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随着媒体尤其是互联网络的发展,电影、影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社会化了,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影像传播影响认知的时代。 摄影师杜杰(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学生,作品有《疯狂的石头》等)的毕业论文写的是关于DV时代的影像。他说:“随着DV的普及、网络的到来,电影将深入到生活,会大大地影响人们的生活,乃至于会影响到将来人们互相打招呼的方式。北京人习惯说‘吃了吗’,以后可能会变成‘拍了吗’。”这种预言将来有可能成为现实。 这一趋势现在对我们有什么具体的影响? 首先,今天的影像比以前丰富了,因为更容易获取。过去把活动影像拍摄下来,本身就是一件被垄断的事情。 单万里(纪录片理论研究者,《纪录电影文献》作者)说过一个故事。他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一次在元大都土城(紧邻北京电影学院,电影学院学生常在那里拍摄作业)拿着摄影机拍作业,有一个离退休的老头锻炼路过,在旁边问他说,你们是电影学院的吗?你们拍作业的是吧?你们这片比是多少?听起来这老先生绝非外行,于是他诚实回答说我们这个片比大概3﹕1。老人问,你们一年能拍多少作业?单万里回答一学期拍5-10分钟(当时是用16mm胶片,现在更多了)。老人说你们太幸福了,当年我们学电影的时候比这条件惨多了。于是单万里问他在哪儿学的电影,老人说我在延安学的,延安电影团,也拍过作业,拍5格。 现在不管拿DV也好,拿手机也好,影像的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你只要买得起一个机器,就可以随便去拍,拍完后大不了抹掉重拍,影像就变得廉价了。 在影像还很珍贵的年代,大家对影像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 这中间最大的差异可能就是你的想法形成在影像之前还是在影像之后。设想如果你学3个月电影只能拍5格,这5格我相信每一个人都会特别认真地去对待。设想你想拍延安的宝塔山,绝对不会拿着机器到那儿就轻易拍下这一格。你会观察哪一刻的光线最美、哪一个角度最佳?曝光正确吗?焦点清楚吗?在脑子里推翻了无数次的方案,最终想明白了,绝不出错的时候才拍下这一格。 曾经很多人家里都有一本装祯精致的影集,里面珍藏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儿时的照片,每一幅照片都很完美。今天人们的影像比过去多出很多,但在海量的影像中却往往找不到那时的完美感。由于影像变得便宜了,于是产生了一个现象即“拍了再说”。这就造成很多烂影像,或垃圾影像。由于“拍了再说”,可能1万分钟没有1分钟有价值的。 在拍摄影像之前首先要琢磨这个影像。尽管影像的成本变低了,但是拍摄的时候还是应该把它当作当年那5格影像来对待,充分地去挖掘影像当中可能的价值,去把每一个影像拍好。这才是制作专业化影像或者有流通价值影像的首要基础。 影像社会化的影响力被一部分人高估了。曾经,“识字”也是作为一个特权被垄断的。在中世纪的欧洲,“识字”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情。因为书写的载体是羊皮纸,当时只有教士、贵族才能去识字。后来随着纸张,包括印刷的发明,识字的门槛降低了,甚至农民都可以学会识字,可是并没有因此所有的人都变成作家。同样,在今天影像泛滥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导演或者摄影师。 识字成本降低之后,产生了另外的门槛,这个门槛就是作家和普通识字人之间的门槛。当影像泛滥的时候,我们同样要去思考电影新的门槛是什么,这个门槛不再是获得影像的手段,而是其他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