旅行中,他经过 了12个省,全程4000多公里。 在医学院的第四年学习中,埃内斯托又通过了5门考试,而且继续在皮萨尼诊所工 作。他也继续打橄榄球,跟豪尔赫叔叔一起玩滑翔运动。 但是他探索世界的内心渴望苏醒了,在对阿根廷的"突袭"成功后(他这样称呼 上次的旅行),他开始计划新的旅行。10月,在学期结束前,新的状况出现了, 他第一次坠入爱河。 冈萨雷斯·阿奎拉尔家的女儿卡门要结婚了,于是格瓦拉一家前往科尔多瓦参加 婚礼。在婚礼聚会上,埃内斯托遇见了16岁的玛丽亚·德尔·卡门·齐齐娜·费 雷拉,她的家族是科尔多瓦最古老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尽管两人之前就互相认识 ,可是埃内斯托住在科尔多瓦时,齐齐娜还是个小姑娘。尽管现在也还只有16岁 ,可是她已经到了花开的年纪,成了一个出众的年轻姑娘,她长着黑色头发,皮 肤白皙,嘴唇饱满。据佩佩·阿奎拉尔说,她给埃内斯托留下的影响就像"一道 闪电划过"。 照齐齐娜自己的话说,他们两人是互相吸引。她被埃内斯托的"倔强"和幽默随 意的性格迷住了。"他乱七八糟的穿着让我们笑出了声,同时也有一点尴尬…… 埃内斯托就像是我们羞辱的对象,可他总是接受我们的玩笑。" 对埃内斯托来说,接下来的恋爱是认真的。齐齐娜还很年轻,没有成熟女性的矫 揉造作,她非常聪明,也很有想象力,埃内斯托显然坚信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女人 。 这简直就像童话里的恋爱故事。埃内斯托来自没落的贵族家庭,齐齐娜出身阿根 廷贵族名门,是费雷拉家族的女继承人。在市内,费雷拉家族拥有一座宏伟的法 式城堡,名叫"费雷拉宫",齐齐娜的祖母,费雷拉家族的女族长,住在这里。 齐齐娜和父母住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大宅子里,距离格瓦拉家原来的房子只有两个 街区。在科尔多瓦城外,他们还拥有一个巨大的庄园,名叫"马拉格诺",这是 他们在夏天避暑的地方。 格瓦拉一家还住在科尔多瓦的时候,两家人就相互认识。不管齐齐娜的父母在埃 内斯托是否适合女儿的问题上是怎么想的,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拒绝他。起初,他 们觉得埃内斯托的古怪和早熟很招人喜欢。目睹两人恋爱过程的佩佩·阿奎拉尔 回忆说,费雷拉家的人取笑埃内斯托邋遢的穿着和他随便的举止,不过佩佩注意 到,当埃内斯托谈论文学、历史和哲学或者说起他旅途中的故事的时候,他们都 听得很认真。 费雷拉一家对埃内斯托的特立独行和流浪癖习以为常,因为他们自己的生活也丰 富多彩。佩佩·阿奎拉尔形容他们一家人独特非凡、引人注目。他们有教养、敏 感、见多识广,在保守的外省社交圈中,显得很突出。齐齐娜的父亲经历丰富, 曾经沿亚马逊河旅行,即便是在现在,这也是危险的旅程。他们还在几乎没有路 的地方赛车,试开飞机,他们的祖母甚至还让他们"飞低点"。在二战期间,齐 齐娜一个叔叔去参加戴高乐将军的军队,途中他乘坐的船被德国人击沉了,他也 因此身亡。 对埃内斯托来说,"费雷拉家的空气"非常激动人心,而且富于挑战性。他常常 回科尔多瓦看齐齐娜。1951年,他成了费雷拉家的常客,与齐齐娜和常聚在她家 的一大帮朋友混在一起。 据齐齐娜的朋友说,在齐齐娜所有的亲戚中,她行为古怪的叔叔马丁"最像"埃 内斯托。马丁隐居在马拉格诺庄园,繁殖阿拉伯矮种马,从不离开庄园一步。二 战期间,他坚决支持纳粹德国,但是家族其他成员都站在同盟军一边。他是个夜 猫子,精通古典钢琴演奏,埃内斯托、齐齐娜和他们的朋友聊天跳舞,他就通宵 达旦地给他们弹琴。 没过多久,埃内斯托想要说服齐齐娜嫁给他,跟他一起乘坐旅居车横穿南美,以 此作为两人的蜜月旅行。"矛盾就此出现,"佩佩·阿奎拉尔说,"齐齐娜只有 16岁,她犹豫不决;她的父母也不赞成这个计划。" 在求婚后,埃内斯托的到来开始破坏费雷拉家的气氛。"费雷拉家激烈地对他, "德洛丽丝·莫亚诺①回忆说,"每当埃内斯托到我们家吃晚饭,我们都喜忧参 半,等待着可能发生的糟糕情况。" 塔提亚娜·奎洛佳对埃内斯托的描述是出现在费雷拉家正式晚宴上的"苍白病弱 的嬉皮式"人物--"他患有哮喘,永远带着吸入器……穿着脏得吓人的尼龙衬 衫",而晚宴的主人沉默地看着他,令人胆寒。在她看来,埃内斯托十分清楚他 的穿着引起的不满,他甚至因此而说出一些过分的话来。 一天晚上,这种紧张关系发展到了极端。当晚,人们在马拉格诺庄园的晚宴上谈 论温斯顿·丘吉尔,德洛丽丝和佩佩·阿奎拉尔都在场。费雷拉家族是极端的亲 英派,在他们家里,丘吉尔的名字经常被提及。德洛丽丝回忆说,家里的每个年 长的成员都讲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关于丘吉尔的故事,而埃内斯托在听故事的时 候,毫不掩饰他的嘲讽情绪。 埃内斯托最后没有控制住自己,鲁莽地说这个倍受崇敬的人物只不过是另一个" 做秀的政治家"。佩佩·阿奎拉尔记得那个让人局促不安的时刻。"齐齐娜的父 亲奥拉希奥说了一句'我受不了了',接着离开了饭桌。我看着埃内斯托,心里 想,如果有人必须离开,应该是我们,可是他只是像个淘气的小孩一样笑着,开 始一口口连皮带肉地啃一只柠檬。" 齐齐娜仍然继续和埃内斯托见面,不过是偷偷见面。一次,她和家人到罗萨里奥 观看父亲参加的马球比赛,齐齐娜安排埃内斯托在罗萨里奥见面,让他藏在她女 朋友搭乘的另一辆车上。她的父亲比赛时,两个人暗中秘密会面。 齐齐娜的母亲罗拉是虔诚的信徒,她意识到女儿对埃内斯托的感情,对埃内斯托 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的这件事十分惊慌,据塔提亚娜·奎罗加说,罗拉甚至向阿 根廷的守护神卡塔马卡圣母发誓,如果齐齐娜和埃内斯托分手,她会亲自前往遥 远的圣母神殿朝圣。(后来,罗拉确实去朝圣了,不过这是一趟艰难的旅程,尽 管是坐豪华轿车去的,可是车子在炎热的沙漠坏了,耽搁了很长时间,这次旅程 也成为费雷拉家的传奇经历之一。) 1950年12月学期结束的时候,埃内斯托没有如人们所料去科尔多瓦和齐齐娜待在 一起。他获得了公共卫生部颁发给男性护士的证书,申请在国营的"国家石油矿 藏公司"的海运航线上担任随船"医生"。 表面上,埃内斯托的旅行癖似乎战胜了齐齐娜的吸引力,然而更可能的是,在埃 内斯托的眼里,出海是为了赢得更多的"男人的资本",也许他是想让自己有资 本和齐齐娜所敬畏的父亲和叔叔们的英勇事迹抗衡。 1951年2月9日,埃内斯托登上油轮"安娜G"号出发前往巴西,这次航程有6周的 时间。他一共出海4次,最后一次是在6月,这期间他在海上的时间多过在陆地上 的时间。他们最南到达位于巴塔哥尼亚的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的阿根廷港口, 然后沿南美的大西洋海岸线向上至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英属殖民地,一路上路过 库腊索、英属圭亚那、委内瑞拉和一些巴西港口。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齐齐娜。一回到港口,他就打电话给妹妹塞莉亚,向她询问齐 齐娜是否给他写了信。"他让我去码头,我就跑去了,像他要求的那样跑去了, 把信带给了他。"多年后,塞莉亚回忆说,"一次他让我要快跑,因为船马上要 开了,我手里拿着信,跑得很卖力,可是等我跑到码头,船已经被拖离了岸边, 他还在向码头方向望着……直到他看见我手里拿着信向他挥手告别。" 埃内斯托的朋友和兄弟姐妹们觉得他正过着一种传奇式的生活,他给他们带回异 国情调的小纪念品,给他们讲外海的钓鱼故事。他的确经历了一些冒险。他告诉 卡洛斯·菲格罗亚,自己在巴西的一个港口和一个美国水手打了一架--他妹妹 塞莉亚回忆说他是在特立尼达的港口和一个英国水手打的架。这件事似乎更加确 定了他对盎格鲁·撒克逊人潜在的仇恨情绪。他对奥斯瓦尔多·比迪诺斯特说在 海上他不得不用一把菜刀给一个水手切除阑尾,因为船上仅有的一把手术刀因为 被用来参与械斗,被当作法庭证据封存了。 水手的生活并没有满足埃内斯托。油轮在各个港口停靠的时间太短了,他根本没 时间看任何东西,这让他很失望。5月,大学的第五学年开始了,他最后一次出海 ,在6月中旬返回,而后就不再出海了。 埃内斯托显然在海上读了很多书,也思考了很多,因为当他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 时,他送给父亲一本笔记本,里面有一篇名为"痛苦(这是对的)"的自传体小 说。他在笔记本每页的边上抄录了哲学家的名言,第一句名言来自易卜生:"教 育给予人们面对生活境遇的能力。" 他在海上经历和克服了一系列沮丧情绪,《痛苦》一文自省和探索了这些沮丧情 绪的原因和本质,小说中使用了大量的暗喻。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写短篇小说。 "我跪下,想要找出解决办法,找出真相,找出动机。我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予人 爱的,而不是一直坐在桌前问自己人是否是善的,我知道人是善的,因为在乡间 、在工厂、在伐木工棚、在磨坊、在城市里我和他打过交道。他身体健康,有合 作精神,像公山羊一样年轻力壮,可是他发现自己被排除在所有东西之外:这就 是痛苦……做出无谓的牺牲,完全没有带来新的生命:这就是痛苦。" 6月底,埃内斯托回到学校。现在他23岁了,还有两年就能获得博士学位,可是他 发现课程和考试不再让他感到兴奋。倦怠期到来了:他失恋了,心神不宁。骑车 旅行和几个月的海上生活让他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流浪欲望,迎娶齐齐娜并带她一 同去旅行的愿望被搁置了。 齐齐娜刚刚17岁,还是个家人宠爱的小女孩。父母的极力反对和她自己的犹豫不 决让她和埃内斯托的关系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两个人又身处异地,对他们的关 系更是无益。 艾尔伯托·格拉纳多成了埃内斯托的救星。艾尔伯托正制订一个宏伟的计划,打 算花一年的时间跨越南美大陆。这个计划他已经挂在嘴边多年了,可是一直没有 付诸实施,他的家人一直把"艾尔伯托的旅行"当成他的一个白日梦。可是现在 ,艾尔伯托快30岁,他意识到如果现在不行动,他就永远无法实现这个计划了。 他决定找一个同伴。除了"秃头"埃内斯托,还有谁能抛下一切跟他一起去冒险 呢?当艾尔伯托问埃内斯托的时候,受够了医院和考试的埃内斯托当场答应了他 。 埃内斯托在10月份不上课的时候到科尔多瓦看艾尔伯托,计划他们的旅程。他后 来满怀诗意地回想当时的情形,两人坐在艾尔伯托家的葡萄架下,喝着甜甜的马 黛茶,幻想着他们将要去哪些地方。"我们做着白日梦,到达遥远的国度,航行 在热带海域上,游览所有的亚洲国家。突然间……一个想法浮现出来:如果我们 去北美呢?去北美?怎么去?骑'威猛'去啊,朋友。"他们的旅程就是这样决 定的,后来的一切都遵循相同的原则:即兴而为。 "威猛"就是那辆艾尔伯托在圣弗朗西斯科·德尔查纳用来拖埃内斯托的摩托车 。这是一辆500cc的老式诺顿牌摩托,为了纪念他的一辆旧摩托车"威猛一号", 艾尔伯托给这辆车取名为"威猛二号"。 1952年1月4日,他们踏上去往大西洋沿岸的公路,目的地是米拉马尔的海滨胜地 ,齐齐娜正在那里度假。埃内斯托想去跟她告别,他揣着礼物骑上摩托车。礼物 是一只小狗,他给取了一个英语名字:"回来"。
切·格瓦拉传——自己做主
书名: 切·格瓦拉传
作者: [美] 乔恩·李·安德森
出版社: 长江文艺出版社
译者: 马昕
出版年: 2009-3
页数: 357
定价: 32.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一世珍藏名人名传系列
ISBN: 9787535439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