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谁说过,生活在一个城市,唯有曾在医院进出,始能具体掌握当地的民情处境,包括办事效率、人心良恶、福利水准,等等;我不知道这有多少真实成分,但事前想也没想过在英国短短停留四天,竟然看了三次医生。 其实真正看医生的是小女孩,我只是陪她。 初时以为只是简单常见的伤风感冒,流鼻涕了,发烧了,没胃口了。小女孩从暑期学校暂时借住于一位长辈家中,心想休息两天即可回校上课,没料根本全身没有半点力气,咳嗽不休,愈来愈不对劲,待我到了牛津见到她,已是一脸苍白,两只黑眼圈像《死亡笔记》里的L,嘴唇颜色呢,亦是接近灰黑。 吃不下东西不打紧,重要的是连书也看不下,这才是最最关键的病征。记得去年有一回要抽血,痛死了,但小女孩坐在医务所内等药时随手翻开一页《哈利.波特》,尽管是重读再重读又重读,第N次了,依然一看即笑,笑如初读。我望见,马上知道病情不太碍事。这趟则是把书放在床边,完全失去了翻页的意愿,充分显示,嗯,用广东话来说是“唔对路”,若讲台语,则是“代志大条”。 于是跑了两次牛津医院的急症室。都是晚上去的,人多,排队等候。还好,十六岁以下病人有优先权,等不太久,半小时即见到医生。两次都照了X光,肺部没问题啊,应该只是感冒病毒,吃抗生素便没事了,医生和蔼地说;可是书仍是看不下去,那表示,病仍然没好,而且小女孩对抗生素过敏,全身红疹如中毒,眼神是前所未有地呆滞,幸好仍像以往生病,没流半滴眼泪。 第三次看医生,是从牛津回到伦敦,朋友介绍一位从香港来的华人医生,在市中心一幢楼房的三楼,竟然没电梯,只有旋转的木楼梯,很古典,可惜如今没心欣赏了,只能集中力气,把已有相当体重的小女孩抱起来,一口气冲上梯级,到了,把她放下,双手已经累得颤抖。 华人医生诊断了半小时,亦是和蔼地说,肺部没问题啊,应该只是感冒病毒,吃抗生素便没事了。那我就放心,不妨继续行程,阿姆斯特丹、布鲁塞尔,几个欧洲城市一路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