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边外的奚和契丹不断为安禄山提供立功的机会。天宝四载(745年)契丹大首领李怀秀投降,朝廷拜他为松漠都督,封他为崇顺王,而且又迫不及待地把宗室女独孤氏封为静乐公主,嫁给了李怀秀。可是,温柔的公主没有软化李怀秀反叛之心,当年李怀秀就杀了公主反叛。这使帝国的尊严蒙受严重的耻辱,史称“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讨破之”——替朝廷挽回了面子。玄宗在嘉奖令中称扬安禄山: 顷者契丹负德,潜怀祸心,(安禄山)乃能运彼深谋,果枭渠帅,风尘攸静,边朔底宁。不示殊恩,孰彰茂绩? 之后,唐又改封契丹酋帅楷落为恭仁王,接任松漠都督,本来可以安定下来了,但是,安禄山为了讨好玄宗,又上表请讨契丹。他调动幽州、云中、平卢、河东等地兵马十多万,又用奚人作向导,进攻契丹。契丹看来者不善,求和不能,便较上劲与安禄山的部队干上了,双方在潢水南决战,安禄山吃了败仗,死数千人。此后,安禄山与契丹相攻,互有胜负,怨仇难解,直到他发动叛乱。 历来朝廷都对地方官不放心,怕他们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为非作歹,因此经常会派朝廷大员到各地考察,对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更是如此。殊不知这种考察常常为钦差官和地方官提供腐败的机会,结果常常跟中央的初衷相反。天宝五载(746年),吏部尚书席建侯为河北黜陟使,调查地方官吏政绩,这成了安禄山拍马屁的极佳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席建侯得了安禄山多少好处,史无明言,但他回到朝廷后,就上表推荐安禄山,说他“公直、无私、严正、奉法”。宰相李林甫与户部尚书范宽“皆顺旨称其美”。他们一看玄宗喜欢上了安禄山,就为了讨玄宗高兴而表扬安禄山,以至于玄宗耳朵里回荡的满是赞美安禄山的声音,“由是禄山之宠益固不摇矣”(《资治通鉴》卷215)。天宝六载(747年)正月,朝廷又加安禄山兼御史大夫的朝衔。 自从做了两个大军区的司令员,又身带御史大夫的高贵身份,安禄山更有条件向玄宗献媚取宠,“岁献俘虏、杂畜、奇禽、珍玩之物,不绝于路,郡县疲于递运”。在一个人的命运不是掌握在众人之手,而是掌握在一人之手时,那么他只需讨好这一人,甚至牺牲众人以博得 这一人的欢心就够了。至于给沿途百姓带来多少负担,为州县官们派丁拉夫增加多少麻烦都没有关系。安禄山虽出身胡人,对官场飞黄腾达之路却了然于心,运用起来比历代的的贪官污吏似乎更得心应手。 安禄山本来很狡猾,但他知道不能在玄宗面前暴露;他本来没有传统的忠君爱国观念,但却善于伪装忠厚,讨玄宗欢心。他多次在玄宗面前佯装憨愚而忠心耿耿,把许多肉麻的拍马屁行为变成憨厚而忠诚的表现。有一次,他对玄宗说:“臣生蕃戎,宠荣过甚,无异材可用,愿以身为陛下死。”玄宗认为他忠诚无二,更加喜欢他。玄宗命安禄山见太子,安禄山不拜,左右指责他,他说:“臣不识朝廷礼仪,皇太子是什么官?”玄宗说:“是候补皇上,我百岁后,皇位就是他的。”安禄山说:“臣愚蠢,只知道陛下,不知道太子,罪该万死。”才向太子拜了两拜。 杨贵妃有宠于玄宗,安禄山请为贵妃的养儿,玄宗答应了。觐见时,安禄山总是先拜贵妃,然后拜玄宗,玄宗感到奇怪,安禄山解释说:“蕃人先母后父。”这当然让玄宗非常高兴。四十五岁以后的安禄山越来越肥胖,据说他腹重三百斤,腹垂过膝,大概过于夸张了。如果真是那样,安禄山必须捧着肚子才能走路。然而在玄宗面前跳胡旋舞,却迅疾如风。胡旋舞出自中亚康国,是安禄山家乡的乐舞,以各种旋转动作为主。玄宗看着他的“将军肚”说:“这蛮子肚子这么大,腹中装的什么?”安禄山回答:“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颗对皇上的赤诚忠心。”这话听起来真是肉麻,但官场里都喜欢听吹捧的话,皇帝更不例外。 东北方面,安禄山与奚、契丹互攻连年,这便让玄宗更加不安,也使他更加倚重安禄山。天宝七载(748年),玄宗赐安禄山铁券。 铁券这个东西,俗称“免死牌”,是历代皇帝分封功臣作诸侯王时所颁发的凭证。这种制度大约起源于西汉,据说刘邦称帝后,“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汉书•高帝纪》)。分封功臣要举行隆重的典礼,典礼上有誓词,据《汉书•高惠高后孝文功臣表》,其誓词云:“使黄河如带,泰山若砺,国以永存,爰及苗裔。”——即便宽广的黄河变成像衣带一样的细流,巍峨的泰山成了磨刀石,所封的国家永远存在,并传给子孙后世。把这些誓词镌刻在铁制的契券上,涂以丹砂,从中剖开,朝廷和诸侯分别收藏一半,以防假冒。朝廷的一半锁在金属制作的柜子里,收藏在石砌的房子里,称为丹书铁券,石室金匮。 隋唐时皇帝为功臣颁赐铁券成为常制,此时的铁券不再是丹书,而是嵌金,并且在券文上规定有免死等特权。元代陶宗仪看到过唐末封钱镠为吴越王时所赐的铁券,在他著名的《辍耕录》中描述道:“形宛如瓦,高尺余,阔三尺许,券词黄金商嵌。”上刻的文字除了所赐的爵衔、官职、邑地及据以受封的功绩外,特别刻有“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等等,即对钱镠本人,可以免除九次死罪,对他的子孙可以免除三次死罪。如果违法犯罪,只要不是谋反大罪,司法部门不得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