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部的一位副主管接待了我们,朱莉莉一见到她,马上就迎了上去,春风拂面、笑意盎然: “哎呀,陈姐,你可真够狠的,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们主管临时抓差就把我抓来了。”朱莉莉这娇嗔甜蜜的抱怨,反倒显出了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培训部的一位副主管接待了我们,朱莉莉一见到她,马上就迎了上去,春风拂面、笑意盎然: “哎呀,陈姐,你可真够狠的,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们主管临时抓差就把我抓来了。”朱莉莉这娇嗔甜蜜的抱怨,反倒显出了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果然,那个陈姐也笑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落实这次培训的事情,我还以为得等到下个月呢。谁知道,日程突然提前了。不过没事儿,咱们又不是配合了一回了,还是老规矩,你们就负责分好批次、下达通知和具体业务的培训,至于那些接待、组织的工作,就都交给我们就行了。” 朱莉莉笑的更甜了: “我就知道陈姐最疼我了。哎,陈姐,我怎么看你皮肤这么透亮啊,你最近是不是换护肤品了?” 陈姐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你看出来了?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有了!”朱莉莉大呼小叫的,“效果特别明显,快告诉我,是什么牌子的,特贵吧!”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聊着女人的话题,把我晒在了一边,分外觉得尴尬。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在这次的工作中,我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难题,那就是公司中其他部门同事对我的陌生和不认可。通过朱莉莉和这位陈姐的关系可以看出,这几年朱莉莉对于公司中人际关系的经营是非常成功的。 陈姐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 “这是你们部门的同事吧,”陈姐望着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很显然,她这是看着我眼熟,但是一时又叫不上我的名字来。我的心里觉得有些讽刺——刚刚才想完了朱莉莉在人际关系上的优势,陈姐就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我在人际关系上的失败。 我想起来,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在苏州跟钟涛大谈‘人和’的理论,而我现在才发现,这三年来,我在总部中的‘人和’竟然是如此的一塌糊涂。 陈姐虽然没叫上我的名字来,可是并没有觉得难堪,而是非常自然的岔开了话题,她递给了我一叠资料: “你先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分成四份,装订起来,一会儿要用的。”陈姐交代完之后,就又转过头去跟朱莉莉聊天去了。 很显然,她把我当成了朱莉莉带来的助手。在我接过材料的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在朱莉莉的眼睛中闪过了一道得意的光芒。 在那一瞬间,我真想大声的告诉陈姐,我不是朱莉莉的助手,可是话到嘴边我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小的时候,明明受了其他孩子的欺负,心里气的要命,却就是不敢去跟她理论,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敢,最后只能回家找妈妈哭。 我这才明白,原来主动去挑衅,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情。可是,如果现在不去挑衅朱莉莉,那么陈姐就会认定了我只是一个助手,那我在这次工作中就什么目的都达不到了。达不到了之后呢?小的时候可以去找妈妈哭,可是现在,妈妈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我长大了,得靠自己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就做出了决定,我昂起头,努力的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一些: “陈主管好,我叫欧兰,我们丁主管安排我和莉莉姐一起负责这次工作。” 我故意没有说朱主管,而是说的莉莉姐。话说完了,我的心也已经快狂跳出胸口了。我不知道朱莉莉会不会被气疯掉,我也不知道此举看在陈主管的眼里,究竟会做出怎样的评价。我现在心里只有钟涛曾经做出的那个比喻,职场就像原始森林,只有畏缩不前一动不动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没有活力的,只要想迈一步,就会遇到风险。所以,冒险是必须的。 果然,陈主管听了我的话之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显然,她马上就从我的话里判断出了我和朱莉莉之间的复杂关系,但是一秒钟都不到,她的神情就恢复了正常: “哦,欧兰,你的名字挺好的,又简单又好记。你好,欧兰,欢迎你加入,我是培训部副主管陈莹。”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若枫没有说错,这些高管们真的都是人精,就像陈莹,三言两句间,就恰到好处的跟我做了初步沟通,可是,在我和朱莉莉之间却又没有显出任何倾向性。’ 我不禁感叹,难怪人们都说人际关系,是最深奥的学问,这话的确不假,时时处处刻刻发生的事情,都可以让人回味无穷。 亮明了身份之后,我就开始整理资料了——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了能得到相应的重视和尊重,而绝不是为了少干工作。到什么时候,把工作干好都是第一位的。 朱莉莉和陈莹还在闲聊,而我则埋头分资料,虽然低着头,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陈莹的目光在不断的从我身上扫过。我只装做没看见,认真的工作着,而我在心里已经决定了,把陈莹作为我打开总部人和的第一步。 我一边整理着资料,一边听着朱莉莉和陈莹的对话: “谁做技术指导?”朱莉莉问。 “技术部的主管,应该马上就到了。” 正在这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见来人,朱莉莉立刻就笑的花枝招展: “王谦,真是你啊!刚才我听陈姐说是技术部主管来培训,我就想,要是能让你来就好了。” 那个王谦也笑了: “肯定是我啊,有这种陪着大美女的差事,我还不抢着来啊。” 他们三个一阵欢笑。 陈莹向王谦介绍了我,我努力的打起了精神: ‘什么都是虚幻的,只有把工作干好,取得了成绩,有了光环,才是最重要的。’ 培训开始了,陈莹也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我、朱莉莉、王谦三个人。王谦打开了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他的电脑桌面,他开始逐步讲解起这套软件的操作流程来。 我和朱莉莉一边认真的听,一边同步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操作着,而我还多用了一样心——仔细的观察着王谦的每一个动作,还有努力的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我很快就要站到他那个位置了,我希望当我站到那里,面对着各个分公司的财务人员的时候,是具有着足够的说服力的。 午休时,朱莉莉热络的喊王谦和我一起去吃饭,面对着朱莉莉那热情的笑脸,我心里有些别扭,因为我明明知道,她的笑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心里早就恨不得剥了我的皮了。可是问题是,人家真能装出来。 ‘不装又怎么办?’我在心里质问自己,‘难道像小女生那样,把什么都挂在脸上吗?难道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朱莉莉在朝我友好的笑,而我却对她横眉冷对吗?朱莉莉能装,那是人家的本事!向敌人学习!’ 我忽然紧走了两步,亲热的挽住了朱莉莉的胳膊,正在和王谦笑闹的朱莉莉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回头看我,而我则回给了她一个热情的笑脸。这一次换作朱莉莉笑的有些勉强了,但是她也不能推开我,我们两个就这么亲亲热热的挽着胳膊一起走出了公司。 下午下班时间又到了,王谦的功课也讲得差不多了,他停下来,征求我们两个的意见: “是今天先到这里?还是我们再继续一会儿?” “剩下的内容还需要几天讲完?”朱莉莉问。 “两天。这一共是三天的课程。”王谦答道。 “要不,”朱莉莉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又突然改变了主意,“那就到这儿吧,明天再讲。” “好吧……” 我一直在旁边望着朱莉莉,不知道为什么,朱莉莉那片刻的迟疑,让我不安。眼看着王谦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我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脱口说道: “王主管,能麻烦您今晚加会儿班吗?” 王谦一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朱莉莉,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朱莉莉也愣住了,僵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就别让人家加班了,这年头,帅哥的业余活动比美女多。”她半开玩笑的说道,“行了,帅哥,今天放了你了,浪漫去吧。” 王谦被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今晚倒是没什么事,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就再讲会儿。” 其实我并不是真想让王谦今晚陪着我们加班,我刚才故意那么说是另有目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就不再坚持了,笑道: “不用了,是我考虑不周,明天八点半,我们准时开始就行了。” 我们又彼此客气了几句,就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看着朱莉莉一直在磨磨蹭蹭的不马上离开,我心里暗自好笑。刚才,朱莉莉那一犹豫,让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她会不会想甩开我,单独要王谦多培训她一会儿呢?这很有可能,毕竟她和王谦很熟,这个要求王谦不会不答应的。所以,我就主动提出了要加班,这样,如果朱莉莉打发走了我,再要求单独培训,那就显得她的人品很有问题了。 我这样一来,等于彻底断绝了朱莉莉想要甩开我,自己单独受训的机会。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变的有这么多心眼儿,也许这就叫环境使人成熟吧。 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下午六点多的上海街头,熙熙攘攘,一片嘈杂。每个人、每辆车都在急急的往前赶,不知道他们都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也许是回家,也许是匆匆的赶去另一个名利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这些挣扎于红尘中的俗人,是不是注定了,就要一辈子都在这名和利结成的网中挣扎、拼搏? 突然间,我特别怀念苏州的那个夜晚,那时我也是独行在街头,心中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可是身旁却有一个肯帮助我的人,而现在,我连一个帮我的人都找不到。 特有的时机和环境,让我和钟涛成为了朋友,但是这种际遇却是不可复制的,至少这一次,我就没法和王谦成为那种相互合作的朋友。 我没有回家,也没心思吃饭,而是拐进了书店,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既然找不到人帮忙,就从书里去寻求帮助吧。 我买了一堆关于财务管理和职业培训技巧的书回家,胡乱吃了几口饭,就扎进卧室里读了起来。我发现这些书写的真好,里面有很多非常实用的知识,对我的工作都能有所帮助。只是,如果想在这么三天两晚上的就把这些都掌握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现在真有一种进了宝山却不得不空手而归的懊恼。 想一想,我这三年真是荒废,虽然心里总是渴望着能有机会获得成功,恨不得一步登天,可是却一眼专业书都没看过,总是觉得自己在学校里学的那些应付工作就已经绰绰有余了。这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所欠缺的还很多很多。 我暗自发誓,不管这次培训工作的结果如何,我以后都要再恢复起日常学习的习惯,绝不再做这种临阵磨枪的事情。打这种没准备的仗,太难了。 看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我还是睡不着,索性开始写教程,我也不知道现在写的这些教程下周是否能用上,但是写出来,总比到时候该用了,可是手里没有东西强。 天亮了之后,我又抢着睡了一个小时,就匆匆梳洗冲出了家门,可是就在我出门的那一刹那,姜虹忽然喊住了我: “欧兰!” “什么事?” “你再把眼影涂浓点儿。” “那是干嘛?”我不明白,眼看着我就要迟到了,她怎么还有心思研究眼影这种问题。 “你现在这样,一看就是晚上没睡好,刚给你工作,你就熬得睡不着觉了,这让领导怎么想你的工作能力和心理素质啊?” 我恍然大悟,摸了一下,化妆盒在皮包里,就一边向外跑,一边喊道: “放心吧,我明白了。” 我走进培训室的时候,朱莉莉已经到了,而当我们两个一照面,不禁都有些意外,因为我在她的脸上也看到了过于浓重的眼彩!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对朱莉莉的恨都似乎消失了,因为她的脸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我此时的状态,也照出了所有在职场上拼命的女人的艰难。 可是,就在我心中刚刚涌起了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的时候,朱莉莉就开口了: “你昨天都做了哪些工作?”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昨天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参加培训啊,我什么时候单独工作了? 看出了我的不解,朱莉莉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工作既然交代给你了,难道你还等着领导给你具体安排工作时间吗?你不知道你自己都应该干什么吗?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套路吗?” 朱莉莉步步紧逼,我明白了,随着培训时间的一点点逼近,我和朱莉莉之间的战火终于如愿以偿的点燃了。 这个时侯,说心里不害怕不紧张,那是谎话,这种怕并不是说我担心朱莉莉会把我怎么样,而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习惯性的顺从和畏惧。而我昨天就已经想清楚了,冲破这一层固有的束缚,是我迈出的第一步,而且这恐怕也是我冲出束缚的唯一一次机会了,因为丁晓绝不会再给我撑第二次腰的。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鼓足了勇气,笔直的迎住了朱莉莉的目光: “关于工作的事,我一直在考虑,也已经有了完整的思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朱莉莉就打断了我,态度比刚才更要强硬了,看来,我竟然敢反抗这一点也很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她要用更加威严的态度威胁住我: “光考虑有什么用?工作是考虑出来的吗?”朱莉莉的声音提高了。 我也被激怒了,人都是有火性的,只不过几乎所有人的火性都被或多或少的压制了起来。而一旦给他一个机会,这些火性就会蓬勃而出。我望着朱莉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并没有说我只是在考虑,你应该等我把我所想要表达的都说出来,然后再做出判断和指责!”无形之中,我竟然在模仿丁晓的语言方式,只不过当时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朱莉莉惊诧于我的强硬,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了出来: “好,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工作方案了?那就现在给我吧。” “给你?” “对,我看看是否批准执行啊。”朱莉莉天经地义的说道。 我佩服她,她竟然这么不动声色的就又给我挖了一个坑!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有些累了,我不是一个习惯于斗争的人,所以做不到像朱莉莉这样,永远都能让自己保持在一种激昂的斗争状态中。可是我知道,我现在不能松劲儿,因为我是在逆水行舟,好不容易才前进了一点儿,如果一松劲儿,就会直接被凶猛的海浪推回来,直接抛到沙滩上,摔得粉身碎骨! 我看着朱莉莉,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好,没问题。” 我突如其来的配合让朱莉莉有些意外,而我则继续说道: “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培训了,也没时间了,等我们两个都有时间的时候,或者就今天下班以后,我会把我的工作思路拿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这就是我必须坚持的,我不是向朱莉莉汇报,而是共同讨论! “讨论?”朱莉莉的眼睛眯了起来。 “对。” “我没什么可和你讨论的,你一点儿工作经验都没有,我跟你讨论就是浪费时间。” 我第一次发现,朱莉莉除了乖巧可人之外,还很有撒泼的本事。看来朱莉莉也不外乎就这几招了,一哄二闹三翻脸。大学的时候,我的一位老师有很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他跟我们说过一句话,‘当你面对一个敌人的时候,不管这个敌人是来自于外部的还是内部的,你只要了解了,他都有哪些惯用的手段,你就再也不用忌惮他了。因为你既然了解了他的手段,自然就能找到击破他的方式。’ 现在,我就已经越来越了解朱莉莉的手段了,所以我心里也就越来越踏实了。 “那好,那我们就讨论你的方案,有什么需要调整补充的,我们就调整,然后再划分一下各自负责的环节。”我不疾不徐的说道。 朱莉莉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望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又是那种含义不明的笑容: “欧兰,我一直很欣赏你,因为觉得你是一个挺聪明、挺懂得分寸的人,不像有的人,见着一点儿甜头,就忘乎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无语,等着朱莉莉往下说。 “所以欧兰,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很快还会回到财务部的。” 我也笑了: “我当然要回去,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如果有可能,我想在财务部一直做下去。” 我知道朱莉莉是在警告我,我早晚还得回到她的手下,但是我却故意不拾这个话题。 朱莉莉又看了我半晌: “欧兰,你不要以为这次丁主管给了你这么点儿权力,你应该想一想,很可能……” “朱主管,”我打断了朱莉莉,“您把事情想复杂了,我是财务部的一名普通员工,这次主管给我分派了工作任务——组织培训分公司财务人员,也交代给我了具体的工作方式——和您合作,共同把这件工作做好。所以,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忠实的执行着领导的要求。出来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按照领导的要求,圆满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我这一番话说的朱莉莉哑口无言。因为我已经发现了,朱莉莉有很多优点,但是她却不是一个善于讲道理的人,尤其是不善于把道理讲的云山雾罩、似是而非。 所以,对付这样的人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她讲道理,把她的思路搅和乱了,让她想反驳都无从驳起。 当然,如果面对着的是一个很善于讲道理的人,那可能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了。再引申开来,对付软弱的人就强硬,对付强硬的人就委婉,如此等等,总之一句话,对付人就像是解数学题一样,你总能找到最适于它的公式。 朱莉莉还没有想好如何进一步的对付我,王谦就来了。随着王谦身影的出现,我和朱莉莉就像是商量好的似的,马上就都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好像刚才在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想到,陈莹竟然也跟在王谦后面走了进来。 “陈姐?”朱莉莉也有些意外,“您怎么有时间过来了?是不是计划又有什么调整?” “哦,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没什么需要的吧?”陈莹嘴里问着,同时心不在焉的翻弄着王谦带来的资料。 我感觉陈莹好像是在敷衍朱莉莉,她突然出现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可是她又能有什么目的呢?我还没想完呢,陈莹忽然对着我说话了: “你就是欧兰?” 这算什么问题?昨天不都已经介绍过了吗? 我茫然的应道: “对,我是欧兰。” 陈莹忽然笑了: “呵呵,我不是问你的名字,我的意思是说,我刚刚才知道,你就是做出苏州核查报告的那个欧兰。” “对,是我。”一听陈莹提到了苏州,我的心一紧,不知道她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来,是什么用意。 陈莹又上下打量了打量我: “嗯,不错,年轻人,能够做到踏实、刻苦,真就很好了。” 我陪着笑脸,自嘲似的: “笨鸟先飞,以勤补拙吧。” 陈莹也笑了: “好了,知道你们时间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培训部配合的,直接找我就行了,欧兰,我先走了。”她竟然在临走时,又专门给我打了个招呼。 我不知道陈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够看到的是,朱莉莉的脸色更阴沉了。 如果说,昨天陈莹从对我的彻底忽略,到后来洞察了我们财务部内部的复杂关系之后,就不再趟这池浑水,这都是正常的,那她今天突然对我表示出来的这种异乎寻常的友好,就很耐人寻味了。难道,是丁晓暗中用了什么手段,想助我一臂之力?不管怎么说,像陈莹这样的关键人物能公开向我表示友好,总是件好事,让我刚才因为和朱莉莉争斗而疲惫的身心,都似乎轻松了起来。 紧跟着,我就遇到了第二个意外——王谦对我的态度也有些变化了。 昨天他就是一直在讲课,间或跟朱莉莉开个玩笑,而今天虽然他还是没怎么跟我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每讲到一个关键问题的时候,总会用眼神示意我一下,问我听明白了没有,而当我自己操作的时候,他也会走到我背后朝着我的电脑看上一眼。 我当然知道王谦不是被我的魅力所征服了,我没那么自恋。而且王谦的态度更像是承受了某种工作压力——必须得把这个欧兰教会!所以他才显得更谨慎了。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了,欧兰准备被培养成为新一代总裁接班人,所以需要着力培养?还是因为有人对他说,这个欧兰特别笨,不认真教,她就学不明白?’ 但是想一想,这两种可能性好像都没有。算了,不想了,既然人家在认真教,咱就好好学吧。不管到什么时候,认真学习都是对老师最好的回报。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我培训的第二天过的分外的愉快。 又到了下班的时候了,王谦先走了,我和朱莉莉非常默契的都没有马上离开,因为我们心里明白,早晨的事情还没完呢。而且周四已经过完了,明天一早就必须得把通知发下去了,朱莉莉虽然现在恨我恨得牙疼,可是她也不敢拿工作开玩笑。 “说说吧,关于工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送走了王谦之后,朱莉莉在桌边重新坐了下来。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肯定是得把工作干好。” “那好,我先把我划分的工作步骤给你说一下,如果和你的有异议,你提出,我们讨论,如果没有异议,就逐一环节制定细节。” “好,没问题。”我掏出了本子准备记录。 我们两个都没有再提早上的事情,人们都说职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可是我以前还真没想到,原来这敌人和朋友的身份还是可以这样随时转换的。 例如现在的我和朱莉莉,在心里我们仍旧是敌人,可是在此时,这彼此的敌对却并不妨碍我们精诚合作,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不管心里有多少情绪,你都得把它压下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这才是我们在公司中生存下去的根本!那合作完了之后呢?那还用说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两个人都不离开公司,还怕没机会继续争斗吗? 当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以后,我不得不承认,朱莉莉还是一个很值得学习的工作伙伴的,她思路清晰,反应迅捷,脑筋极其灵活,一个又一个方案信手拈来,根本不受旧有方案的桎梏。而且,我还发现,她对各个分公司的财务特点和人员都极其熟悉。光这一点就很让人震惊,因为去逐一掌握分公司的财务结构及运营,这绝对是一件庞大的工程。 在这一刻,我发自内心的承认了,朱莉莉能有光环,是很有道理的,至少在过去的这三年中,她在工作上所付出的努力比我要多的多。 既然朱莉莉拿出了合作的态度,我也就不再藏私,也把自己对于工作的想法和建议全盘托出,共同制定出了,在目前看起来,最有成效的培训方案。 大的方向性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的就是细节了。当然,陈莹已经说了,细节由他们培训部管,所以我们所谓的细节,就是如何去培训了。朱莉莉望着我,忽然重重的合上了手中的本子: “欧兰,这次培训由你来主讲,行吗?” 我一愣,本来我还以为凭着朱莉莉的脾气,她会亲自去讲,然后把我挂在一边晾起来。我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把这次讲课的机会给了我!讲课是好事啊,至少能够做到让分公司的财务人员都认识了我,知道了我,这也算是一种自我宣传。可是朱莉莉为什么要让我做主讲呢? 我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她是想彻底休战了。我早就看出来了,这种在职场上混迹出来的高管们的神经,比度过了秋天的老竹子还要坚韧,任凭你风吹、雪打、冰冻,它们都会顽强的活着,然后一有机会就要吐出新芽来。朱莉莉就是这样,我相信,她会毫不犹豫的抓住任何机会对我进行致命打击的。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她这一次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确是想做这个主讲,既然自己也想做,那就先答应下来再说吧。全方位的思考是必要的,但是决不能思考的过度,如果过度了,就会让人畏手畏脚,裹足不前了。 “好,那我就讲吧。” 见我答应了,朱莉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说了一句: “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真的是不早了,当我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马上就到周五了,我没有时间犹豫和脆弱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唯一该做的,就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为讲课做准备,临阵磨枪,多磨一下,就能多亮一分!’ 给自己制定出了明确的工作任务,我的心也就定下来了,开始一心一意的准备教案。 培养出一个师范毕业生,至少需要四年时间,而我用了四个晚上,就不得不走上讲台了。明天就是周一了,直到今晚,我才有时间去感受内心深处的那份惶恐和紧张。 章若枫她们三个围着我,到了这个时候,她们也不敢疯闹了,纷纷给我出着主意: “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你一定要多笑,随时保持笑容满面,而且要学外国女明星的那种笑容,让人一看就很自信、很透明,那样人们就容易接纳你,喜欢你。” “嘴要甜,这次来参加培训的几乎都是女人,哄女人是一门专门的学问,凡是比你大的,你就喊姐,尤其是有孩子的,多夸夸她们的孩子,这种话她们最爱听了。要是没孩子的,就夸她们的衣服、皮包和气质。比你年轻的,你就摆出一副大姐的姿态来,就好像世界都是她们的了,你已经退居二线了,年轻女孩子最喜欢这个。” “等休息的时候,你多问问她们都学会了没有。要是谁没学会,你就找机会单独辅导她,毕竟把受培人员都教会了,才是最关键的。只要她们接受完培训,真正上岗了之后,都能够熟练运用这套管理软件了,不出现什么大的失误,你的工作就算是成功了。” 我知道,她们说的都对,也知道,她们说这么多都是为了缓解我的紧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的每一句话却都让我更紧张了。也许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现在就算是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我的情绪都会越来越绷紧了。 “好了,欧兰,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保持一个好的精神状态。”姜虹催促道。 我还没说话,章若枫忽然喊住了我: “等一下,欧兰,你明天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你一定要挑一身保守一点儿的衣服,把自己放到一群女人面前去,在衣饰方面要低调一点,要是你弄的太漂亮了,那一露面,就会引起人们的反感的。” “对对对,首饰也别戴的太好,朴素是最关键的。”商雨晴附和道。 我望着她们几个,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每个行业的人,都爱说自己所从事的这个工作中没有小事,每一件都是大事,例如外交无小事,教育无小事。而事实上,在职场上的人情世故之中,也没有小事,每一个细微的点点滴滴,都像是宇宙飞船上的一个零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缺憾与瑕疵,否则,就会留下一处隐患,进而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引发一场致命的灾难。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我就睡不着了,我特意穿上了一套浅灰色的薄料衣服,笔直的西裤,微微收腰的小翻领西装——一套中规中矩的职装。 再配上一双黑色皮鞋,站在镜子前照了照,看上去倒是挺稳重的。我只戴了块儿手表,项链、手链之类的装饰品全都摘了。可是看了看,脖子上有些空,还是应该戴上条项链。犹豫了一下,我又拿出了钟涛送我的那条项链。这项链我只戴过一天,后来就没再戴过。 比试了一下,它和衣服倒是蛮配的。而且一看价格就不是很高,戴着它肯定不显得招摇。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出发。 为了不影响总部的正常工作秩序,培训部把培训地设在了一间宾馆里,这里是培训部的老关系户了,一般公司的培训都是安排在这里进行。 当我走进培训厅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了,可能是因为都同属一个公司的缘故,大家都没什么陌生感,而是纷纷热聊着,都在充分利用这个好机会进行联谊。我看了一眼,屋里全都是陌生的面孔,也是,我连总部里的人都有多一半儿不认识,更别说分公司里的人了。 忽然我看到在屋子的另一端,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聊的分外的热闹,不时爆发出笑声,但是因为人围的太密了,看不出她们究竟是围着什么人。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欧姐。”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苏州分公司的一个小姑娘,这个发现让我惊喜了不少——能看到一个熟人总是好的,而且在苏州的时候,我们两个相处的不错。 “嗨,你好,你们公司派你来了?” “对,欧姐好。你是来进行培训吗?” “对,由我主讲,”我突然灵机一动,抓住了小姑娘的手,“哎,一会儿你认真听,看我哪里讲的不清楚,一定帮我记下来,然后下课后告诉我,好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马上就甜甜的笑了: “放心吧,欧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能够找到这么一个‘奸细’,让我的心中稍微轻松了一些。这时,那边的人群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我们俩不禁同时回头望去。 小姑娘一边循着我的眼光看,一边解释道: “是朱主管在那边。” 原来如此,看来朱莉莉是先一步来和大家沟通感情了: “她来的够早的。”我说。 小姑娘轻笑了一声: “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来过了……” “啊!”我真的吃惊了,“她昨天晚上就来了?” “对,我们签到的时候她就在,后来她就一直在各个房间跟大家打招呼,所以……” “所以,她现在已经跟所有的人都非常熟了。”我替小姑娘把话说完。是啊,来参加培训的,有一半是朱莉莉过去就认识的,而剩下的那一半,她也已经认识了。 我发现,我终究还是比朱莉莉棋差一着! 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嗔怪自己,那天已经感叹了半天朱莉莉在各个分公司的人脉上所下的功夫是何等的巨大,也想向她学习,可是我却没想到,要在昨天先来跟大家认识、沟通一下。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利用这有限的机会,多交往一些,多增进一些感情,肯定是非常必要而且有用的。 我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懊恼,不过这件事我没法说朱莉莉不地道,因为昨天是休息日,人家总有单独来看朋友的权力吧。 可是转念一想,我昨天也没闲着啊,我也是在一直加班整理教案…… 忽然,我的心中一亮!我突然就明白了朱莉莉让我来做主讲的用意。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利用这种讲课的机会,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了,所以她更看重的是,如何充分利用这次机会,多积累自己在各个分公司的人气。所以,她不想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讲台上,这是其一。其二,她让我来做主讲,讲好了,是我的本分,讲不好,那就是我的失误!她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把我逼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我的心有些乱,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道: ‘镇定,欧兰,你已经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了,不会有问题的。’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了。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之中,忽然,门口又是一阵骚动,我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丁晓和陈莹一起走了进来,我这才想起来,按照惯例,在培训的第一次课之前,都是要由一位高管讲几句话的,看来,今天讲话的就是丁晓。 紧跟着,我就又看见了两个男人的身影——王谦陪着技术部的主管常亚东走了进来。 他们四个人谈笑自如,似乎并没有太关注屋内的情景。 而这时,朱莉莉也看到了丁晓他们,迎了上去。我迅速的看了朱莉莉一眼,发现她今天的打扮也很端庄。 我暗中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在一种比较高昂的态势,也朝着丁晓他们走去,几乎和朱莉莉同时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会儿咱俩谁讲?”丁晓笑问常亚东。 “肯定是你讲啊。”常亚东笑道,“这都是你们财务的人,当然是你讲了。” “可软件是你们开发的啊。” “那我还不是在你的直接领导下开发出来的,说到底,还是财务负责运筹帷幄,技术负责鞍前马后。” 高管们笑语宴宴的凸显着自己的风度,而我和朱莉莉则只能保持标准的站姿,礼貌的含笑倾听,作为他们这绝佳的风度表演的欣赏者和旁观者。 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了朱莉莉的感受,平时在我们面前,她是八面威风的副主管,而此时,在两个正主管面前,她就变成了和我一样的普通员工!难怪她一心想着掀翻了丁晓取而代之,这种赤裸裸的地位差异实在是太刺激人了。 “你就说两句吧,在未来,公司不是也准备大力推广这种集合财务管理模式吗?你就从技术角度简单说说采用这种模式的重要性,从思想上提起人们的重视来。”丁晓又说道。 “那好,”常亚东沉吟了片刻,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你先,我后。” “行,没问题。” 此时,我的心情是复杂的,说真的,仰望别人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我又不得不倾佩此时丁晓和常亚东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落落大方的气度。 我知道,这种气度不是礼仪公司可以培训出来的,而是在特定的环境中,用成功和别人的重视堆积出来的。我什么时候才能也堆积出这种气度呢? 丁晓终于把目光投到了我和朱莉莉身上,她只是看着我们,并没有马上说话,我的心里一阵紧张,因为我不知道她会问到我哪些问题,我迅速的在心里梳理了一遍这几天的工作,把几个主要数字又回忆了一遍,以免她查问的时候,在回答上出了什么差错。 是谁说过,员工最怕的,并不是领导让你做汇报,而是领导突然之间兴之所至的问你一些问题,因为做汇报的时候你是做了充分准备的,而被抽查,就要看运气了。 可让我意外的是,丁晓并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们辛苦了,工作计划我看了,做的不错,差不多快到时间了,你们去准备吧。” ‘这就完了?她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来不及多想了,领导既然发话了,我们就应该马上离开。所以我们都很礼貌的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有什么用帮忙的吗?”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惊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王谦来到了我身边。 “哦,谢谢,不用。” 王谦微微一笑: “不用客气,都是为了工作。”看我仍旧没有反应,他就又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帮你把今天的教案看一看。” 我惊喜而且意外,想不通王谦怎么会这么帮我,所以一下子都忘了说话,只是愣怔的看着他。 王谦被我看的都有些不自在了: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吗?” “啊,没有!”我赶紧说道,“就是这太麻烦你了,觉得不好意思。” 王谦又是一笑: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同事,在工作上相互帮助,很正常的。” “那好吧,谢谢你。”我把我准备好的教案递给了王谦。 趁着王谦认真的阅读教案,我的神经也获得了片刻放松的时间。通过王谦的行为,我切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良言一句三冬暖。我暗下决心,以后在工作中,我一定也要像王谦这样,尽可能的帮助别人,因为关键时刻的一次帮助,是会让人永远都记在心里的。 王谦对于我的教案还是很认可的: “内容没有问题,有些形式上的东西,我也不建议你改了,因为讲课这种东西,自由性比较高,相对来说模仿性和概念性就低,所以,选择自己最适合的表达方式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我由衷的说道。 “你不用老是这么客气的,谁都有第一次,别紧张,放松就行了,今天我会跟你一天,如果发现你哪里有什么欠缺的地方,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真的!”我惊叫了出来。难以置信的望着王谦,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帮我。 王谦还是带着他那种惯常的笑容: “这次培训本来就是我和你们一起搞的,都是我们大家的事,所以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王谦说完就离开了讲台区,自己去找一个角落坐下了。而我却还犹自狐疑着: ‘难道真像他说的,他做这些都是工作范畴之内的吗?’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但是现在也来不及落实了,因为没时间了,马上就要开课了。 大家入座之后,先由朱莉莉讲了几句话,主要是说了说上课时候的注意事项,然后就是丁晓讲话了。 丁晓的讲话一如往日的严谨、简洁,每一句都直中要害,绝无废话。显示出了极高的管理水平和专业能力。我站在讲台区的侧面,能清楚的看到,在下面坐着的那些受培员工中,有很多人都急切的仰着头,脸上充满了渴望的神情。很显然,他们都希望能够被丁晓注意到,得到这位公司财务系统最高统帅的赏识。 我觉得这些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火焰,而这些黑色的火焰照亮了丁晓的面庞,衬托的丁晓愈发的自信和器宇轩昂。而同时,他们眼中的火焰也勾起了我内心深处那一直熊熊燃烧着的火,我真心的渴望着,有朝一日,我也要让所有人的野心,都为了我而燃烧! 丁晓讲完了,轮到了常亚东上台讲话。 常亚东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他的讲话尺度把握的非常好,既突出了自己业务领域的重要性,也没有喧宾夺主到了压过丁晓的风头。看来,他很清楚自己在今天这个场合中的位置——自己是来给丁晓捧场的,所以他就把这个场捧得非常的好。 这是不是也是职场中的游戏规则——除了人压人,还有人捧人! 轮到我了,我却发现自己的心几乎都要狂跳出了胸口。 ‘在你即将去面对挑战的时候,想一想关心你的人,你就会感到力量。’也不知这是哪部煽情的电视剧里的话了,也顾不得考虑这句话的逻辑性了,我迅速的开始在脑海中搜索着关心我的人: ‘那三个疯女人,这些天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帮助我,所以我不能让她们失望,对了,还有钟涛,’我下意思的摸到了脖颈上的水晶坠子,“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努力,一起成功,对,一起成功!” 我挺起胸,大步朝讲台走去。 ‘声音要洪亮,笑容要阳光,速度要保持平稳,尽量不看下面听众的表情,免得受到干扰。’我像念咒语一样,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这些话,同时手里打开了电脑…… “大家好,我叫欧兰,欢迎大家来参加这次培训,我也很高兴能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学习、交流,希望在未来的几天,我们能够共同完成这次培训任务,让我们在以后的工作中都取得更好的成效和业绩。” 我的开场白说完了,也许我生来就是属于这种紧张刺激、充满挑战和变数的生活的,当我真正站在了众人面前的时候,这些天一直困扰着我的紧张、压力,一下子就都不见踪影了,此时我的心被无数的希望撑得满满的,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我终于得到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牢牢的把握住它!这就是我现在心中仅存的想法! 课程进行的分外顺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受到了王谦热烈的赞扬: “真不错,我看你都可以调去培训部专门做讲师了。” 超出了想象的顺利,让我也轻松了起来: “别光说好啊,挑挑毛病呗。” 王谦想了想: “真是挺好的,你要是非让我挑的话,就是把速度再稍微放慢一点。我在下面听的时候注意到,这次参培的人员里,有几个人似乎做这个工作的时间不是很长,每当涉及到和这套软件相关联的财务问题的时候,她们就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用心的听着: “好,我以后注意这个问题。” 一看我这种认真的样子,王谦又笑了: “其实关系也不大,这种培训,本来也不要求百分之百达标的,怎么也有一个接受率的问题,所以即使极个别接受的不太好的,也影响不了你这次的工作考评。” 听着王谦的劝慰,我心中感动: “谢谢你。” “谢什么,大家出来工作,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好了,你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得接着讲课呢。” 王谦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仍旧不解,似乎每一次当我向他道谢的时候,他都会拿工作来敷衍我,难道,这真的就是唯一的理由吗?我突然想起来上午自己也曾经产生过这个疑惑,并涌出来的那个念头,但当时没时间了,正好趁现在落实一下。我拨通了钟涛的电话: “方便吗?”我直接问道。 “方便。什么事?” “你认识技术部的王谦吗?” “认识,但是没打过交道,也没什么交情,怎么了?” “哦,没事,我在和他合作一件工作,他非常帮我,我还以为是你拜托过他照顾我呢。” “哈,”钟涛笑了一声,傻子都听的出来,他这不是真的在笑:“大小姐,你也太幽默了吧?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个王谦爱上你了,对你有所企图才会帮你的,利用男人不就是漂亮女人在职场上的特权吗?” 听钟涛这样说,我的心中并没有感到生气,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跟我这种开玩笑的。 “钟涛,你没事吧?” 而电话那边的钟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欧兰,是我口无遮拦了,我没事。”停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中午有应酬,喝了点儿酒。” 看来是喝多了?这倒有可能,像他这样的人,除非喝多了,才会犯这种错误,可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对,即使有应酬也应该安排在晚上啊? “钟涛,你让我担心了。” “欧兰,谢谢你,我是有点儿心烦,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也和工作没关系。回头我去找你,再详细跟你说。王谦那件事,你也不用太过心,他这可能是一种铺路的行为。” “铺路?” “对,铺路。”钟涛耐心的给我解释着,“在公司职员处于上升阶段的时候,就会尽可能的跟一批人把关系搞好,以便于在未来,也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善待。而你现在也正处于上升的态势,所以,他对你示好是很正常的。” 我能听出来,钟涛在很努力的保持着自己思维的清醒,看来真是喝了酒了,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好吧,我明白了,你要是公司里没什么事,下午就别去了,在家里休息吧,反正喝了酒也干不了工作,等我把这阵忙过去了,就去苏州找你,你要是想喝酒,等我去了跟我一起喝吧。” 电话打完之后很长时间,我的心里还在萦绕着钟涛刚才的声音,那么低沉,那么苦涩,我越来越感觉到,钟涛的心中有一个结,但愿有一天,我能帮他把这个结解开。 接下来的培训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跟完了第一期之后,王谦就撤回去了。我这阵子太忙了,白天忙着讲课,晚上忙着和参培人员沟通感情、单独辅导。虽然,也有不止一个参培人员告诉过我,在过去的培训中,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还劳神费力的去管学员的掌握情况。但是每次,我都大大咧咧的笑着说: “嗨,这有什么劳神费力的,不就是多问一句话吗,咱们都是同事,又都相处的这么好,现在咱们就跟聊天似的,玩儿着就把问题解决了,要不等你们回去,在具体使用中遇到了问题,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找不着,那多麻烦啊。” 我越是和颜悦色,大家就越是觉得我这个人很仗义,值得交往,无形中,我也在慢慢的磨砺出了我走人际关系的技巧。 为期三十三天的培训正式结束了,明天我就要回公司恢复正常工作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忽略掉了,到底是什么事呢?我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来。 “是不是培训进行的太顺利了,弄的你自己心里没底了?”章若枫问。 “要么就是,你在担心公司对你这次培训的考核和评分。”姜虹也来发表意见了。 “都不是,她想交男朋友了。”商雨晴永远这么欠抽。 我承认,他们说的都对,这些都是我的心思,可是似乎又都还不是最让我不安的那件事情,我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还好,老天没让我想太久,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分,我就知道了我究竟在为什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