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吾——精神自由 思想独立 “厚黑教主”李宗吾对我的影响

厚黑学引进门

提起李宗吾，大家听说这个人多半还是因为他的《厚黑学》 ，我当初入坑也是因为厚黑二字。初二时，偶然的看了一本叫《读厚黑 悟人生》的书，第一次知道“厚黑学”这个词，了解厚黑教主这个人。在我今天看来，这本书与书店里什么厚黑成功学、商场厚黑学、职场厚黑学一类的书差不多，无非是借厚黑学的名头来写点书卖钱罢了。但这本书开了头之后，凭着当时的兴趣，从同学处借得一本70年代出版的《厚黑学》，是一本小册子，我越看越入迷，对李宗吾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还有用厚黑之道将来干一番事业之类的想法。到了高一时，一时手痒，在书店里买了一本《厚黑学》，但里面的内容不仅仅是厚黑学而已，与当今的通行本《厚黑学》一样，实际上把李宗吾的主要作品都收集了，较能完整的反映李宗吾的思想。
我读厚黑学之前没读过多少书，可能是先入为主观念的影响，也可能是李宗吾先生实在是太厉害，他书里的好多东西今天依然受用。关于这篇文章，主要任务不是把李宗吾的思想加以深入的研究，使之系统化什么的。先不说这样做的工作量之大，再说前人张默生已著有《厚黑教主传》一书，这个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在这里主要是写李宗吾对我的思想的影响以及一些我对李宗吾的看法。

一代国学大师

李教主，他简直就是我中国的古典思想的启蒙老师。从他这里，第一次听说了告子、王阳明、陆象山、二程等人。如果没有看过他的书，我可能今天对中国传统学术都没什么兴趣。他对中国学术有很多自己的见解，《中国学术之趋势》一书囊括了他古典学术方面的思想。
他把中国学术发展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是周秦诸子为中国学术的独立发达时期，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是承袭周秦时代的学术加以研究；第二是赵宋诸儒为中国学术印度学术融合时期，元明是承袭赵宋时代的学术加以研究，清朝时承袭汉宋时代的学术加以研究；三是李宗吾生活的年代，是中国、印度、西洋学说融合时期。
李宗吾认为，老子时周秦时代的代表，而不是孔子，老子说“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礼”若再加上失礼而后刑，失刑而后兵的话就把话说完全了。从道到兵能概括这一时期学术。 而程明道为赵宋诸儒时期的代表，而不是朱子。程明道后面分为两派：一派是程伊川和朱子，一派是王陆象山和王阳明，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
《宋儒的道统》这一篇可谓是惊人之作，《我对圣人的怀疑》把圣人是怎样产生的说清楚了，而这篇文字又把宋儒的“道统”批得一文不值。朱熹以前，孟子可没有亚圣这个称号，是唐朝时韩愈开始捧高的，到了朱子那里就成了得到成了孔子真传的亚圣，而朱子他们又继承了孟子，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正统了。李宗吾对宋儒气量太小，门户之见太深作了深刻的揭示。
李宗吾很多思想的得以产生，当年八股文的训练功不可没，厚黑学最先就是八股文写成的，他有善于做截答题，能把两种不相关的事物联系到一起，后来的《心理与力学》大概也有八股文截答题的功劳。

孤傲的性格

厚黑学刚发表时，很对人对其口诛笔伐，攻击强烈，别人甚至给了他“李厚黑”、“ 李疯子”的外号。但李宗吾不仅不退步，还自称“厚黑教主”，自比孔子，把周围朋友当作自己厚黑教的首批门徒，保证他们死后能入厚黑庙，吃冷猪肉。还叫施行厚黑之术的人嘴上要骂他，心中则要供一个“大成至圣先师李宗吾之位”。
李宗吾当年在报纸上发表厚黑学时用的笔名是“独尊”，后来又以“蜀酋”自称。这两者有何联系？教主说四川成为一个厚黑国之后，自己就成为蜀中之罪酋了，是为“蜀酋”，“我讲授厚黑学，得到我真传的弟子，本应该授给他衣钵，但我的生活是沿街讨饭，这个钵要留下来自己用的，只好把我的狗皮褂子脱给他穿，所以 独（繁体） 字去掉犬成为 蜀 字。我的高足弟子很多，好弟子的足高，那么先生的足短，弟子的足高一丈，那么先生的足短一寸，成为 酋 字，种种原因我只好成为蜀酋了”从这里面不仅能看出李宗吾的风趣与机智，其傲气也可见一斑。
还有在他写文章要用某一事例时，历史上找不到的，他就自己现编一个来用，还说“这事本该发生，居然没有发生，是历史的错”。这等搞研究的“气魄”，有几个人能有？

独创性的思考方式

李教主的的思维真是异于常人，竟然能把现代物理公理与研究人性相结合起来《心理与力学》、《性灵与磁电》等作品就是这样诞生的。在这两部作品中，会发现李宗吾对数学、物理学、电磁学等专业知识相当了解。 李宗吾认为，西洋学者对物理现象总结的规律，全世界都公认 ，而心理学方面则是各有各的说法，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是因为我们研究物理现象时，能抛开个人情感等各种因素，得出来的结果自然公正，但研究我们人类自身时，却做不到这一点。再前面他又论证过人的性灵与电磁现象相似，而电磁运动也要受力学公理的约束，所以提出“心理依力学规律而变化”的臆说，然后又加以各种事例一一考察，发现都符合这一规律，于是便发表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心理与力学》中，通过孟子和告子的辩论，得出了人的心理依力学公理运行的结论。里面的“同心圆”与费孝通的“差序格局”竟是何其的相似！。用现代心理学来解释，他的这些“理论”肯定有不少硬伤，但他的这种思考方式，本身就很可贵。

可敬的人格魅力

   李宗吾还是一个忧国忧民，关心时局的知识份子，他早年曾加入同盟会，担任过中学校长、省议员、省长署教育厅副厅长及省督学等职。厚黑教主其为人一点都不厚黑，在政府部门时，不捞油水，还要求减薪。
一战后，巴黎和会中国外交的失败，全国激愤。李教主打出“厚黑救国”的主张，用厚黑学来分析世界局势，提出建立弱小民族联盟对抗列强的主张，用厚黑之道来对付列强。对本国国民用厚，百般仍然；对列强用黑，尽量争取国家利益。抗日时期也有《制宪与抗日》的作品，也是主张一致对外，让全国人民都厚黑起来，才能战胜日本。


精神自由 思想独立

    说起“宗吾”这两个字，可是大有故事。据说李宗吾的父亲说他小时候蛮横，不讲道理，于是就叫他“人王”，后来便把两字合为全字，加上辈份世字，名叫“世全”。算命先生说他命中少金，父亲加一金旁，成为“世铨”。后来上私塾时，先生说他命中少木，并不少金，他便自己改名为世楷，字宗儒，表示宗法孔子。25岁时思想大变，“心想与其宗法孔子，不如宗法自己，因此改字宗吾。……这‘宗吾’二字是我思想独立的旗帜，自从改字宗吾后，读一切经史书籍，都觉得破绽百出，这是发明厚黑学的起点”。
李宗吾对学术上的一切权威主义都强烈反对。《我对圣人的怀疑》一文，把“圣人”这种现象剖析得竟然如此露骨！人们或为了统治的需要，或为了宣传自己学说的需要，把以前历史中有影响力的人部分事迹挑出来大书特书，加工成自己想象中的圣人，让众人膜拜，顺便自己也就成了圣人的合法代言人。“学术上的黑幕与政治上的黑幕是一样的，圣人与君王是一胎双生的，处处狼狈相依。圣人不仰仗君王是威力，圣人就不会那么尊崇；君王不仰仗圣人的学说，君王也没有那么猖獗。于是君王把他的名号分给圣人，圣人就称起王来了。圣人把他的名号分给君王，君王就称起圣来了。君王钳制人民的行动，圣人钳制人民的思想……中国的人民受了数千年君王的摧残压迫，民意不能出现，难怪政治絮乱；中国的学者受了数千年圣人的摧残压迫，思想不能独立，难怪学术消沉。因为学说有差错，政治才会黑暗，所以君王的命该革，圣人的命尤其该革”。
  以前孔子是圣人，大家出口必言孔子如何如何。到了近代，西方各种思想家又成为一个个新的圣人，大家出口必说斯密如何，达尔文如何。你违反了，就会被说成是大逆不道。李宗吾认为，可以参照政治上的民主化，在学术上也要搞人人平等。孔子及以前的各家各派，西方各学者，你我诸君应该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来相互切磋、讨论，只有人人思想独立，才能得出真理。他还总结出了自己三条读书的要诀，“第一步，以古为敌；第二部，以古为友；第三部，以古为徒”我们可以借鉴一下他的读书方法。
甚至还有人认为，李宗吾实属于现代国家公民的典范。李宗吾的很多文章跟当代自由独立的网络写作没有任何分别，甚至可以说，李宗吾已经预言了网络写作的到来：“政治界一切现象，与学术界完全相同。这种现象，可分为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大皇帝大圣人专权时期，这是过去的事；第二个时期，是小皇帝小圣人专权时期，这是现在的事；将来到了第三个时期，才是普通人民和普通学者自由发表意见的时期”。

做学问之不易

最后，说起写这篇文章，也是让人纠结。前一两年，我对中国文革后的历史很感兴趣,特别是政治史方面,想到现在政治现状下种种对言论的限制,想到民主化之后人们重新书写这段历史时会遇到的各样困难……于是乎,萌发了写一本关于这段历史的书的念头,还充满着历史使命感！但现实是残酷的,看了杨继绳的《改革年代的政治斗争》以后，在惊叹之余，我的理想也就这么破裂了。人家是新华社这么多年的老记者，亲历过这段历史，积累了很多原始资料；他还是炎黄春秋杂志的副主编，与许多老干部有直接联系，能了解到很多历史事实；他也很关心社会，《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一书体现了深厚的社会学功力。我一个在墙里墙外四处搜集一些残缺不全资料的大学生怎可能研究出什么比他更有深度的东西。唉，自觉惭愧啊。
还有想过写一些关于中国现状及如何改变的东西，自以为有自己的一些看法，偶然看了张千帆“辛亥革命与中国宪政”的视频之后，又迷茫了，好多东西跟自己想的差不多，还有不少自己没有考虑到的细节。真有点像《1984》里温斯顿看了果尔德斯坦的书的那种感觉，把你心中想说的东西说一遍，而且更加体系化，让你得到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但实际上又什么都没改变。看来这些东西中国研究的人不在少数啊，只是公开说的不多罢了，咱玩票性质的自然比不过人大教授的水平。
   关于李宗吾的研究，我也知道张默生写过一本《厚黑教主传》。张默生是李宗吾非常热情的粉丝，两人经常通信，交情不浅。他还是个传记文学专家，专找当时的奇人结交，为人作传。张默生的这本书，几年前就知道了，还好这书主要书探讨李宗吾学说本身的，和我要写的东西不冲突。
   只知道走前人的老路肯定出不了什么原创性的东西，但至于具体下一步要怎么办，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但这颗心不能丢，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开窍了，就像李宗吾发明厚黑学，王阳明龙场驿悟道一样。还有，我的字，还有笔名，也早改为“贵吾”了，想想我们李家前人李卓吾、李宗吾的成就，李贵吾将来必定也能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