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往今来的东西文学之中,以到达某地而开始的故事不胜枚举。这是一种引导读者进入作品世界之中的有效手法。比如爱伦•坡的短篇《鄂榭府崩溃记》的开头,每次阅读,都会让人身临其境。虽然我们现在不像故事中的主角那样在阴郁的低低的云层下,骑着马风尘仆仆而来,但是目睹着一座奇特的城堡,我们感觉自己也仿佛完全闯入了某个故事里面。 周围传来的音乐是用新世纪风格的电子乐合成的宗教音乐,听起来非常舒适。现在刚好五点整,估计这里不会是正点报时而是要放送教会广播了吧,我正要好好听一听的时候,音乐一下子停了下来。 我们驶过了希天祭之时会拥堵不堪的停车场,终于要进入“街村”了,道路开始变得弯弯曲曲。 “真是超乎想象啊⋯⋯” 我也和有栖同感,真是超乎想象的景象。 进入了“街村”了,织田让车速慢了下来,我们都忙着从车窗向外四下张望。 首先,让人不得不惊叹的是如此的深山中,居然有这么完整的一块平地。虽然建在斜坡上的房屋也不在少数,但是平地的面积还是比想象中的大很多。整体上看应该是一块呈椭圆形的平地,可以看出有人工整修过的迹象。 关于传说中的未来城市这种说法,可以说一半是夸张,一半是贴切的。比如“街村”的南边入口处的那座沧桑的房屋,一看就是饱经风霜,而中心地区和东西部分则都是从未见过的充满着未来感的建筑。 屋顶都是蓝色的石瓦,墙壁则是白色。大概是因为冬天降雪量较大的原因,屋顶的倾斜度比较大,看上去倒是非常时尚的建筑。所有的建筑都采用统一的样式设计,看上去却不失庄重,而且更像是待售的商品房样板间那般洁净空旷,大概是因为有人的气息吧。在“街村”的几个地方有四座有别于一般信徒房子的设施,这些设施都各自有着奇特的外形,有的像松球,有的像卧倒的喇叭,有的像是糖果融化掉一样的奖杯,还有的像是巨大无比的机器人,总之都是奇怪的造型。这些设施似乎不具备一丝一毫的统一感,不过这四座设施的外部材质上,都有如同铠甲一般的金属薄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其实,这些情况,我们之前从杂志和电视上已经了解到了,不过,亲身体验这一切,还是会让人不禁感叹竟然会有如此的地方存于世上。这些分明不搭调却又丝毫感觉不协调的奇妙感觉,仅仅从照片和电视画面上是感受不到的。 “简直就是熊井誓的建筑展览啊!” 望月一刻不停地在按着快门拍照,我真心希望他能停下来。如果在这里就这么兴奋了,有多少胶卷都不够他用的。就算没有福气见到飞碟,也应该在“街村”重要的纪念地拍照留念啊。 整个“街村”的总体设计,是协会委托给熊井誓大师来规划的。熊井誓是能够代表日本的年轻建筑大师,在世界上又被称作鬼才建筑大师。协会凭借着捐助豪放的信徒之手,也可以让这位鬼才大师尽情发挥来创作出一座未来城市。以性感古怪闻名于世的熊井誓,不仅将想象化为了具体的建筑,还高呼着“这里就是地球的中心啊”,进而加入了人类协会。然后他又从设计费中拿出了一亿日元捐赠给了协会,当然,这也是泡沫经济时期的事情了。 “麻里亚你说得没错。”织田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打着方向盘,“不过不要过早兴奋啊,估计过了前面那个大弯,才会进入主要街道呢。” 随着车子缓缓右转,我们的视野又进一步被拓展开来,眼前是一条宽达二十几米的道路。路上除了我们的车之外,并没有其他车辆,显得格外空旷。路上的行人也没有几个,嗯,错不了了,这就是主街道了。主街道呈直线,往北一直延伸到“城堡”所在的地方。面对这样的画面,我们心中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望月学长,别急啊,这才到哪儿哦,留着等到了前面再好好拍个够吧。” 随着我的这句叮嘱,望月学长把相机放到了膝盖上。 那在稍稍高处耸立的“城堡”——就是协会的总部——也是由熊井誓大师来设计的。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远远望过去,估计会以为是什么现代派的美术馆之类的建筑。蓝色的主馆左右延伸,主馆的后面有六根巨大的柱子两两支撑着三个圆形的东西。这些东西仿佛在空中飘浮着,且大小高低各不相同,左右也不对称。六根巨大的柱子仿佛贯穿整个主馆,真是大胆绝伦的设计。如果仅止于此,就已经颇具有未来感了,不过更让其异彩纷呈的是在两翼之处耸立的白色尖塔。尖塔高约四十米,非常完美地协调了各个建筑,可谓是慧心一闪的设计。尖塔的顶端是方尖塔状,下面似乎有房间,可以看到小小的窗子,周围环绕着露天回廊。整体来看,并没有那种庄严肃穆的压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宗教的神秘气息。在“城堡”的前面有一座圆形的广场,仿佛就是小小的梵蒂冈。(见图一) “呀,快看。”我指着那边说,“那就是我们要住宿的旅店的招牌,就在那边。” 我们顺着路标往右转,马上就找到了旅店所在的位置。果然和预想当中的一样,是一座有些老旧的二层民宿。 这座民宿的玻璃上写着“天之川旅馆”几个字,字有些退色,已经变得模糊了。真是个和泡沫经济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民宿啊。 “好嘞,咱们到了。我们先去放行李吧,说不定听到我们的声音后,江神学长会出现哦,肯定会被我们吓一跳的。” 织田活力四射地说道,一直被不安侵袭的我底气不足地问道: “江神学长真的在这里吗⋯⋯有栖打电话预订旅馆的时候也询问过,不是说学长并没有在这里投宿过吗⋯⋯” 似乎一下子冷场了。 但是仅凭现在这样的状况就判断江神学长有没有来神仓,未免为时过早。学长不至于会去野外露宿,应该是去了其他的旅馆,或者用了假名登记吧。 “万一我们真的是白跑一趟的话,也没办法啊,就当是来参观圣地吧。”织田把车停了下来,“下车吧,我们已经入境‘女王国’了。” 2 在停车场处,我们见到了之前在开田高原咖啡店见到的那个辆摩托车。看来,那位飞碟迷也选择了天之川旅馆住宿。我们也住在这里,说不定他会误解我们也是和他一样的飞碟迷呢。 进入旅店才发,店内一点都没有陈旧之感。柱子和地板虽然有些年份了,不过都打扫得非常干净整洁,光线也很明快,配备有巨大屏幕电视和沙发的大厅也非常令人舒适。在陈列柜里还能看到土特产之类的商品,很是吸引人之后再过来仔细看看,角落里挂着当地四季景象的相框,除了四季景象,天之川挂着的还有四季不同的飞碟照片——蓝天里的小小的黑点,或是夜空中的小小光点。 我们还没有说什么,老板就走了出来。他穿着短褂,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理着平头,是一位看上去很威严的大叔。 “啊,你好,我是之前预约好的望月⋯⋯” 脖子上还挂着相机的望月学长才刚一开口,老板就急忙招呼道:“啊,快请进。” 这老板,明明嘴里也没吃什么东西,嘴巴却看上去动个不停,难不成和牛一样?感觉老板的态度有些不够积极,不过当我低头一看时,玄关处已经备好了四双拖鞋,哈,还是有心接待我们嘛。 “是两个房间吧?” 确认了我们三男一女的队伍构成之后,老板就带领我们直接上楼了。二楼的走廊的地板也仿佛是有无数小鸟在鸣叫一般,被我们踩得叽叽乱叫。不过总体上维护得不错,走廊北面有一个大窗户,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城堡”。 “你们房间是这一间还有这一间,这是钥匙。” 望月接过两把带着吊牌的钥匙。这两间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不过距离楼梯并不远,沿走廊右转就到了,哦?这样看上去这两间房间似乎是后来增建的。角落的那间房间,有两张榻榻米大小,这间就分配给了男生,另外一间是女生房间。 天花板似乎有漏过雨的痕迹,暗淡的黄色壁纸营造出了稍显阴郁的气氛,不过整体上还不错。对于我们这种钱包一直保持苗条身材的学生来说,这里已经非常不错了。我在抵达旅馆时有个习惯,就是要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好好休息一下。窗外应该是御岳山,可是却被更近一些的山遮挡住了。 “这一路真是遥远的行程啊。”织田揉着肩膀说,“开山路真够累的,山路还是骑摩托车好玩。” 望月到处拉动着拉门和抽屉,似乎在确认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一般。人的个性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彰显啊。 “哇,配有室内卫生间啊。”望月兴奋于他的大发现。 “哦?还有这个啊。”织田打了一个哈欠,“还真是很齐全的旅馆嘛。看来生意也应该不错,除了信徒,那些飞碟迷和建筑研究者肯定也会住宿到这里,所以楼梯那边在又在扩建新房间吧。” “有大型的活动的时候可真够戗啊,毕竟房间有限,估计好多人都是当天往返吧。” 我自言自语道,望月给出了回应。 “刚才我看‘街村’好像有一个类似道场的地方,人多的话,在那里挤一晚上还是可以的。大概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城堡’内的客房严重不足,听说协会正要计划建造一座大型的酒店,随他们怎么挥霍吧——哎呀,这浴衣真短,还遮不住小腿。” “安全?什么安全?” “就是安全防卫啊。” 我败给他了。“我知道是这个意思,我问的是安全上怎么了,是防备有人混入信徒中,对协会做什么事情吗?” “嗯啊,就是这样,有栖,看来你事先的研究工作还没做到位啊。虽然人类协会的信徒都是人畜无害的类型,但是他们还是有敌对势力的。” “是那些反对教会的信徒家庭里的人,还是竞争关系的其他教会?” “家庭里的那些摩擦不足挂齿,都是那些不负责任的媒体为了哗众取宠随意捏造出来的。就像是‘女儿随意与演艺公司签约’、‘继承家业的儿子突然变身歌手,在路边唱歌’之类的报道那样。” 似乎这几个例子不怎么能说明问题啊。 “如果拉拢判断力弱的小孩子来入教的话,肯定会受到家庭的强烈反对。在世界上的任何时代都会有邪教存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人类协会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反社会的举动,也没有强迫人入教切断与家庭的联系之类的事情。捐款方面也全凭自愿。所以这样的教会根本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的其他教会。崇拜宇宙和外星人的教会有何可以竞争之处呢?” “这样的话,所谓的敌对势力又是什么呢?” “是协会内部的反对势力。虽然知道得不是很详细,但是人类协会似乎分化为稳健派与强硬派两个派别。” “强硬派?他们对什么强硬,又如何强硬呢?是更加强硬传教吗⋯⋯” “虽然他们派在布道传教的方式也是对立的,但并不是这样划分的。强硬派这个说法,似乎也有所不妥。总体上说,稳健派相信那超越性的存在总有一天会从宇宙彼端而来,在此之前只需要每天都要上进一些这样活着。稳健派是人类协会的主流。与其相反,认为这温文尔雅般的信仰明显魄力不足,持危机意识的一派出现了。他们认为,多年以来,已经有多起与飞碟和外星人接触的事件报告,所以,是不是来访者已经定居到了地球上?如果已经定居到地球上的话,为何这个世界还是如此地迷茫而混乱不堪?难不成来访者不是超越存在的神圣之善,而是邪恶?” “还很有戏剧性嘛!”织田感叹道,“那邪恶是不是就是指邪恶的外星人?” “嗯,没错。他们还认为世界如此悲惨不堪,都是因为邪恶外星人所播下的恶种,所以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把邪恶的外星人驱逐出地球。” “真像漫画里的情节呀。” “这么老旧的情节还真是侮辱了‘漫画’这两个字啊。有栖,人类协会本来就是一群痴迷飞碟的宅人聚集而成的,所以能想出这样的情节也不足为奇。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不过你不觉得认为邪恶的外星人已经住在地球上并且扰乱着世界的那些家伙很有意思吗?” 我点点头,织田也说着:“嗯,确实有意思啊。” 呀,我们这样不正经,还真是对野坂公子代表失敬啊。 “是吧?一定有一些信徒听到这种怪异说法就会为之一振,心情激动,不过主流派则是一致否定这种说法,并且宣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赫里帕里早就现身,并且发出警告了。所以这种想法根本就是错误的,还是快些舍弃掉吧。但是这样的劝说又无法得到非主流派——姑且称为异端派——的认可,于是邪恶的来访者是否已经降临世间,就成了教会源头性的争论。最后,甚至还有异端者认为‘我们的观点才是正确的,他们是因为思想上受到了邪恶的控制影响,才否定邪恶到访者的存在的’。在外人眼里,这也只是茶壶中的暴风雨,甚至看上去有些可笑。不过两派自身确实相当认真,有些干部不堪忍受这些,还脱离了协会。” 干部之间的斗争吗?还真是像漫画⋯⋯不,是像喜剧。 “协会会不会就此分裂啊?” “倒是不至于到分裂这种地步,异端派似乎是群浪漫主义的人。” “说‘必须要把邪恶的外星人驱逐出地球’,这个具体要怎么做呢?而且,要怎样分辨邪恶的外星人呢?” “嗯,分辨邪恶外星人的方法正是异端派急迫的研究课题。异端派主张,有那些对着夜空传递意念祈祷的闲工夫,还不如抓紧时间来进行分辨邪恶外星人方法的研究。至于具体如何研究,恐怕我们只能靠想象了,大概也是向夜空传递意念,然后等待心电回应吧⋯⋯” 这⋯⋯根本不值得用“研究”二字嘛。 “我觉得啊,”织田偷偷笑着说,“外星人应该是在镜子里看不到的,而且他们还有小拇指无法弯曲这个特征。” “我进来了哦。” 是麻里亚的声音,门随即开了,进门而来的麻里亚刚巧看到了织田竖着的小指。 “啊,信长学长,你们在谈论女孩子啊⋯⋯” “啊!不是啊!你误会了!”织田忙解释道。 “那你们在讨论什么呢?刚才我可就听到望月学长激情的腔调了哦。” 看样子,墙似乎有些薄啊。 望月大致向麻里亚说明了一番,麻里亚微微眯眼,倾听着望月的说明。 “也就是说,人类协会内部也起了风波,对吧?可是这和安全性有什么关系啊?就算是异端派的人,也不会去袭击‘城堡’吧?” 嗯,没错,我想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应该不会吧,大概是协会自己搞得太过紧张了,才加强了戒备。进出的人即使是干部也要接受像机场安检那样的检查。现在他们这样严密防备,实际上不只是为了防止异端派闯入‘城堡’。严密防备是从两年前‘城堡’建成之时开始实施的,最主要的目的是⋯⋯防止邪恶入侵。” “啊,什么啊,这不是和异端派的观点一样了吗?” 织田嗤笑了一下,望月学长明明不是信徒,却就此和他争辩了起来。 “他们也只是假设邪恶的外星人已经降临地球了,所以要做好万全的防备工作,毕竟协会肩负着整个人类的命运,所以还是慎重一些好。也不可能让众多的信徒都进入‘城堡’,因此,城外似乎也要修建住宿设施。” 这个话题终于停下了。 “望月真是事事通啊!” 被麻里亚这么一夸,望月挺了挺胸膛。 “一般一般,也不用用这种崇拜的眼神来看我。” 麻里亚一脸败给他了的表情。 “我还有个疑问⋯⋯”我举手说道,“异端派在研究分辨邪恶外星人的方法吧?分辨出然后把它们驱逐出地球,可这个‘驱逐’是怎么个驱逐法?” “鬼才知道⋯⋯大概是把它们都关进监狱吧,估计会盖一座专门关押外星人的恶魔岛监狱吧。” 麻里亚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五点半了。 3 “啊,天色快要暗下来了,才放松了一会儿⋯⋯我们是不是该出发找江神学长了?” “好啊!现在就开始,嗯⋯⋯多穿一件衣服比较保险。” 织田说着将一件毛衣披到身上,正要起身之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打扰了。” 一位身穿和服,看上去有些富态的女士走了进来,看样子是旅店的女主人给我们送茶点过来了。 “真不好意思,现在才送过来⋯⋯很抱歉,请慢慢享用。”她边说边给我们泡了茶。 泡完茶后她又说:“麻烦请在这里登记一位代表人的姓名和住址。” 正当我们要满怀激情地出发之时,却遇到了这种情况,不过也还好吧。 我向女主人说明我们已经通过电话预约过来,但是她说还是必须要登记资料,这时,我向她问道: “虽然打过电话来预约的时候也提到过,但还是想确认一下。有没有一位叫江神二郎的男子投宿到这里过呢?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发到肩膀附近⋯⋯” “就是右边这位。” 麻里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照片,那是在学生会馆里拍摄的快照。 “哦⋯⋯这个人啊,他没在我们店住宿过,不过,我见过他。” 看来刚下竿,就有收获了。江神学长他果然来了神仓。 “您什么时候见到的他?在哪里见到的?” 我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是三天前,星期二的时候⋯⋯” 三天前,星期二,大概也是现在这个时间,有预订了房间的人所乘坐的巴士抵达,所以女主人就离开“街村”前去迎接。下车的乘客之中,有一对专程从遥远的夏威夷而来,并且已经预订过房间的夫妇,还有两位很熟悉的协会信徒,另外就是一位提着背包的长发年轻男子——江神二郎学长。当时女主人心里纳闷,这位青年也是来投宿的吗? 当女主人这样纳闷的时候,长发青年点上了一根烟,然后向女主人问道:“请问是旅馆的人吗?”大概是听到女主人与夏威夷夫妇之间的对话了吧。 “还有房间吗?我今晚想临时订一下房间。”江神学长问道。 “嗯,有啊。”女主人回复道。 “啊,留宿我说不定会给您带来麻烦的。”江神学长这样说着,就转身向“城堡”的方向走去了。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要留宿在总部的信徒呢。” “你说江神学长向‘城堡’的方向走去了,也就是说也不一定非住在那里面了?”麻里亚说。 女主人看了一眼望月填写的资料登记卡,然后说:“各位是京东来的吧?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啊,你们的那个江神学长也有可能只是去看看‘城堡’,但是如果他没有留宿在‘城堡’的话,就只能在我们店里住宿了。在神仓只有这么两个地方可以住宿。而且那时候已经没有返程的巴士了,哦,不过也说不定是谁开车送他回去了吧⋯⋯” 听着女主人这样说着,麻里亚的脸色暗了下来。不过现在还不是气馁的时候,如果江神学长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留在了“城堡”里的话,麻里亚肯定会马上去找他的。 “‘城堡’不是戒备很严吗?不是信徒也可以随意进入住宿吗?” “如果想住的话,他们也不会赶你走的。不过因为是宗教设施,所以管理上很严格,不会有什么贴心的服务的。嗯,戒备上确实是很严,可是这种神秘的气氛不是也正充满魅力吗?” “虽然有些失礼⋯⋯您也是人类协会的信徒吧?”织田问道,尽管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出来,其实他对此一点都没有兴趣。 “我吗?不是啦。不过我们家的先祖各辈都是西本愿寺的门徒,虽然不会去拜飞碟和外星人,但是也从心底感谢教会,要不是多亏了协会,这个村子就不复存在了,正是因为有了协会,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住宿的人也多了起来。由于人数增长过快,听说协会也正打算修建能容纳数千人的大型住宿设施,唉,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虽然说得很直白,但是并不招人讨厌。 “因为每年十月份希天祭的时候都会非常拥挤,所以协会应该确实会修建大型的住宿设施吧。二百多辆巴士一下子聚集到深山中,光是想象也够乱的。而且希天祭一年比一年还要热闹,这样真是巴士都一起在路上,还不把路给堵死了啊?嗯,那真是水泄不通啊,所以和警方协商之后,大部分都是在前一天深夜抵达。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但还是拓宽下道路比较好啊,毕竟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容纳这么多人,除去住宿在道场或者是其他信徒家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会在结束之后搭乘巴士返回去。当最后一辆巴士离开时候,也就是黎明时分了。对于身体素质差的人,真可能吃不消啊。协会就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吧。而且,协会要建的住宿设施是专供信徒使用的,现在来游览的非信徒游客也越来越多,人多对于我们而言应该威胁不是那么大——啊,对了,我光顾着说了,不好意思,你们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事情呢?是为了找人吗?” 现在说明目的,不太合适吧? “哦,我们是来旅游的,顺便找人,就是这么回事。”织田爽快地回应道,“我对神仓很感兴趣啊,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吃完饭再问也无妨,我现在差不多要去接从巴士下车的住宿客人了⋯⋯啊!光顾着闲聊,险些忘了说最重要的事情了。关于晚饭,请大家到在楼下的餐厅去吃吧,就在楼梯的旁边那里,晚饭七点开始可以吗?还有,要向大家说明一下紧急出口的位置,各位上来的那个楼梯的下面就是。我要先去忙了,诸位请便吧。” 女主人一走出门,望月就抱着胳膊嘟囔起来:“看来江神学长果然是去了‘城堡’啊,也就是说——” 这时,麻里亚跺了跺脚,这是和她形象不符的动作啊,然后说道: “望月学长!我们说得也太多了。别再费口舌了,我们去‘城堡’吧!那样就能马上见到江神学长了啊!快走吧!” 是啊,正如她所说。只要见到江神学长,就能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或许只是江神学长向大家开的一个玩笑呢。所以,早出发早安心,出发吧! “好!向‘城堡’进发!” 在织田的号令下,我们走出了房间,前台的平头大叔边对我们说着“路上小心”边目送着我们离开。 4 黄昏降临。 每一座建筑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我们的影子也是。走到大街上,能看到不少行人往来穿梭,迎面而来的人都会微笑着打招呼。行人中也有穿着蓝色服装的人,但还并不是所有的信徒都穿这种蓝色的衣服,这种服装貌似是执勤人员的制服。 终于要向“城堡”进发了,我们肩并肩走在三天前江神学长曾经走过的街道上。每当我们走近一步,“城堡”就会变得越大。即使对像我们这样的非信徒来说,这种景象也很有感染力。看来宗教风格的建筑果然在强化信念方面有着独到之处。 从我们的视角来看,“城堡”呈现出的是扁平的椭圆形,不过听说实际上是回旋镖的造型。这种建筑如果在城市里的话,早就淹没在高楼大厦之中了吧,绝不会像在这里那样威风凛凛,霸气外露。科幻风格的外形,简洁易懂的设计,又融入了宫殿与神殿般的特征。巨大圆柱支撑着的大圆碟下面,有几道白色的亮光时隐时现,大概是大圆碟正下方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出来的吧。这种视觉上动感十足的手法也正是熊井誓擅长的。左右两边的尖塔底部与主体建筑相连,从高度上看来,尖塔内部应该配有电梯。 圆形的广场上,以同心圆形式铺设有天蓝色的瓷砖,一圈又一圈,只有中间圆心的地方,铺成了一个直径约十米的白色的圆形区域。 “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看到这个,望月学长向我们说道,“这个白色的区域大概是为了方便宇宙的来访者在此地着陆吧!你们看周围还有探照灯,这样夜间就能进行降落的引导了。咦?这个地方降落空间够吗?不过那些宇宙来访者应该有合适此地的飞行器吧。比如反重力的飞行器,嗯⋯⋯这样说起来,探照灯不是来引导降落的了,啊,那些探照灯肯定是向宇宙传达祈愿用的,那两座直冲高空的尖塔也正是寓意着向上层传达心意吧⋯⋯” 看到麻里亚此时的表情,望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广场通往“城堡”是一段上坡路,分为阶梯和坡道两个部分。每踏上一步台阶,就感觉眼前的“城堡”更加迫近,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走到台阶的最上层,我们看到周围蜿蜒着五米左右的铁栏杆,铁栏杆的里面还有一层更为细致紧密的铁丝网作为第二道防线。紧锁的大门估计只有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开启吧,旁边各自设有小门,小门其后有管状通道相连,一直通往“城堡”的入口。虽然造型上有些怪异,但作为宗教建筑来讲也不足为奇。 管状通道旁边有警备室,警备室里有一位和我们年纪相仿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卫。他浓眉大眼,四肢发达,壮硕的胸前别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丸尾拳”三个字,字的下面还标注了发音的罗马字“Maruo Ken”。这该不会是他所属的健身中心的名字吧。 “请问,我们能进去吗?”织田爽朗地问他。 “你们是会员吗?”警卫反问我们。 人类协会内部是不适用信徒、教徒之类的称呼的,而是用会员、代表之类称呼来表达,这样让人感觉到亲切,没有压力,不过也让我们感觉到是在拜访参观某企业单位。 “啊,我们不是会员,但是对飞碟和人类协会非常感兴趣,有类似我们这种人来访过吗?” “哦,有倒是有,不过不是会员是不能进入这座建筑的,参观的人也都只是在外面拍拍照而已。那边有座资料馆,或许你们需要的东西都在那里。” 丸尾指着位于“街村”东北方的一座建筑物对我们说,那座如同半成品机器人的建筑,原来是资料馆。 “不过资料馆是六点闭馆,现在去的话,很可能看不全了。最后的影片放映估计也赶不上了,所以如果要看的话,你们最好马上就出发。”警卫还亲切地向我们做了其他介绍,“那边的珍物馆里,陈列着坠落到地球上的宇宙物体残骸,很多人就是为了看这个而来的。” 这种东西不必急着看吧,于是织田直截了当地说: “听说有一位名叫江神二郎的人投宿到‘城堡’里了,我们是来找他的。在大厅见面也可以,能通报一下吗?” “江神二郎⋯⋯嗯⋯⋯他不是会员,只是一般的住宿者吧?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丸尾郑重其事地回答之后,转身进入了警备室打了个电话。通过警备室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他通话的情况,本以为一个询问电话一会儿就可以了,但丸尾长时间的通话,让我们隐约感到些许不安。 通话进行了大约三分钟,但是在我们感觉仿佛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挂上电话,丸尾走出警备室对我们说: “非常抱歉,江神先生从昨晚已经开始百时冥想,目前不想见任何人,请诸位理解。” 又来了吗⋯⋯虽然心里不敢确定,但似乎麻烦又来了啊。冥想中不见人,还真是出人意料。 “那⋯⋯是什么仪式?”望月用手指向上推了一下眼镜,“百时,也就是指四天零四个小时吧?这段时间里他在什么地方进行冥想?” “没错,是在一个冥想专用的小房间里。百时冥想是为了深入认识自我,净化心灵的一种仪式。冥想者的睡眠和用餐时间都由自己来决定,不会有任何危险,身体上也不会产生什么负担。对于忙碌的人来说,这种静养可以内省自我,同时也能领悟到自身与宇宙之间的联系。” “不觉得有些奇怪吗?”织田低声问道,他的声音小到只有我能听到。 “冥想期间就不能和他有联系吗?至少,把我们到这里来找他了这个消息告诉他一下吧。” 麻里亚这样要求后,丸尾很是遗憾般地摇了摇头,他的态度非常绅士,但又没有半点妥协退让的意思。 “不好意思,这是江神先生本人的意思。百时冥想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还请诸位理解⋯⋯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很难预料会受到怎样的斥责,所以,还请各位⋯⋯” “啊⋯⋯”望月学长搔了搔头,“好像确实有这种仪式,人类协会的宣传上曾有过说明:‘也欢迎非会员体验,感受心灵的舒解’,我记得费用好像是十二万日元吧?” 丸尾点了点头。 “十二万日元!”麻里亚抓住望月学长的肩膀狠狠地摇晃,“这太不正常了!望月!要冥想的话自己找个房间想就可以了啊!你认为江神学长会花十二万来冥想吗?是不是他支付的钱暂且不说,他自己应该没有支付这笔钱的能力啊!不是吗?仅仅是为了冥想,不可能的!” “没错!”我也附和麻里亚说道,“虽然这么说对江神学长有些失礼,但是仅仅是到这里的路费就不少了,再加上十二万日元的冥想费用,确实不可能,这不是江神学长的风格啊!” 我刻意加强了最后一句的语气来给丸尾听。 “嗯,我也这么觉得。”织田学长一边露出费解的表情一边说道。 这时,身穿蓝色制服的丸尾警备地抢先说道: “想必诸位都是英都大学的学生吧?” “你怎么知道?”麻里亚马上警觉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大概我刚才的一句“江神学长”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吧。 “江神先生是以英都大学文学部哲学系的学生这一身份登记的,之所以进行百时冥想,好像也是为了毕业论文的研究课题。十二万日元虽然对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如果是为了重要的研究的话,狠下心拿出钱来,也是能够理解的。” 丸尾的这番话让我们哑口无言,毕竟里面有些让人信服的事情。江神学长的毕业论文⋯⋯这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上了八年大学的江神学长,会用新兴宗教作为毕业的研究课题吗?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啊。但是,如果不是新兴宗教课题,他又会研究什么东西作为毕业论文呢,我推测不出来。几乎不怎么上课的江神学长擅长什么科目,我也完全不知道。 “关于新兴宗教的毕业论文研究⋯⋯有必要不辞而别吗?” “对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和我们打声招呼说出去做研究就好了啊,他可不会为了回来之后跟我们有话题可聊而故意事先隐瞒去向。” 尽管我们社团成员之间并非那种生死相伴的伙伴,但也是一种精致的如家庭成员般的亲密关系。大家如果有什么事情,肯定会留言的。只有江神学长除外⋯⋯ “目前看来,与江神先生见面是不可能的。他昨天下午三点开始进入百时冥想,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三个小时,还有七十七个小时才能出来。所以,各位是要在这里继续等,还是先回去之后再过来呢?各位也是从京都远道而来,不好意思。” “可是⋯⋯我们有急事找江神学长啊。”麻里亚的嘴角微微上扬,难不成她打算撒谎?“我们接到通知,说江神学长的母亲重病,所以才一定来告诉他啊!” 丸尾听罢露出了怀疑的表情,真不愧是警备员啊,如果真的是像麻里亚所认为的那样,应该一开始就会这样说明了。这个谎可真不怎么样。丸尾无奈地笑了笑。 麻里亚似乎也察觉到了谎言的矛盾之处,就又补上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啊!” 多此一举嘛⋯⋯ “我看各位刚才都是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的,而且如果真的是像这位小姐所说的事情的话,应该一开始就会说吧?但是各位只说是来找他的,还说‘我们不是会员,但是对飞碟和人类协会非常感兴趣’。各位也太诚实了!” 丸尾的这番话并无侮辱之意,反而有种真心夸赞的感觉。正当麻里亚与他僵持不肯退让之时,旁边小门后面相连的管状通道深处传了来了脚步声。 丸尾回头看了看,马上站直了腰身。 “出了什么事情吗?”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5 如果我是个不良少年,而且口哨吹得不错的话,现在我一定会对这位高挑的美女吹上几声。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嘴唇上涂抹着鲜红的口红,冷若冰霜的眼睛晶莹剔透,波浪般的秀发及肩,娇媚眼神令人有些不知所措,全身散发着高贵的美人气质。仿佛模特儿登台一般。她的装扮和丸尾完全一样,只不过衣服胸前显得过于紧一些,胸前名牌上写的是“由良比吕子”。 “是你们想要拜访冥想中的客人吗?” 丸尾表情严肃地向她报告事情的经过,一旁的由良则双手抱在胸前聆听着。从丸尾的态度不难看出,她应该是人类协会的高层干部吧。 “原来是这样啊,真不好意思。”她把抱着的双手放了下来,“事情就像丸尾所说的那样,目前是不能和江神先生联系的,而且对于江神先生闭关冥想的事情,我们是必须要负责的,所以请理解。” 她说话的时候娇媚的眼神变得很锐利。看来是行不通了,我向麻里亚递了个眼色,在这种女人面前大部分男人都会不知所措吧,尤其是我们几个老实巴交的青涩青年。所以我又用眼神示意“我们走吧”。而麻里亚则仿佛心领神会,用眼色表示“下面就交给我”。 “对于后面的发言我先道个歉。听说人类协会与信徒家人之间产生过摩擦,后来警方也来介入调查,但是也没有查出什么来,这也说明了人类协会是个正经的宗教团体。不过尽管如此洁净的宗教,但是在外面人的眼中,却不了解真正的情况。等待外星人从宇宙到来的这种信仰也有些夸张。所以让我们完全相信你们口中所说的,不好意思,我们做不到,请您理解。” “不用道歉的。你这么坦率,我很喜欢。我们的教义还在传播的阶段,就算有偏见也是没有办法的。” 她用食指轻轻抵在了微微张开的红唇上。这种女性存在于宗教团体里难道不会起反作用吗?她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不如这样吧,江神先生不是会员,所以还是可以和外界进行书面交流的。各位就把要传达的事情写到纸上,然后送晚餐时一起带给江神先生,你们看如何?” 如果我们真是来传达江神学长母亲病危消息的,我们现在的态度也太悠然自得了,谎言终究会被揭露的,但是目前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至于他们会不会真的把消息转达给江神学长,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这样吧。” 织田像是在期望麻里亚的谅解似的说道。 麻里亚则态度强硬,她提出条件希望能够收到江神学长的回复。 “好的,我会转达给江神先生的,但不能保证他一定会给你答复,请各位理解。” “口头回复也好,请您务必一定转达。” 麻里亚很正式地向她鞠了一躬,然后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道: 学长你突然不告而别,我们都非常担心,如果我们的来访打扰到了你,还望原谅。我们目前投宿在天之川旅馆,如果方便的话,请跟我们联系吧。我们想确定学长你是否真的收到了这个消息,所以能给我们回复吗?交给协会的人来转交也无妨,请回复一些只有我们才能明白的内容吧。 信末,麻里亚署上了我们四个的名字。“只有我们才能明白的内容”会是个好主意吗?不过这句话也表明了我们根本不信任人类协会。当由良表示要将这封信装入信封的时候,我们才安心下来。 “我去拿信封。”丸尾警卫说着走入了警备室,这时,麻里亚又迅速地在信上加上了一句话: 这封信是装在信封中被转交的。 这真是明智的判断。当看到丸尾将信装入信封的时候,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种想法,那就是把丸尾强行推开,然后直接闯进去又会怎样?就像之前江神学长带领我们闯入四国的木更村那样,如果我们四个同时冲进去,肯定会被协会的警卫追捕,所以要想硬来的话,就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然而现在可是一点灵感都没有。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人类协会神仓总部总务局的由良比吕子,希望这种处理方式能让各位满意。” 我们表示接受这种方式,现在也只好这样。 “那就好,各位是住在天之川旅馆吗?” “是的⋯⋯”望月回答道,在由良这样的美女的目光注视下,望月学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哪里。 “哦,天之川离这里也就有五分钟的路程,百时冥想的客人的晚餐时间从七点开始,那时应该会得到江神先生的回复,请到时候再过来这边吧。” 丸尾带着信封出来了,由良将我们的信装入信封,然后又封上了胶条。这就可以暂且安心了。 “你们是江神先生的学弟学妹吧?” 由良一边封口一边问我们,麻里亚则把我们关系如实相告,但是,由良似乎没听明白推理小说研究会是个怎样的社团,于是望月又补充道: “推理小说研究会是一个推理小说爱好者的社团,大家之间交换阅读推理小说的体会与感受,以及交流彼此间的感情。” 这样的说明会让人感觉到这个社团只有这么点活动吗?真是乏味⋯⋯不过目前社团的活动确实只有这些。计划中的小说的评论创作与社团杂志依然还在计划中⋯⋯ “而且江神学长年纪比我们大很多,已经不算是学生了⋯⋯” 这次又是织田学长来补充说明,所说的又是另一段故事了。说了江神学长二十岁就进入大学了,然后留级四年等等。 不知道由良是闲得没事情做,还是对江神学长非常关注,她又进一步地询问起来江神为何会留级,之前都以江神先生相称,此时已经直接称呼江神了。 “因为私人问题。”麻里亚断然回答她。 “哦?是这样啊。”由良语气平稳,微微一笑,“想必各位是担心学长被奇怪的宗教迷惑而来的吧,呵呵,我们人类协会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纯善之心能够遍布世界,嗯,方便请教一个问题吗?江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人类协会感兴趣的?” 真巧啊,我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回答道: “他从未有过这方面的预兆,所以听说他在这里进行百时冥想,才感觉意外。” “那会对飞碟感兴趣吗?” “不是,是的话,我们也会同样感到意外。” “哦,那他有其他信仰吗?” “没有,他是哲学系的,如果是宗教思想的话,他大概还会有点兴趣,但不会是特定的宗教,不然就会像日本早期的隐形基督教,衣柜里面藏着祭坛。” 最后这句话让大家不禁一笑。 “真是有趣的比喻啊,你们相信来访者是搭乘飞碟到达地球的吗?没事,说说你们的真实想法吧。” 她所说的来访者应该就是指外星人,飞碟这种存在,若以未知的自然之谜,或者是某国秘密开发的武器来解释还说不准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要说是外星人的交通工具的话,有点牵强吧。 麻里亚抢先回答道:“不相信!” 望月、织田还有我也纷纷表示不信。但是由良的脸色并未有任何改变,只是稍稍点了一下头。 “也是,推理小说中的侦探,是用地球上存在的逻辑来解开谜题的,所以你们要是相信这个反而就奇怪了——哦,江神他还加入了什么其他团体吗?” “没有。”麻里亚说完立刻又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图?呵呵,有点夸张了吧,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来冥想的客人而已。不好意思,我得先离开了,请各位七点的时候再过来吧。” 随着鞋跟优雅一转,她那步履轻盈、端庄秀丽的身影也随着距离的拉远消失了。 “我们也该走了吧?” 织田说着开始向广场走去,我们也跟着他开始往回走。 走到接近广场中央的时候,我再次还回头仰望“城堡”。如果丸尾与由良所言属实,那么江神学长现在正在“城堡”哪一扇窗后面冥想呢?我一一环视每个窗户,但是并未看到任何人影,夕阳已快沉入山中,双子尖塔上的玻璃窗在余晖之下依然炫目。 “到七点还有一个小时,我们直接回去旅馆,还是去‘街村’逛逛?” “是啊,怎么办呢?”望月也附和了一句,然后大家都沉默不语了,大概都在思索着刚才的对话内容吧。夕阳下我们四个影子依次排开,高低各不相同。 这时比最矮的影子稍高一点的那个影子发言了: “到七点,谜底就能揭开了吧?要是那时没有江神学长的回复的话,这件事件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最高影子也加入对话: “嗯,我也这么觉得,如果真这样了该怎么办啊⋯⋯难道我们要再次硬闯?还是找警察来帮忙?啊,警察⋯⋯这里好像没有警察⋯⋯而且这么点小事,估计警察也不愿意出动吧。” 最矮的影子挠了挠头说: “如果想要偷偷地侵入进去的话,肯定更加困难啊,翻越这些尖锐长矛般的铁栏杆可定会触发他们的警报的,这‘城堡’简直就是座‘要塞’啊。” “就算没有那么森严,也会比木更村那次困难很多的。” 听到我这句话,麻里亚微微低下了头。 “那个时候,你们在想办法进入村子的时候,我正在木更村里给人当绘画模特儿⋯⋯” “总之我们先不能大意。”织田说着,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望月,“要是江神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吧⋯⋯” 这时,望月指着一个方向,从他所指的方向那边,有一辆轿车向我们驶过来,银色的车上绘有白底蓝圈的图案。看样子是人类协会的车。这辆轿车到达广场中央后,然后右转驶向了“城堡”的方向。 “说不定那边有内部人员专用的门,我们要不要趁机跟过去看看?如果那里戒备薄弱的话,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没错!七点之前我们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这里,等等!我要先照相!” “你要照什么啊⋯⋯” “当然是拍照留念啊,万一哪天要是开战,这里就都会消失了。” 负责拍照任务的望月学长拍完照片后,把相机推给了我。让我来给他们三个拍照。 镜头里,望月将掌心向上,还问我是不是“城堡”在他的手掌心上。夹在望月织田两人之间的麻里亚也睁大眼睛摆出一副可爱的样子,就这样,我按下了快门。 6 铁栏杆左右包裹着回旋镖式的“城堡”,栏杆后面是一排灌木,这排灌木由于高度上不够所以构不成屏障,灌木能一直保持住这样的高度,可以推测出是有专门的园丁来修剪。 另外,铁栏杆上到处都爬满了蔷薇的藤蔓,现在已经到了蔷薇盛开的季节,但由于是高原地区,这里的蔷薇还处在含苞待放的阶段。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城堡”都有一番别致的景色。阳光下,三只大型圆盘仿佛在天空中飞行的飞碟,又像是要降落的一瞬间。再加上优美而奢华的八棱尖塔,整个建筑就是一道奇特的美景。看来,协会在建筑上肯花大价钱,不仅对于建筑师个人是好事,也同能造就出完美的建筑形式。 “真奢侈啊,让我感觉到了宗教世俗的一面。”望月喃喃自语地说道,“这种奢华造就出的吸引力是无法抗拒的,就像天主教的大教堂,总给人接近天堂的感觉,相信上帝,就会到达灿烂的天国圣地。” “小心你说的话啊!这里虽然不是梵蒂冈,但这也是一座宗教城市,还是慎言慎行比较好,而且,人类协会也没有宣扬人死后上天堂啊。” “嗯,确实,人类对于现世的罪恶与死后的救赎没有兴趣,而是专注于那搭乘着飞碟而来的超越性存在,所以人类协会的信徒也大多是热爱生存的人,整个协会都可以说是一个充满着欢乐与梦幻色彩的宗教团体,不过也正是这样,才出现了一些不满足于现状而走向极端的信徒。” 我们面前已经是山地了,无法再往前行进。前面有一个小坡,从斜坡上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的状况。坡面的尽头有一扇可供小型货车进出的门。不过,这个地方也有警卫室,而且大门的柱子上还安装有监视摄像头。在如此的荒山野岭中,这样是不是有些夸张啊⋯⋯ “戒备真够森严的!” “啊,好像安装了警报器!” 望月和织田两人一唱一和地小声说道。 不一会儿,我们走到了“城堡”身后的后山的位置,至此,我们再也无法前行了。环绕“城堡”的铁栏杆也随之终止。但是山地陡坡之上都铺设了铁丝网,看来后山也是人类协会的用地啊,漫山遍野的铁丝网似乎根本没有破绽⋯⋯嗯?没有破绽?不如制造破绽⋯⋯不过似乎也不妥啊。 如果突入“城堡”时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只要偷偷地爬上后山,然后声东击西,反守为攻的话⋯⋯然而我的这个建议却遭到了织田学长的反对。 “不行的!你看,铁丝网内侧还有带刺儿的铁丝,对于这招声东击西,看来他们早就有所防备。这座‘城堡’真是毫无破绽啊。” “带刺儿的铁丝啊⋯⋯如果有个椅子踩着的话,呃,嘴上说说是容易啊⋯⋯” 当我们在斜坡处商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无意中却刚好和警卫对上了视线,我心想这下可糟了。但是没想到那个警卫却微笑着向我们挥手。 “你们好啊,各位好!” “你好⋯⋯”我们也只能这样回应他。 “各位是协会的会员吗?啊?不是啊?那是来参观旅游的啰?是来寻找飞碟的吧?” 这位警卫额头有点平,但是肤色饱满,从外表判断不出实际的年龄来,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岁吧。他的目光很温和,很像那种青年才俊的老板,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稻越草介”。就在我们打量着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坡道的中段。 “今晚的星空一定会很美,会有流星的,但是有没有飞碟的话,我可不能向各位做出保证呀。” “是啊,飞碟是比极光、海市蜃楼之类更难见到的,在这里是不是能经常见到?” 织田开始假装飞碟爱好者。 “没错,能经常看到,这里可是飞碟的圣地麦加,飞碟出现就如同神明现身一般,而且大小、数量、颜色、形状每一天都会一样的。” 又像是漫画里才有的对话了,大概是对某些显现产生了幻觉才会这样觉得吧。另外人类协会把这里称之为麦加也让人感觉怪怪的。 “飞碟这种叫法我们虽然也用,但是会员的话多称作‘天之舟’,或者简称为‘舟’或者‘船’。春日雾霭的拂晓中,从山间紫烟穿过的‘舟’;夏日灿烂星河中,悄然留下一道痕迹就消失的‘舟’;秋日晴空里,悠然漂浮的‘舟’;冬日破晓时,比金星还要亮十几倍的‘舟’。一年四季的‘舟’都是十分美丽啊。” 啊⋯⋯这是飞碟版的《枕草子》吗? “诸位是从哪里来的啊?哦?京都?难得远道而来,那你们一定要看一看‘舟’再回去啊!如果我是传达者,我一定会把这个意愿传达过去,让‘舟’过来的,但是毕竟我是做不到啊⋯⋯” 虽然他没有解释“传达者”这个术语,但是我们也猜得差不多。一定就是能够凭借心电感应与外星人沟通,召唤飞碟过来的人吧。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一个朋友把我叫到教学楼的深处教我念召唤飞碟的咒文,他是从一位大哥哥的书中读到这个咒文的。当时我们把手遮挡在面前,担心着要是飞碟真的来了可怎么办。 “请问⋯⋯”麻里亚说着举起一只手,“能问一个问题吗?为什么连后门都戒备得这么森严呢?” “哈哈,只是表面上森严吧,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警卫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这也算是协会的特性吧,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而且我们很喜欢监视器和录像设备,即使在建筑里面也到处都是监控啊,这也能算得上是某种形势的祈祷。” 稻越所说的真实性目前还无法判断,随后他又接着说道: “是为了避免错过赫里帕里的降临时刻,协会的人都会在圣洞前面的值班室里,并且一直祈祷来访者的现身。” “圣洞?是在室外吗?” “圣洞在后山,洞口和建筑相连,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哦,也就是说,建筑物把钟乳石洞围绕来起来啰?” “不是钟乳石洞,是御岳山的熔岩洞,有很多黑色熔岩侵蚀过的痕迹啊。二十年前,到访者赫里帕里就降临在那个洞里。啊?各位知道赫里帕里吗?他是把启示传达给我们协会创始人野坂御影的宇宙到访者,人类协会也正是这样才创立的。赫里帕里曾说:‘我,将会重归此地。’这句话也就成了非常重要的誓言。协会为了能够随时迎接赫里帕里大人的降临,都是二十四小时无休地待命。所以圣洞一直灯火通明,并且一直有人戒备看守。” “二十四小时⋯⋯晚上也有人看守吗?” “是啊,风雪无阻,虽然到现在赫里帕里还没有现身,但是只要一说起来就会让人心血沸腾啊。在各位的眼里大概这是一项非常枯燥乏味的工作,这种等待的幸福感也只有我们能够体会吧。如果运气好的话,可是能亲眼见到赫里帕里降临的!啊!那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吗⋯⋯虽然我这样想,但是麻里亚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你这样一说,我也好想见识一下圣洞啊,能进去参观一下吗?” 听到麻里亚的认可,稻越显得很开心。麻里亚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也开心地笑了起来,但是马上又转成了阴郁的表情。 “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我自然是很想帮忙的,可是我并没有这个权力。如果你们想进入圣洞的话,要向人类协会申请,只有获得许可才可以。” “那是不是只要规规矩矩地申请,都能顺利地获得许可呢?” “嗯,进洞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就算不是会员也可以进去参观。但是如果不了解赫里帕里降临的神圣之点在那里的话,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洞穴而已,而且是进入不到内部的。” “这边也能住宿吧?我们在这边住宿的话,能进去看圣洞吗?” “⋯⋯这个啊,现在是住不了的。” “啊?为什么?” “因为在改建,所以这里乱糟糟的⋯⋯” 这中回答显然是在含糊其辞,莫非圣洞里有什么避讳人的禁忌?但是挑起这个话题来的也正是稻越自己,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望月直接单刀直入地开始发问: “我们有个好朋友,现在正在进行百时冥想,当然他不是会员,是以访客的身份。你知道他冥想的地方在哪里吗?” “冥想室的话,就在东塔的顶层,不过那边好像现在没有人⋯⋯你们的朋友长什么样啊?” “稻越!” 突然传来了女性的声音,而且似乎还是熟悉的女性声音——是由良比吕子。斜坡那边出现了她精致美艳的脸,稻越闻声马上转过身子。 “督察!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找你谈一点儿事情,是和祭祀局开会的事情,有些调整⋯⋯我们到那边的警卫室去谈吧。” “好的,明白了。”稻越又转向我们说,“各位,不好意思了,有些公事现在我要暂时离开了,如果各位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欢迎到我们公关部或宣传部来询问。” 由良向我们点了点头,示意“请稍等一会儿”后,就与稻越一起进入了警卫室。 织田有些不快地说:“斜坡下面正是监视器监控的范围,话唠的稻越和我们之间的接触交谈肯定被她从监视器上看到了,所以才来把他叫走吧!看来这里到处都是秘密!” “稻越先生刚才说冥想室现在没有人,所以显然是由良说了谎,她把稻越叫走就是为了阻止他说出实情。” 就算当时质疑她,由良也会说是稻越没搞清楚状况吧。江神学长到底在不在冥想室里呢? 我抬头望了望东边的塔顶,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了神话故事中的人物,故事的设定是四个骑士跋山涉水,一定要救出被关押在古城堡中的公主殿下。要是能把江神学长和麻里亚的角色换一下就完美了。 “真算是一座‘要塞’啊⋯⋯不,应该说是一座‘不动之城’啊。哈哈,我光想形容词了。”望月自己在说着无聊的话。 “后山里的洞穴吗⋯⋯和木更村的公馆一样啊⋯⋯”旁边的麻里亚说道,此时她看上去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这是个让人愉快不起来的巧合。就在六个月前,麻里亚在木更村的洞穴里经历了一起杀人事件,那些记忆还残存在不祥的阴影中吧。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说: “就连拜访的时候遭到拒绝也和那个时候相似,说不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这么觉得,但我祈求一切平安。” 麻里亚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7 一不留神,就看不到织田学长了。我环视四周,发现他正在拨弄一片山白竹。 “看,这里有条小路,不知道能通到哪里,我们走走看吧!说不定能通往可以俯瞰‘城堡’的地方。离七点还有三十分钟,正好可以消磨下时间呀。” “人家可不喜欢这种危险的小径,而且我也没穿运动鞋⋯⋯”麻里亚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跟着织田走了进去。随后,望月学长和我也跟随他们俩走了进去。入口的地方有很多山白竹挡道儿,一般人走过不仔细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但是越往里面走越发感觉道路宽阔了起来。织田和麻里亚继续往前方走去。 “望月,如果‘城堡’真的是座‘不动之城’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啊,‘城堡’和木更村可不一样,想要偷偷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侥幸进入,我也不想再重复木更村的那些危险的事情了。” “不想再重复?真的吗?那可是青春里绚丽的一页啊!” 好吧⋯⋯就算是。 “没事的,就算这里是卡夫卡的《城堡》,也要找到进入的方法。英都大学推理小说研究会的字典里可没有‘不可能’这个词。” “就是就是。”织田附和着。 已经是大四了还要重修法语和中文的两位前辈的这种说辞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小径如同一条蛇一样曲曲折折地向右边拐了过去,转了一个大弯以后,左边出现了一个分岔小路,经过这条小路,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缝隙照下来,让这条小路显得分外清静。现在面向南边站着的话,就能自上而下俯瞰“街村”了。 我还犹豫着是不是不要离开‘城堡’太远比较好,这时,最前面开路的织田停下来脚步。是不是要发布撤退的命令呢,但是他却一直保持着停下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于是望月开口问道: “怎么了?难道是遇上熊了吗?要是真有的话,还得麻烦你挡着点儿,我先逃走。” 哎哟,真有熊的话,谁还敢这么大声地说话啊。麻里亚跑到织田前面看了看说道: “像个小孩儿⋯⋯那边,那边好像有个女孩子。” “女孩?那可不行啊,这么晚了,已经是该回家的时间了。——你们也是,不要为个小女孩就大惊小怪嘛。” 麻里亚转过身来说:“那个女孩儿一看到我们就跑掉了,估计以为我们是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吧。” “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外星人吧?啊,说不定那个小女孩就是外星人!” 我这样一说,结果被麻里亚瞪了一眼。 “有栖!这里可是圣地,在这种地方别乱说话!不过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这个时间在这种地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 树荫下,那个女孩从有些昏暗的黄昏阳光下一闪而过,我们也没有看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在她回头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脸,从她背影的身高来判断,大概与小学低年级学生相当。 “赫里帕里长什么样子?” 我向对貌似是人类协会研究专家的望月学长问道。麻里亚似乎也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 “赫里帕里好像不是小女孩吧,脸也不应该是什么毫无生气的白色。而且如果一个外星人和地球人的外形长得一模一样的话,你们不觉得这太傻了吗?这个说法虽然已经老套了啊,可是野坂御影所说的,并不是我缺乏想象力啊。”望月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走吧,我们回‘城堡’吧!” 望月带头走在前面,夕阳已半沉入山中,西边的天空浸染为灿烂的橘红色,蒙上这一层色彩的“街村”此时也异常美丽,望月边走着边拿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的旅途消耗了过多的热量,饥饿感开始侵扰我们。我想起了旅店老板娘说过晚餐是七点开始,可是现在回去吃饭的话,时间上会来不及吧。 “说起来,”身后的声音说道,“总务局的督察,是个什么层级呢?那个丸尾看上去很怕她啊。” 织田隔着我和麻里亚,与望月聊了起来。 “督察啊,我也不清楚。我倒是接触过几个年轻的事务督察,不过也都是根据企业而异。至于在人类协会里是怎样的层级,不看看他们的组织图,我也没法推断。不过⋯⋯看起来是很了不起,很有威严,应该算是协会的高层人士。” “那个由良比吕子,看上去也就刚刚三十岁左右吧,她还真是不得了,这么年轻就是高层了。” “一定是对扩展教众作出了很大贡献⋯⋯” “啊,这么说是有一定道理,不过你想想看,如果她在我们学校里配发社团招募传单的话,那些单身男青年肯定也会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绕着她转个不停,这样一来,一下子就能招募到五六十人的新社员吧。” “你也是那些单身男青年之一吧,哈哈,怎么样?也会围过去吧?” “这得容我考虑一晚,做出这个决定,毕竟要考虑到家庭和朋友。” “江神学长是三天前到的这里,昨天才刚刚开始百时冥想,那么,之前的两天时间呢?难不成江神学长也在做舍弃同伴的决定?” “行了,你们就别再说傻话了。”麻里亚说。 “哎呀,麻里亚小姐不要插嘴嘛,这可是男人之间的对话,是吧,有栖?” “信长兄,男人的话,就一起战斗吧!江神学长听到这句话,大概也会很欣慰吧。” “哈哈,估计江神在打喷嚏呢。”织田不服输地说道,“那位督察,如果继位女王的话,肯定更能拉拢教徒的,你觉得呢,望月兄?” “嗯,也就是说,由良比吕子比野坂公子好,吕子(Hiroko)比公子(Kimiko)好喽?两个人合起来的话就是Himiko了!” “什么两个人合起来啊,又不是相声组合。” “而且说到相声组合的话,那也是望月学长和信长学长啊。” 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太过投入他们俩的对话了,再发展下去就要变成相声三人组了。直到我意识到麻里亚才抽身出来。 然后,我们就从“城堡”离开了。 回到大门时,丸尾还在守卫室,看来还没到交换值班的时间啊。相互打了招呼后,我们来到广场的正中央一边休息一边等待。大概是气温开始下降了,抚身而过的风开始有了些许凉意。 七点整。 由良比吕子从管状通道深处走出来。她的右手里似乎握着信封一样的东西。麻里亚小跑着迎了上去。 “诸位久等了,诸位的信息我已经一字不差地传达给江神先生了,冥想期间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耳朵是不受限制的。我已经把诸位的大致情况告诉了江神先生,而且也从他那得到了给你们的回复,就是这个。” 麻里亚急切地向信封伸手,而由良比吕子故意向上一扬,让麻里亚大小姐扑了个空。 “这是给我们的回复吧!” “扰乱冥想中的客人,可不是我的本意,我可是为了诸位才这么做的,所以⋯⋯” “真是辛苦您了,非常感谢,真的非常感谢您所做的一切。” 我们都俯首低头对她深深道谢,她高举的手这才缓缓放了下来。从她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丝毫的怒意,有的只是一瞬间的苦笑。 我们三个男生围着麻里亚,从不同角度看着。我注意到人类协会的便笺纸上还有飞碟的剪影呢。在便笺上写着以下内容: 我是出于自愿留在这里的。 就和以前更木村的情况一样。 让你们担心了,真是抱歉。还有三天就结束了,请你们回京都等我吧。 江神二郎 另外,望月,你从我这借走的《中国橘子之谜》,请尽快归还。 首先我们进行了笔迹鉴定。笔迹充满了个性活力,又如流水行云一般柔滑顺畅,没错,这确实是江神学长的笔迹。 “看,这优美销魂的纵书,正是江神那家伙的字!”望月首先肯定道,“看上去也不像是在慌忙之中写的。” “这里⋯⋯有些奇怪。” 不只是麻里亚发现了,我们都注意了那个不自然的地方。这封信想传达的意思大概是:“就和以前麻里亚离家出走时在木更村的情况一样,是自己想待在这里的,所以不用担心。” 但是,这里却写成了更木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由良问道,麻里亚满脸微笑地回应道: “没有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真是不好意思,抱歉。我也希望江神学长的修行能有丰硕的收获,如果有机会的话,请把我的祝愿传达给他吧。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望着转身离去的麻里亚,我们只能追了上去。转眼已过了广场,到了主街道上。 “这个,是SOS的意思吧。”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呵呵,真不愧是EMC啊。 是的,隐藏在文字之下的暗号正是SOS。江神学长将“木更村”写成“更木村”并不是笔误,身为埃勒里•奎因铁杆粉丝的望月也自然不会借学长的《中国橘子之谜》。这两个地方正是解答暗号的关键钥匙。 《中国橘子之谜》中的杀人现场,从死者的衣服到室内的书架,从摆钟到地毯、画作等等,全部都是与实际情况相反的。这种颠倒的结构贯穿了整部作品。这样的话,学长把“木更村”故意写成“更木村”的话⋯⋯ “信上写的内容,与实际应该是完全相反的。信上说‘我是出于自愿留在这里的’,反过来看的话,也就是⋯⋯江神学长是被关在这里的。” 我刚这样说完,麻里亚就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尖说: “没错,‘让你们担心了,真是抱歉。还有三天就结束了,请你们回京都等我吧’的实际意思应该是‘我深处危险之中,请不要回京都,快来救我’。” 这次解读真是飞跃般的进展。 “怎么说呢,是不是卷入了什么麻烦之中?” “有栖,你的想法可真是悠哉啊,卷入了麻烦之中,而且无法从‘城堡’中脱身,这还不算危急吗?而且江神学长还到了不得不使用暗号来给我们传递信息的程度,可见江神学长在向我们求救啊!” 原来如此,我并不能否定麻里亚的观点。 “是啊,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啊。”望月皱起了眉头,“把这封信交给警察的话,估计警察看到的只能上面的表面意思,至于‘更木村’的话,警察也会说是个单纯的笔误而已。” “敌人这么固若金汤的防卫,现在我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织田说道。 我们转身回望“城堡”,却都吓了一跳。 “城堡”的背后大概是装了探照灯之类的设备,随着天色的转暗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几个巨大的光柱冲天而立,就像在对我们进行着挑衅。
女王国之城——第二章 入境
书名: 女王国之城
作者: [日] 有栖川有栖
出版社: 新星出版社
原作名: 女王国の城
译者: 初宸
出版年: 2013-6
页数: 760
定价: 69.00元(全两册
装帧: 平装
丛书: 午夜文库·日系佳作:有栖川有栖作品
ISBN: 9787513312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