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妻子是我生活的牧师。 她在产后的床上说:“我要喝一碗鱼汤。”这似乎是发自远方的声音。我被唤醒了,受这句话的引导,我知道了菜场的位置,知道了判断鱼是否新鲜要看鱼鳃。在这个妻子要喝鱼汤的黄昏,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鱼都不知去向。 如果你现在的菜篮子里只有几根葱,你却离开了菜场,那么,我会猜测,一定有一条鱼在家中砧板上等着你。几根葱竟然也能推动我沉重的精神活动。 我家里没有鱼,但我也买几根葱放在空荡的菜篮子里,让别人去想象。 2 现在我终于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抽一支烟,为了配合休息,我还一面摆弄着火钳。妻子在里屋听到响声问:“你在干什么?”我说:“我在抽烟。”“盆里的衣服洗完了吗?”我又回答:“洗完了。” 我要抽一支烟,妻子每逢看见我坐下来,就总认为我把家务事已经全部忙完了。我抽烟,成了一个象征符号,成为可以理解的一天劳顿结束后的隐语,成为深不可测的深渊最坚实的底层,就像浪花撞到礁石上,它的喧响也只是分明在说,过一会儿我要抽一支香烟。这就是说,我已经被读懂,被默认。我抽烟,妻子深知这隐语的含义,我结束了劳顿。但今天的情况是这样:我抽烟,那盆衣服根本还没有洗。我并不处在境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