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率军向荥阳进发,荥阳郡城守军士兵都未曾见过战斗场面,登上城墙,听到鼓角震天,心胆俱裂,不少人从城头上掉下来。史书上用“自坠如雨”来形容,不免夸张,但也说明荥阳的守军其实是不堪一击的,因此安禄山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荥阳。 其时,叛军声势益振,安禄山命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为前锋,继续西进,向东都洛阳进发。洛阳城南有伊阙,北有邙山、黄河,西有潼关,东面在荥阳和洛阳之间,最险要的地方是武牢关。武牢,通常叫做虎牢,唐时避李渊的爷爷李虎的讳,称武牢。虎牢在今河南荥阳汜水镇,相传周穆王获得一只猛虎,装在笼子里,养在这里,故称虎牢。城筑在大伾山上,形势险要,为军事重镇。 封常清的目的是挑鞭过黄河,并不是守洛阳。因此已经从洛阳东出,来到这里。而且,即便从守洛阳考虑,也不能驻兵不前。因为总不能等敌人兵临城下,再与敌人交战,那就被围困了。他率兵到武牢,这里在洛阳东约一百五六十里处。不是叛军打来,他还可能继续东下,然后渡河北上,迎击叛军,但没有想到敌人进军这样迅速。荥阳离武牢只有几十里,叛军攻下荥阳西进,两军在武牢相遇了。封常清招募的兵士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你想,这些士兵只过了十来天工夫就走上了前线,哪有时间进行操练?封常清再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能把一群没有经过战阵的市井商贩,训练成有战斗力的精兵啊。两军一交锋,叛军以铁骑横冲直撞,唐军大败。叛军的精骑第一次发挥了“坦克加飞机”的威力。 封常清整顿余众,向西撤退,虽在一个叫葵园的地方利用部队里一批来自中亚粟特称为柘羯的战士,进行了一下抵抗,但仍不能抵挡叛军精骑的进攻。唐军退至洛阳上东门内,进入了洛阳外城,上东门是外城东面三门最北的一门。在这里唐军又与叛军交战,结果又败。十二月十二日,叛军呐喊着从四门攻入城中,东都失陷,安禄山纵兵抢掠,繁华的东都第一次遭受破坏。 东都就这样失陷了,它周围的那些险要地形都成了摆设。 在东都,唐朝有好几个机构,一是河南府,相当于东都洛阳市政府,长官称河南尹;二是东都留守府,即皇帝不在时朝廷的分司机构,长官称留守;三是河南道,各道有采访使,通常由留守兼任,采访使下有僚佐,称判官、支使、推官、巡官。河南尹达奚珣投降了安禄山。东都留守,此时由李憕担任,他告诉御史中丞卢奕说:“我们肩负国家重任,既然知道无力拒贼,那就只能为国捐躯了!”卢奕答应与他一起殉国。李憕集合几百名残兵,要与叛军作一死战,那仗已经没法打了,拼一个是一个吧。 那些残兵一听李憕的训话,都吓懵了,就这几个老弱病残,还要跟安禄山的虎狼之师作战,什么叫以卵击石,这现成就是啊!我们可不跟你一起去玉石俱焚。谁还管什么舍生取义的道理,都扔下李憕散去了,留下李憕一个人独坐府中。卢奕倒是有气节操守,他先派妻子和儿子怀揣御史台大印,走偏僻小道去长安,防止落入敌手,自己身穿朝服坐在御史台衙门里,坚守岗位。此时他手下的人也都走光了。 安禄山驻兵闲厩——东都的御马厩,皇家养马的地方。安禄山部下骑兵数量众多,所以驻屯此处。然后派人到市政府办公大院擒李憕、卢奕和河南采访使判官蒋清,几个人押解过来,安禄山一看,都是视死如归的主儿,也不多问,全都杀害。 洛阳,为叛军所有,安禄山实现了他的第一个战略目标。从范阳到洛阳一千六百里,叛军仅用了四十多天,便占领了作为唐朝东都的这座重要城市。安禄山的部队是以每天六十里,即两驿的路程行进的,在没有任何抵抗,连续行军时,也需要大约三十天时间。这样一边打一边前进,只用了四十多天,说明他的部队一路上没有遇到实质性的抵御。只是陈留郡、荥阳郡制造一点儿小麻烦,封常清制造一点儿大麻烦,但都没有阻挡进军的步伐,只是稍有拖延而已。 诗人李白,此时正在庐山隐居,听说洛阳失陷的消息,非常痛心,留下了千古流传的《古风》第十九首,其中有云:“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 自范阳起兵以来,很多人都认为安禄山败不旋踵,可是事实却与人们的想像大相径庭。唐朝郡县望风瓦解,叛军则势如破竹;安禄山稳扎稳打,朝廷则仓促应战。这些都助长了安禄山的骄慢,而令天下人失望。天宝十五载(756年)正月一日,安禄山鼓动东都一些僧人、道士、耆老、名士上表劝进,即请安禄山登基即帝位。安禄山并不推辞,接着便即皇帝位,国号大燕,自称雄武皇帝,建元曰圣武元年,置丞相以下官,封其子安庆绪为王,以达奚珣为侍中,张通儒为中书令,高尚、严庄为中书侍郎,其余文武皆有封官,以范阳为东都,免其百姓终身租赋,署范阳城东隅私第为潜龙宫。一个被唐朝称为“伪朝”的朝廷建立起来,一?出身互市牙郎的胡族混血儿黄袍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