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乌德很讨厌这样远距离的征伐,他本来正陪阿尔斯兰大汗在达林库尔(巴尔喀什湖)①附近游猎,正自起兴,忽然被派来征剿这伙唐寇,虽然他在碎叶河中游就已经找到唐军,但为了将他们连根拔起,竟然又蹑着郭师道他们的尾巴跑到这里,全程足足走了将近六千里的路。 虽然回纥人的游牧味道相当浓厚,但这些年回纥王朝的上层人物也已渐渐过上了定居的生活,随着疆域的扩张,又占据了丝绸之路上的几座商业城市,就算住帐篷,也都是金碧辉煌的金帐,里面软被棉毯、美酒美食一应俱全,但数千里奔波来到这讨伐,许多享受的生活器具便都没法带上,自然就感到十分不便。 “萨图克还没到吗?” “没呢。”部将卡拉锡回禀,“那群唐寇十分狡猾,一路上东兜西转,弄得我们将道路也搞乱了,所以......”他们走的这六千多里的路有一大半当然是冤枉的,从八剌沙衮到新碎叶城的直线距离本没有这么长,不过那个时代的中亚地区雪山与沙漠相间、草原与沼泽夹杂,也没几条笔直的康庄大道。 “我不想听到这些废话!”最近七八年醇酒美人的生活,虽让他腆起了个不小的肚子,但这个喀喇汗王朝的大将脸上的冷酷依旧不减当年。“派人去催!哼!”战争已经持续了两天了,形势比马斯乌德预计的要糟糕得多。原本回纥人以为这群”唐寇”也就是一伙盘踞在边境上的强盗,同时派出两支合计四千多人的部队已是太看得起对方了,马斯乌德一路追来,只想等找到”唐寇”的老巢马上就将之剿灭,哪里想到对方竟然拥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城池,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群”唐寇”在攻防战中所使用的武器装备以及所显露出来的战法,竟有传说中大唐正规军的味道! 这哪里还是一伙普通的强盗啊! “狗屎!当初真不该接这活儿!”喀喇汗王朝的军队,可不像大唐的府兵——军队归国家统领、将领 与士兵之间只是上下级的关系,马斯乌德既是这支军队的首脑,同时也是一族之长,这支部队的直系既是他的族人也是他的财产,打仗的时候劫掠是乐意的,但消磨本族的战斗力就不是他愿意干的事情了。 当初为了抢功劳他跑到了另外一员大将——同时也是阿尔斯兰大汗的弟弟萨图克•博格拉前面,现在发现这群“唐寇”乃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他便又后悔起来。 “也许该让萨图克打头阵呢,他这次只带了一千六百人,一定打不下这座城池。等他把这伙唐寇的力量消磨得差不多了,我正好来收战果!” 可惜,现在的形势却与这种“理想状态”相反。 战争进入第三天,唐军的抵抗依然非常强劲,马斯乌德甚至还判断出对手还有一部分后备力量没有动用,正如他自己扣住了八百骑兵未投入战场一般。 这次六千里奔袭,整支部队以轻骑为主,他才没那么傻,在敌人还没露出破绽之前就不要性命地用嫡系的轻骑兵去攻城。 但是,马斯乌德仍然不失为一员猛将,大敌当前他也不是只会斤斤计较而已,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不是一定要等到援军到来才发动最后的总攻。 “这伙唐寇很厉害呢,如果捉到了将他们变成兵奴,也可以弥补这次攻城的损失了。” 到黄昏时,局势忽然产生了变化,一些诡异的事情陆续发生。 就在马斯乌德的部队开始后退、停止这一日进攻的时候,土城之内不断传来了牛羊马匹的悲鸣。 城外的回纥人大多数既是士兵,也是牧民,对牲畜的叫声都很敏感,许多老于畜道的人都听出来了:城内的人在杀牛、杀羊、杀马呢。而且不是杀一头两头,而是杀了很多,只有这样才会传出持续的家畜悲号声。 怎么回事?唐寇是要做垂死挣扎,准备今晚犒劳了之后发动敢死反击吗?但想想又觉得不像,发动夜袭的前提是绝对保密,哪有这样弄出异动声响叫人防备的? “全军警惕吧。”马斯乌德下令,”或许要发生什么事情呢。”“是。”众部将领命。落日只剩下半个时,晚风变得很强劲起来,偶尔有风从碎叶城吹出来时竟夹杂着臭味,尤其是血腥。一种不祥的预感盘绕住卡拉锡的心头,马斯乌德却仍然毫不在乎,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宿将,不是文官,神经没那么脆弱。上了战场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一点儿的血腥和污臭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不管他们!守好营帐就是。” 不过,下达这个命令之后马斯乌德心中又冒出一个念头:“守好营帐?这伙唐寇的首领好像是个挺会用兵的人啊,他搞出这些动作会不会是想要引诱我谨慎保守呢?” 暂时来说还没有迹象来证明他的这个猜测,作为一员大将,他也不能才发出命令就收回来,那会削弱他在部下心目中的威权。 “不管他了!”马斯乌德决定回去吃肉睡觉,”如果被这些小动作就搞得心神恍惚,那才会堕入敌人的圈套呢。” 马斯乌德看起来是个大老粗,但经历过数十场战争的人,上了战场便会有粗中见细的心计。 当晚回纥人延续着前两天的风格,大部分兵将都回帐吃饭睡觉以为明天养足体力,留下三成部队轮流守夜,剩下的两百多骑兵则轮番出击,虚攻土城骚扰”唐寇”,让他们不得休息。以不变应万变,这样不管敌人使什么阴谋诡计,也不致发生大误。 马斯乌德则回到自己的大帐,在一个拜占庭②太监的服侍下,搂着两个波斯女奴饮酒作乐。 “娘的,要早知道这围剿会陷入持久,当初就该把巴丝玛带出来!”那是他最喜欢的妾侍。太阳下山之后,大地仍有一段时间笼罩在微微的余晖之中,暝色如幕, 就在黑暗与宁静将全面占据整个苍穹的时候,地皮忽然微微震动起来!”什么声音!” 马斯乌德一把推开女奴,跳了起来,他马上就判断:“是跑马!”而且是为数甚多的跑马! “这伙唐寇,真的要发动夜袭吗?” 但过了有一会他就依靠多年的经验判断出,那微微的震动并未迅速逼近,反而有远离之势。 “难道......啊!这伙唐寇,他们要逃跑!” 提起弓箭与长矛,马斯乌德冲了出来,果然就听卡拉锡急急来报:“迪赫坎,那伙唐寇逃了!” “他们从哪里逃?” “从北面,跟着又折往西北。当时我们派出去骚扰的骑兵正在南面,他们就忽然从北面跑了出来,人马很多,骚扰的骑兵虽然迅速绕到附近,但黑暗中瞧不清对方有多少人马,不敢逼近。” 这时回纥的大本营兵将也都已经起身,只等命令一下就集结。”上马,准备出击!”随着他一声令下,号令一人传一人地传了出去:“将军有令!上 马,准备出击!”回纥骑兵的动作是很迅速的,但尚未集结完毕,又有一个消息传 来:“迪赫坎,又有一伙人从南面逃走了!” 因为形势有变,所以马斯乌德又迟疑了一下。 “南面?” 分兵逃跑?唐寇疯了么?在兵力居劣势的情况下还分兵,那是找死。 但从这三天的对战看来,对方的将领手段十分老辣啊,应该不会犯这种让人各个击破的错误。 “哼!我知道了!” 只一个迟疑之后,马斯乌德便迅速作出判断:这一南一北两伙逃兵,一定是一真一假,真的在逃跑,假的在诱敌。 不过,南北两个方向,哪个方向才是真的呢? 与此同时,碎叶城内却响起了鼓声。 八角土城南面有一条碎叶河,这里是它的上游。 大陆深处的内陆河与入海河流不同,并非越到下游水量越丰沛,因为内陆河大多数是依靠雪山融水而不是降雨来提供水量,所以有可能是上游水量大,流入沙漠后到下游反而干涸。早在前天马斯乌德就曾派人试探过,这一段十余里的河面,水深并非可以纵马踏过的。 但很快就有消息传来:那伙“唐寇”竟然在上游的长草沙堆之中藏了些小船木筏,“我们的侦哨赶到时他们大多都已经上船了。”只是昏暗之中,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详情,侦哨骑兵也不敢太过逼近。 回纥人听到消息之后恨得牙痒痒!这些唐寇可真是狡猾啊。 大军拔营,却并没有马上就去追击逃往北面的”唐寇”,也没有马上就去追击逃亡南面的敌军。 “迪赫坎!请下令追击吧!” “追击?往哪里追击?”有部将说,南面那伙应该是真的,因为渡河之后安全性会大得多, 也有的说,北面那伙应该是真的,因为从跑出去的情况看,从北面逃跑的人马比南面的多多了。 卡拉锡道:“要不我们分兵两处,分别追袭......”话没说完就被马斯乌德劈头大骂! “分兵?分你个头!” “唐寇”两路逃跑,很有可能是一真一假,假的人少,是疑兵,甚至可能只是用老弱来诱敌,而真的却是主力! 马斯乌德判断:真的那一部,一定会在中途设下伏击。此时的形势是唐人主动,回纥被动,在这黑夜之中贸然追上去本来就有危险,若是再遭遇伏击产生混乱,回纥人就会丧失兵力上的优势。 “我们的兵力,也不是比这群唐寇多出太多!”马斯乌德冷笑,”要是分了兵,那就更没优势了!” 如果算上碎叶的民壮,回纥人的兵力便达不到唐军的两倍,一旦分兵,其中一支将与唐军主力相当甚至稍弱。分兵之后再追夜逃,万一再遇到伏击产生混乱,那一部人马只怕就会被唐军吃掉! 以运动战来争取主动,抛离敌军主力,在特定的战场上以相对优势各个击破,一部一部地吃掉对方,这本是游牧民族的拿手好戏,马斯乌德自己也深谙此道,因此怎么会轻易掉进唐人的陷阱呢。 “那......那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卡拉锡缩着脑袋问。 马斯乌德酷冷的眼光扫了诸将一眼:“我们既不追南边的,也不追北面的......我们......” 诸将仰望着他...... ”攻城!” “攻城?”“对,攻城!”马斯乌德笑了起来,”咱们先将这土城打下来再说。若唐寇是倾巢逃跑,一定会带上老弱、女人,而我们则全是轻骑,就算迟上一天半天也总能追上的。离开了城池,他们就像羊离了羊圈,只要再被我们追上,那时就任我们撕杀了。” 诸将一听都大呼“迪赫坎英明!” 马斯乌德派了一名部将率领轻骑两百:“你给我去追赶逃往西北的人群,不用追上厮杀,只要不追丢了就好。”又让卡拉锡:“你再派两百人去巡河,看看有没有办法渡过去。”跟着便点齐主力:“其他人!跟我攻城去!” 这一次的“攻城”却容易得出人意料,虽然城内鼓声还不断传来,但几十名回纥士兵攀上城头却也没受到什么阻碍,他们进城之后开了城门,众回纥蜂拥而入。 火光之下,马斯乌德见有七八只羊被绑住了后脚吊起,每头羊下面又放着一面大鼓,羊不断挣扎,两只前脚不住地乱动,自然而然便敲打在鼓面上,马斯乌德忍不住失笑道:“我说鼓声怎么这么杂乱,原来是这个!” 回纥人四处搜寻,却找不到一个活人,回来禀报:“迪赫坎,看来这帮唐寇刚才是全部逃走了。” 马斯乌德冷冷道:“好,好,好得很!”虽然没找到人,但事情的进展却尽在他意料之中。”唐寇”如果抛下老弱轻身上阵反而麻烦,现在倾城逃跑反而跑不远,那就不用担心了。 “那现在怎么办?”部将问。 “不着急,等天明之后,看看哪一面是疑兵,哪一面是正军,他们要只是精锐脱逃或许还走得了,既然所有人都带走,里头一定有老弱,走不远的。” 传下命令,让士兵占领城内各处据点,同时进行第二轮的搜检,以防”唐寇”留下埋伏、设下陷阱。 不过搜了两轮之后,也没发现城内有什么陷阱机关。 马斯乌德道:“他们日间还在和我们激战,黄昏开始搞鬼,一入夜就匆匆逃走,料来没时间摆弄这些。”心就更定了。 如果说有什么异状的话,那就是城内到处都是死牛、死羊、死马、死猪乃至死鸡死鸭,全部都被割喉放血、开膛破肚,回纥人里有一个老兽医,检查过这些家禽家畜的死体后确定并非中毒或者瘟疫,马斯乌德道:“这些必定是他们带不走的东西,汉人最坏了,自己带不走的东西也不肯留下,宁可毁了,按他们的说法,把东西留给敌人便叫资敌。” 命人去查看别的地方,比如水井和锻铁工坊,不久属下回来禀报说水井已被堵了,锻铁工坊搬不走的大工具也都被砸烂了,马斯乌德对诸将笑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只是兽血羽毛、家畜内脏抛洒得到处都是,黄昏时回纥人闻到的 那股腥臭就是从城内飘进来的,在城外都闻到了气味,进了城后更觉臭气飘扬。幸好最中间一所大屋子周围还算干净——这里是碎叶城的大本营,前面是郭师道的官邸,后面是住所,这一带的房子就没什么臭味。 马斯乌德待手下搜查过没发现异状便住了进去,对众兵将说:“轮值的人守好城门,其他人好好睡一觉,等侦骑一回来,明天就追唐寇去!” 时方二更,马斯乌德睡不着觉,占了郭师道的府邸后,又搜出了几十坛好酒,验明无毒之后,马斯乌德便拥美人,饮美酒,连夜作乐,一个女奴偶尔从大床夹板上抠出几个东西来,交给马斯乌德:“主人,你看这是什么。” 马斯乌德见那玩意儿外头是蜡层,里面却包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拿近闻一闻,有些吃惊:“这些唐寇,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藏有天魔香③!” “天魔香?那是什么东西?” 马斯乌德淫笑道:“这可是好东西,贵得紧,听说是阿卜杜勒•阿齐木鼓捣出来的,只怛罗斯俱兰城④那边有卖,其它地方都是转手,不过现在我可不能吸,宝贝儿,今天便宜了你,给你试试。” 说着就要点燃了熏她,外头急马来报:“迪赫坎!我们追往西北的人在路上遇到伏击,死了几十个人,剩下的人逃回来了。” 马斯乌德喃喃咒骂:“没用的东西!”又说,“不过这样看来逃往西北的是真主力了,哼,这些唐寇果然设伏扼追,可惜老子不上当,死几十个人,伤不了本大爷的筋骨。” 部将问:“那现在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再派一百骑追上去!不用跟得太紧,别跟丢了就好。”他估计,“唐寇”伏击过一次后就会尽力逃跑了,这是兵家常情。部属领命而去,马斯乌德又跟两个女奴胡天胡地,那“天魔香”是一种用罂粟制成的迷幻药,点燃成香,吸纳之后使人产生幻觉飘飘欲仙,只是量少价贵,自天山以至于地中海,也只有草原王公、阿拉伯贵族才享用得到。 一个女奴吸了之后整个人醺醺然的,偎依了上来对马斯乌德说:“主人,你也吸一点儿吧。好好玩。”马斯乌德虽然饮了酒,却还是有些定力,将她推开:“走开,别处去!”虽然现在对付的只是一伙强盗,但喝点酒无所谓,吸食天魔香就不行了。 那女奴身子摇摇晃晃,既似喝醉又似癫狂,忽然拿了火把烧起东西来,幸好郭师道的这间屋子,多是砖块、石头垒成,墙也是土墙,不容易起火,马斯乌德叫道:“把她赶出去!要烧去别处烧!”吸了天魔香之后玩火乃是正常之事,马斯乌德见得多了,也没责怪那女奴。 那拜占庭太监就将那波斯女奴赶了出去,这时有下属来报:“迪赫坎!我们派往西北的轻骑又损折了大半,剩下的被赶回来了。” 马斯乌德警惕了些许:“又是伏击?”“不是伏击,是正面冲击,如今是反冲过来了。”马斯乌德这时有了三分醉意,放声大笑:“我还以为这些唐寇的 首领懂得打仗,原来也是半懂不懂——他伏击了我们的追兵之后,就该再布疑兵,然后分路逃走——那样也许还有机会逃得掉,现在居然跑回来,那不是送死吗?” 又过了一会,下属回来急报:“唐寇有数百骑兵,已经冲了回来,眼下已逼到城北,就在城外了。” 卡拉锡叫道:“迪赫坎,小心唐寇是要反守为攻!” 马斯乌德一听嗤之以鼻:“反守为攻?之前他们有城作盾,还被我们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现在城池在我们手里呢,他们怎么反守为攻!那是找死!来来来!”叫剩下那女奴,“帮我穿衣服,等我去收拾那群蠢得要死的唐寇。” 衣服还没穿好,忽然瞥见窗外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愕然道:“怎么回事?那什么光亮?” 便见那拜占庭太监:“不好了!阿提亚,她......她在外面乱放火,如今把半座城都给烧着了!” 马斯乌德大怒:“胡说什么!她就一个火把,这么一会,一间屋子也点不燃,怎么烧得了半座城!” 衣服还没穿齐整,但马斯乌德已经按捺不住,连跑带跳奔出门外一看,整个人吓得呆了! 那个拜占庭太监说那波斯女奴“把半座城都给烧着了”——竟然不是夸张!举目望去,自东向南已是一片火海,而且火势还在不断蔓延,西域夜风狂而且大,风助火威,火舌一吐,碰着的马上起火!且不是慢慢烧,而是一点着就狂烧! 风呼啸,火狂舞,风火之中马匹乱窜,士兵四处躲避,只片刻之间,土城内的回纥军已乱成了一团! 卡拉锡惊叫:“这......这......唐寇的这座土城,难道是纸糊的吗?”指着一个石头屋子:“天啊!连石头都烧了起来!这......妖法,唐军在用妖法!” 其实这并非妖法,卡拉锡自然不知,唐军在撤出土城之前已用石油膏涂抹在城中各处,所有屋子的梁宇、屋顶乃至城墙都抛洒了个遍,因此只要有一个火种掉下,整座碎叶城马上就会化作一个熊熊火海! 然而遍城涂油,必有异味,西域盛产此物,说不定回纥军中有人就刚好认得,为避免回纥人进城后很快就发觉,唐军又故意杀了许多家禽家畜,放了血,掏了内脏,把城内搞得一片污臭,将油臭血污混在一起,好叫回纥军一时弄不清楚唐军的真正意图! 那个女奴迷幻之中放火成为这个火海的导火索,只是必然中的一个偶然,就算回纥人仔细用火、那女奴未曾迷乱,唐军也会安排人射入火箭,成就这场大火大乱! 但这时回纥人已经没时间计较这座城为什么这么容易着火,马斯乌德的酒意也已经全醒了,跳脚叫道:“快撤!这里是个陷阱!快撤!” 只是回纥军的组织已有些乱了,命令还没发出去,北面已传来急报:“唐寇从北面进攻,把我们的人逼进城后忽然射出火箭,那缺口不知怎么的,被火箭一射就烧了起来,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火坑!” 这座新碎叶城只有东面开有个城门,南面只是一些小门,那是供牧民出入用的,唐军在三天前回纥人到来时就已将众小门都堵死了,西面靠山,干脆连门都没有,北面有个缺口,平时用刀车⑤堵住了,入夜时唐军兵马就是从那缺口奔出,却在缺口处也涂抹了石油膏,缺口附近放了木料,缺口之外又堆放了木头做踏板,这时火箭一发,石油一引,这个缺口就被火封了起来! “陷阱!陷阱!”马斯乌德抢到了一匹马,大叫,“快从东面原路退回去!” 碎叶城内回纥军已经全乱了套,还能听从马斯乌德命令的只剩下几百人,更多的人不等他吩咐早就各觅生路去了。马斯乌德进城之后本已将城门关闭以作防备,这时回纥人又将城门打开,逃到城门边上的胡兵或拍马急冲或撒腿狂奔,如乱蜂如蚂蚁,都抢着出城,有两匹马被挤倒横歪在路中间,更有人被撞倒,百十条腿踏上去,没被火烧死,先被自己人踩死了,乱糟糟中反而把城门给塞住了。 马斯乌德赶到后,卡拉锡等大叫:“不要乱,不要乱,让迪赫坎先出城!” 但在火苗噼里啪啦之中,有谁还听他的? 却听城外惨叫之声此即彼伏,马斯乌德叫道:“什么事情!”城门最外围的人叫道:“不要挤,不要挤!快退回去!”“箭,箭!”“唐寇!唐寇!” 原来唐军点燃了东面的缺口以后,留下几十骑看守出口,其他大部队马上绕往东门,见有回纥人抢出马上拉弓射箭,箭如雨来,势如闪电!冒头出城的回纥当者立毙! 最外围的回纥人叫道:“不要挤了!快回去!”里头的人怕后面的火烧到,却都在大叫:“冲出去,冲出去!”马斯乌德也叫:“往外冲!往外冲!城内没活路!”对里面的人来说,最好还是冲出去,最外围的人肯定要被箭射死,但轮到自己时却有可能逃出生天,但对外面的人来说,前进一步就是地狱,因此里外不协,互相角力,城门反而塞得更加的厉害! 忽然城楼底下有人道:“咦?什么东西?” 但生死一发之际,也没多少人注意,过了一会,又有好几个人都觉得脖子上、头发上甚至脸上粘糊糊的,好像顶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终于许多人抬头一看,只见城楼的柱子上不断地滴下一些。 唐民迁徙到此发现石油以后,便因材制宜,不但将之作为日常生活的燃料,妇女中的巧手更制成了石油灯、石油膏,做成了石油墨。这时城楼顶上的就是涂满了石油膏,此膏在常温之下凝结成松软的固体,此刻满城起火,虽还没烧到城楼这边来,但气温已经陡然升高了许多,更有一些浓烟滚滚而至,一熏之下,一些石油膏便化成浓浓的膏油滴了下来。 城楼下拥挤的人里头,有一个还拿着火把,刚好有一滴膏油滴下,正好滴在火把上,那火把上的火便猛地窜起烧旺,一个老兵见到惊呼:“这是火水!是引火的东西!这座城就是被这东西给烧着的!” 其实哪里还需要他多解释?看到火把旺起的场景,再看看城楼的梁宇四壁都涂了石油膏后,所有挤在城楼里的回纥人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唐军中的勇士放马冲近——却是杨易!他左手持弓,右手拈箭,那箭竟是火箭! “不要啊!”有看见的回纥人大叫着——但已经来不及了!杨易弓弦一放,火箭射出钉在城楼上一处涂抹了石油膏的地方,呼一声,整座城楼登时变成了一个火圈,靠外围的人不顾箭雨拼命抢出,靠里面的人不顾城内是火海死路拼命挤进去!大火烧了有片刻,被烧得通红的木屑不断落下,到最后整条横梁被烧断砸了下来,不但压死了几个烫死了一群,整个火光之城最后一个大出路也塞住了。 碎叶城外,几百个混乱中逃出来的回纥人零零散散,各自奔命,被杨定邦、郭洛、杨易、安守敬等各率轻骑四下截杀,死者过半,投降者十之二三,侥幸者也逃得无影无踪。 碎叶城内,惨呼之声此起彼伏,许多人情急之下爬上城墙,可城墙上也多有着火处,便是那些抢到没着火处的回纥人情急拼命竟然直跳下来,可跳下来后先是摔个半死,紧跟着等待他们的便是唐军骑射队的羽箭!马斯乌德麾下两千五百余人,这时还有组织的就只剩下先前被派出去巡河的两百轻骑,他们望见火光赶了回来,但看明白形势后却不敢近前。郭洛带人冲了过去,那队回纥骑兵不敢迎敌,匆匆逃走,有半数被郭洛截了下来,杨定国和安守敬跟着率众赶到,杨定国率轻骑兜截,安守敬带人赶到,下马挥陌刀砍杀,轻骑加上陌刀乃是中古战场上近乎无敌的组合,不多时便将这百余人尽数歼灭。张迈和郭汾站在一张木筏上顺流而下,眼看大火焚城尸横遍野,耳听惨嚎凄厉划破夜空,鼻子闻到碎叶城内飘出来的尸臭,郭汾咬着牙红着脸,不知是兴奋还是有些害怕,口里说:“张公子,这......就是你的‘玉石俱焚’啊——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要和敌人同归于尽,没想到是这等的歪解,不过,唉——真的是连石头都烧了起来呢!人在里面,怕都难以活命了吧。” 张迈却没听见她的话,前夜他从石油灯燃烧中得到了启发,又想起一部军事小说里的情节,便在军事会议上提出了“火攻”的建议,并说:“既然我们已经决定放弃这座城池,那何不来个‘废物利用’,把那些回纥人引进来,放上一把火,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烧他们个半死。” 他的这个主意本来只是当作一个没什么自信的想法在军事会议上提了出来,不想一说出来郭洛杨易就纷纷叫好,核心创意是他出的,但整个计谋的完善、对敌军将领心理的推敲、对敌军反应的对策,以及后期的执行就都是靠着郭师道、杨氏兄弟等老将了。 知道敌军惨败之后,张迈乐得手舞足蹈,但这时望见敌军的惨状,他心里又五味杂陈起来。 这次火攻所达成的战果,可比预想中要大得多,回纥人岂止”烧个半死”,简直全军覆没! 自豪感当然是有的,他甚至YY着这一场大火将奠定自己在西域唐军中的地位,甚至会成就他在西域诸国的威名呢!嘿嘿! “只是......” 只是这么多人一起死在他眼前的场面,却是他之前所未料想到的。 “我又杀人了......” 而且这次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上千人!可是,他并不后悔——当然不!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杀人,死的就是自己!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如果唐军失败了,自己的结局只怕也会 这么悲惨! 战场上敌我对决,就该不择手段! 尽管还有些许不习惯。 “不过以后我应该尽量让自己习惯吧!对,我必须习惯!” 大火从当晚三更烧起,烧到第二天天大亮还没完全熄灭,张迈在郭洛、郭汾的陪同下,骑着马从南面一个缺口进去——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相比,张迈的骑术已经好多了,虽然骑马疾驰还不大稳当,但勒马小跑已完全没问题了,如果还在现代社会的话,只怕他半个多月之内没法成长这么多,如今能有这样的进步,实是时势所逼。尤其是那数千里的逃命,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就都是在马上度过,那二十天里颠簸得他几乎骨头都散了,但骑术的基础却已在那段时间里奠定。 座下乃是良马,自己会找没火苗热炭的地方走,从城南走入,一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一场大火,真正烧死的回纥人并不占多数,有几百人其实是在混乱中被踩死、误杀,或者被倒塌的建筑压死,而死因最多的,则是被浓烟熏死。 三人来到土城中心,眼前的场面连久经战争的郭汾见了都反胃,张迈更是哇一声在马上吐了出来。 这里是碎叶城的大本营,郭师道的官邸并住处,从前天晚上到昨日,碎叶军民用石油膏将满城涂抹了个遍,就特地留下了这座官邸以及其周围几处房子没涂石油。 大火烧断了出城道路以后,这里就成了全城唯一未着火的地方,人皆⑤⑦ 贪生,未能逃出城外一时又尚未死的回纥士兵都本能地朝这个无火之处涌来,几百人团团挤在了一处,可是他们避开了火灾,却没能避开烟熏,待得碎叶城火势烧到极点,浓烟一熏,便将数百人齐齐熏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的人大部分身上没有一点伤口,甚至连衣服也没怎么破损,然而层层密密,数百具尸体犹如叠罗汉般堆在一处,却叫看见的人不寒而栗。 恶心是恶心,可怕是可怕,但战争就是如此,郭师道下令搜缴战利品,哪怕是尸体上值钱的东西也不放过。 喀喇汗王朝折却了一员大将,一支骑兵部队被全歼,不问可知,接下来胡人势必对唐军进行疯狂反扑。唐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碎叶城毁了,往后唐民将势必面临十倍的凶险,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手段都得使出来,一点一滴的资源也不能放过。 一百多名俘虏被驱赶了去翻查尸体,主将马斯乌德的尸身也被找了出来,丁寒山从他身上缴获了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阿拉伯弯刀,献给了张迈,张迈抽出刀来,但觉刀身寒芒闪闪,刀鞘上还刻有铭文,唐仁孝告诉他那是阿拉伯文,意为“血牙”。 张迈心想:“如果这一仗我输了,那么我的麒麟匕首便可能会像这把‘血牙’弯刀一般,握在这个回纥将领手中。” 杨定国审问俘虏后得知果然将有援军开来,郭师道说:“咱们得赶紧把这里处理好,然后迅速退入星火砦!” 郭洛问:“回纥将开来的援军很多么?”杨定国道:“可能有一千六七百人,不到两千。”唐军不算非作战部队只有八百人,只有对方兵力的一半,但战胜了 马斯乌德以后,全军上下士气大振、信心爆棚,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竟也不大放在心上,杨易就说:“那就让他们来吧,再好好打一场,看看是汉家男儿了得,还是他们回纥人厉害!” 杨定国将他斥退,郭师道说道:“这次咱们得以大获全胜,既出于张特使的奇谋,也是得上天眷顾。这等事情可一不可再。回纥人远来,必定全是轻骑,咱们却还拖着这么多的家眷老少,真打起来咱们肯定 得吃亏。何况就俘虏供出来的消息,这次来的援军,领兵的人叫做萨图克•博格拉⑥,乃是回纥汗族中很厉害的名将,大不好惹。” 萨图克•博格拉?张迈没听说过,这也难怪,他并非历史学家,能被他知道的古代将军,那都是像韩信、岳飞这样成就超越所在时代的绝顶人物,或者是因为某个历史事件而绝顶出名从而在历史教科书(而且是张迈读过的历史教科书)能留下一页的,或者被网络传媒炒成历史名人的,否则纵然其人在其所处时代可算第一流人物也很难进入张迈的视野。 郭洛却道:“萨图克•博格拉?若是他来,那咱们可得小心!”张迈问道:“这人很有厉害吗?”“嗯,他是回纥大汗阿尔斯兰的弟弟,在葱岭以西诸国里,他算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才三十多岁,就已杀叔取城,又从萨曼王朝那里重新夺取了怛罗斯,那可是虎口夺牙的大战啊。”杨易道。 张迈道:“那咱们可得赶快走,最好把入山道路都打扫一遍,再布下些迷局,让他以为咱们烧城远走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料郭洛杨易就应道:“是!”竟当作命令领了。张迈心念一动,又说:“嗯,临走之前,咱们留个纪念吧。”便让人在一块断壁颓垣上刻了几行字,跟着便由郭师道指挥,退入山中。两日以后,一支回纥部队缓缓靠近,来到这已被烧成废墟的新碎叶城前,死在这里的回纥军尸体已被唐军一路排开,马斯乌德被放在最前头,就好像展示在那里等着阴间的人来检阅一般,一阵风吹过,所有看见这场景的回纥人都感到脖子一阵阴冷,心中一寒。 一个青年回纥将领见了大叫:“示威!示威!这!唐寇!示威!”这个叫霍兰的将领说话结巴,却是回纥诸部中很有名气的一员猛将,但这时却惊怒起来。 一支两千多人的精锐骑兵一夕覆灭,更折损了一名有资格统领万人部队的重要将领,这在喀喇汗王朝近年可是很少有的事情!哪怕是和于阗佛国⑦乃至中亚的霸主——萨曼王朝相争时,回纥人也罕有遭遇如此大败的。 一个四十岁不到、面目清峻的大将骑着一匹狮子骢走近,在马上盯着马斯乌德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喃喃道:“这伙唐寇,究竟掌握了多少兵力?” 这员大将,就是喀喇汗王族中的佼佼者——萨图克•博格拉。 他已从逃兵口中探到了一些战况,但看到马斯乌德的惨败后,对那些仓惶败兵的描述却不敢尽信。马斯乌德乃是军中宿将,且不论以往的战绩,光从他可以尾着郭师道等追踪到此便可知他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而他麾下的部队也是回纥人的精锐之一,敌人既有将马斯乌德全歼的实力,摆弄一点小小的惑敌之术也不在话下。 黑汗王朝是西迁回纥人建立起来的王朝,讲的是突厥系语言⑧,承继着部分突厥人的政治传统,国中有正副两汗并立,副汗虽然得听从大汗的命令,但本身却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且一旦副汗的实力超过大汗就能取而代之。 王朝内部的实力派素来都是唯实力是从,遵守的不是祖宗法制而是丛林法则,经常因争夺汗位而搞得天下大乱,他们将游牧帝国氏族制的观念从私法领域移到国家法律领域,王朝被认为是整个汗族的财产,可以分封也可以抢夺,有时强大的附庸完全不承认帝国首领的统治权。而大汗对太过强大的威胁者也时刻警惕着,有时候这种警惕甚至还超过了对外族的戒备。 萨图克的叔叔奥古尔恰克副汗⑨就曾拥有过威胁到萨图克的父亲——巴兹尔大汗的实力,为了削弱弟弟,在奥古尔恰克的治所——怛罗斯被萨曼王朝围攻时巴兹尔也听任不援,结果导致一万名回纥战士死于该役,连奥古尔恰克的妻子都被俘虏了,兄弟俩结成了深仇大恨。奥古尔恰克一支迁徙到疏勒一带,逐渐恢复实力,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机会报仇,就死在自己的侄儿——巴兹尔的次子萨图克手里。而原本属于他的治所——怛罗斯也由萨图克率兵恢复。 连立两大奇功的萨图克,开始对外用“博格拉汗”的称呼。 不知不觉间萨图克•博格拉也变成了他的哥哥——回纥当代的大汗阿尔斯兰的劲敌,这似乎成了每一代回纥汗族的宿命。 马斯乌德是大汗阿尔斯兰的人,是一个有能力统帅万人大军的宿将!对觊觎着大汗金帐的萨图克来说乃是一个很麻烦的障碍,对于马斯乌德的死萨图克并不感到伤心,却是在琢磨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击败这个连自己也深为忌惮的名宿。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情况,但越是不可知的敌人就越危险。 “此地不可久留!”萨图克打定了主意。这伙唐寇既有实力杀灭马斯乌德全军,也就能杀灭自己,何况自己这次带的兵马太少,以孤军深入边远之地,而敌人的虚实去向他弄不明白,敌暗我明,这场仗没胜算。 “本来还以为这次和马斯乌德一起来对付一帮强盗是杀鸡用牛刀,看来这次太小看他们了......还是先回八剌沙衮,点将增兵,再作打算!”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讨伐善于躲藏的敌人,通常需要数倍以上的兵力才能搜出对方。 “博格拉汗,请过来看看这里!” 狮子骢走到那块断壁前,两行汉字映入眼帘: 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华夏! 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大唐! ——张迈 大唐的势力虽暂时退出了中亚,但中华文化影响深远,回纥军中仍有人认得汉字,萨图克本人也会说些汉语。 断壁上的字句虽俗,甚至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书面汉语,但听完翻译后,众回纥无不心惊,萨图克也抬眼眺望那曲折东南流的碎叶河,喃喃道:“张迈,张迈......这是汉人里新出的大英雄么?” 一片霞光从东方蔓延过来...... 大西域的天空,要变了么? ①达林库尔(巴尔喀什湖):巴尔喀什湖古称夷播海,是位于中亚哈萨克斯坦共和国东部的一个内流湖,在19世纪中期前一度被中国清朝所占,隶属伊犁将军辖区,但1864年与沙俄签定不平等条约《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后移交沙俄。1991年苏联解体后,该湖变成哈萨克斯坦领土。 巴尔喀什湖面积16,996平方公里,是世界上第四长的湖,东西长而南北窄,东西长约605公里,南北宽约8至70公里,湖的中部有一个半岛,而半岛以北的湖峡只宽约3500米,略略把湖分成东西两部分。 ②拜占庭:古希腊城市,也为现今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旧名,相传是从墨伽拉来的殖民于公元前667年建立的。拜占庭的名字据说出自他们的王”拜占”,直至中世纪,该城发展成希腊语罗马帝国(即拜占庭帝国)的中心,更名为君士坦丁堡,直至1930年又更名为伊斯坦布尔。 ③天魔香:罂粟制品,罂粟原产于地中海山区、土耳其等地,唐朝时由丝绸之路传入中国。 ④俱兰城:在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东卢戈沃伊附近。唐曾属安西都护府。贾耽《四夷道里记述》:“俱兰城,又十里至税建城,又五十里至怛罗斯城。”《资治通鉴》:天宝元年(742),唐”发兵纳十姓可汗阿史那昕于突骑施,至俱兰城”,即此。 ⑤刀车:插满刀剑的独轮推车,用于应急性堵塞防守缺口。 ⑥萨图克•博格拉汗(?-955年),喀喇汗国第一任君主阙毗伽•卡迪尔汗的孙子,第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突厥人皇帝。建国之初,喀喇汗国大汗之侧有副汗:大汗称阿尔斯兰(狮子)汗,驻八剌沙衮。萨图克的父亲巴兹尔是阿尔斯兰(狮子)汗。副汗称博格拉(公驼)汗,驻怛罗斯(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萨图克的叔叔奥古尔恰克是博格拉(公驼)汗。 在萨图克的父亲去世后,叔父奥古尔恰克接替帝位,但在萨图克长大后不愿让他按传统成为储君,而是打算让自己的孩子继位。这时,萨曼王朝的一个王子纳斯尔流亡到喀喇汗境内,奥古尔恰克为了对付萨曼王朝,便接纳了他,把他安置在了阿图什。于是,这位流亡的穆斯林王子,在影响并促使萨图克皈依伊斯兰教的同时,也给了他借助伊斯兰教的力量夺回帝位的希望。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一做法行之有效,在与其叔父奥古尔恰克的对抗中,来自伊斯兰世界的志愿军起了重要的作用。 934年,萨图克成功夺回政权,称苏丹•萨图克•博格拉汗(Sultan Satuq BughraKhan)。萨图克开始在国内推行伊斯兰教,他是第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突厥人皇帝。之后,萨图克攻克八剌沙衮,成了大汗。955年,萨图克去世,葬在阿图什,其陵墓至今仍在。 ⑦于阗佛国:于阗自前2世纪末佛教传入后,逐渐成为大乘佛教的中心,三国两晋北朝至隋唐,于阗一直是中原佛教的源泉之一。于阗人民喜爱音乐、戏剧,在绘画方面具有中古印度、中古波斯的混合风格,画家尉迟乙僧于初唐时至长安,绘有许多壁画,与唐人吴道子、阎立本齐名。 ⑧突厥系语言:突厥语系是阿尔泰语系中最大一个分支,可以细分为40种语言。语族内各成员语言之间非常相似,所以他们大都可以在不用翻译的情况下互相沟通。突厥语族的语言人口分布很广,从西到东由东欧一直伸展到西伯利亚及中国西部的甘肃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中国东北的黑龙江省。在这40多种语言,以土耳其语的使用人口最多。 ⑨奥古尔恰克汗:(OulcakHan),喀喇汗国第一任君主阙毗伽•卡迪尔汗的儿子,萨图克•博格拉汗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