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的人[试读]
白鸟
不时有些社团院校--多数是美国的--邀我去作美学演讲。有一回我想应承下来,带上只白色木头做的鸟去。不过我终究没有去。问题在于如果不谈论希望的法则和邪恶的存在,就无法谈论美学。在漫长的冬季,上萨瓦(HauteSavoie)某些地区的农民会做些木鸟挂在厨房里,兴许也挂在礼拜堂。有些旅行家朋友告诉我,他们在捷克斯洛伐克、俄罗斯、波罗的海某些地区也见过按照同样原理制作的类似的鸟。这个传统也许还更广泛。 这些鸟的制作原理再简单不过,当然,制作一只精巧的鸟需要相当的技艺。拿两根六英寸见长、宽和高略小于一英寸的松木,泡在水里,使木头吸收水分达到其韧性的极致,然后便可着手雕刻。一根木头雕刻成脑袋和身体,连着一... 查看全部[ 白鸟 ]
曼哈顿
曼哈顿 作为一个道德理念、一个抽象概念,曼哈顿在世界各地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位置。曼哈顿代表机会、资本的权力、西方帝国主义、魅力、贫穷--因着各人的世界观而异。曼哈顿是一个概念。曼哈顿也实际存在。在曼哈顿的大街上,初来乍到的游客目瞪口呆,他惊讶于自己以往想象力的能量与脆弱。从这个惊讶里衍生出一个悖论。它们既像是梦境中的街道,同时又是他所见过的最为真实的街道(所是背后一无所有)。 我能够攫取一些细节:没有轮胎的汽车遗弃在无数客厅的窗下,好像被抛弃在荒凉的沙滩;蒂凡尼橱窗里LOVE式样的钻石 胸针;哈莱姆区街道拐角处的人物,带着挑衅的神情守卫他们黑色身躯的空间和安宁,因为这空间和安宁是他们仅有的、... 查看全部[ 曼哈顿 ]
讲故事的人
讲故事的人 他已经下到山谷。在这寂静里,我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从山谷这头传到那头。他轻松地发出这种吆喝,吆喝声像岳得尔(yodel),套索般抛出。这吆喝声到达听者之后又重新抛向吆喝者。它将吆喝者放置在中心。他的狗和牛群应和着。一天傍晚,我们把奶牛拴在厩里,发现有两头走失了。他出去吆喝。喊第二声的时候,两头奶牛的回应声从深林里传来,几分钟后,正当夜幕四合之际,她们回到厩门边。 前天他下山谷去,下午二时光景,他将牛群从山谷带回来--吆喝奶牛,吆喝我开厩门。牡瑰(Muguet)要下犊了--两条前腿都出来了。要想把她带回厩,就得把整群牛都带回来。他颤抖着双手将绳子系在那两条前腿上。拽了两分钟,小牛出来了。... 查看全部[ 讲故事的人 ]
在异国城市的边缘
在异国城市的边缘 1 它叫文艺复兴酒吧,位于火车站铁道口附近的卡车道旁。里面丝毫不像个酒吧。实际上,连个吧台都没有。不过是个小前厅布置而成的餐馆。酒瓶--不过半打--摆在一个装药的角落柜里。三个男子和一个女人坐在一张桌前打牌--belote。最年长的男子起身招待我们。他长着一张狂热詹森教徒的脸:看透了世间的浮华及其种种变相。他将我们引到一张大理石台面的桌前,随手揩拭了桌子。屋子很脏乱,数星期不经打扫、碰触的样子,只有餐馆尽头他们打牌的地方还干净些,那里有一扇门通向厨房。那边有种家的感觉,我们的所在之处--四码之外--像个户外厕所,堆积着前任房客们的垃圾。我们旁边的桌子上搁着一把打开的黑伞,伞面... 查看全部[ 在异国城市的边缘 ]
戈雅:穿衣服和不穿衣服的玛哈
戈雅:穿衣服和不穿衣服的玛哈 首先,她穿着华丽的服饰躺在长榻上:她被称为玛哈正是因为这套服饰。稍后,同样的姿态,同样的长榻,她赤裸着。 自本世纪初这两幅画首次在普拉多博物馆展出起,人们便开始询问:她是谁?阿尔巴(Alba)公爵夫人?几年前,阿尔巴公爵夫人的尸身被掘出,尸骨被丈量,以便证实这两幅画的模特不是她!但是,若不是她,会是谁? 我们容易轻巧地将这个问题作为宫廷的流言蜚语,避而不谈。但是当我们看着这两幅画时,它们确实暗示着一个令人向往的神秘。然而,问题的提法总是不对。这不是谁的问题。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而且即便知道了,我们也不会因此长见识。这是为什么的问题。如果我们能够回答这个问题,那么我们... 查看全部[ 戈雅:穿衣服和不穿衣服的玛哈 ]
哈尔斯的谜
哈尔斯的谜 故事浮现在脑海里,是给人讲述的。有时候,绘画作品也是如此。我会努力将它描述清楚。不过,像专家们通常所做的那样,首先我要把它放到艺术史中。这幅画是弗朗斯·哈尔斯(FranzHals)所作。我揣测它可能作于1645-1650年之间。 1645年是哈尔斯作为肖像画家的事业转折期。当时,他年过六旬,才开始受到器重,接到大量订单。而此后,迄至二十年后穷困潦倒地谢世,哈尔斯的名声江河日下。命运的转变与一种另类的自负相契合。 现在我要描述这幅画。这是一幅横幅大油画--宽1.85米,高1.30米。斜躺的人体略小于真人尺寸。作为哈尔斯的作品--他草率的工作方式经常导致颜料开裂--这幅画保存良好;如果... 查看全部[ 哈尔斯的谜 ]
母语
母语 1 母亲让我哭泣 没有活字印刷 没有电报 没有完美的演讲 公告 发布灾难 无辜地-- 只有一页页的伤痕。 母亲让我述说 没有形容词 为他们悲惨的地图上色 没有名词 为痛苦的氏族分类-- 只有苦难的动词。 我的母语叩击 监狱墙壁上的 句子 母亲让我写下 瀑布里奔腾的 声音。 2 在大地的口袋里 我埋葬母语的 所有口音 它们躺在那里 像松针 被蚂蚁搜集 某天另一个流浪者的 咽声哭涕 可能会将它们点燃 然后,温暖而惬意地 他会整夜听到 真理般的催眠曲 在一个莫斯科公墓 雪一周前已经融化,大地刚刚露出来,像一个醒得太早的人,蓬着头。嫩草一撮一撮地茁起,不过大多还是旧年的枯草:稀疏、了无生气、几近... 查看全部[ 母语 ]
死亡的秘书
死亡的秘书 前天,我的一个好友自杀了,他用枪击破自己的脑袋。今天,他的死亡在我的脑海里聚集起无数关于他人生的记忆。如今,这些记忆也许没有更鲜明,但是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真实。活着的生命总倾向于简化,这正是为何某类故事是为了反对这些简化的投机主义而讲述的。在某种意义上,故事是无济于事的,它只不过存在着--正如我已故的朋友如今存在于我的想象里。 这些简单的想法与加西亚·马尔克斯(GarcíaMárquez)的新书《预知死亡纪事》(ChronicleofaDeathForetold)有关,无论我们所思考的是他的故事还是他故事的叙述方式。我主要想讨论后者,因为加西亚·马尔克斯是一个传统里典型的讲故事的人... 查看全部[ 死亡的秘书 ]
广岛
广岛 把发生在1945年8月6日的事件重新置入现代人意识的需要,产生了这整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问题。 去年,在法兰克福书展(FrankfurtBookFair)上,有人给我一本书。编辑问我对这本书装帧的看法。我快速地翻看了一下,作了些回答。三个月后,我收到这本书的完成本。它躺在我的书桌上,没有开封。偶尔,它的书名和封面图片抓住我的眼睛,但是我没有回应。我觉得没有立刻阅读它的必要,因为我认为我已经知道它要讲些什么。 难道我不是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时我在驻贝尔法斯特(Belfast)的军队--我们第一次听到原子弹投掷到广岛的新闻之时?在首次裁减核武器运动后的无数次会议上,我和其他人提起过那个炸弹的意... 查看全部[ 广岛 ]
西西里的人生
西西里的人生 我从不曾与丹尼洛·铎奇(DaniloDolci)谋面。若有识荆的机缘,将是我莫大的荣幸。他相信诗歌和行动,一生致力于反抗不公正和贫穷的不屈斗争,却仍然是宽容的人。也许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救世主,他只相信催化剂(catalyst)。 没有铎奇,这本书便不可能出现。然而在这本书里述说的不是他的声音。这本书里的声音是他所聚集、鼓励起来的声音:特拉佩托村(Trappeto)贫穷的农夫、渔民的声音,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Palermo)城市贫民的声音。 近些年来,许多书使用录音录取、收集群众的声音。这种录音方式已经成为社会学研究的一部分。其中一些书很有价值。但是这本书属于一个完全不同的范畴。... 查看全部[ 西西里的人生 ]
书名: 讲故事的人
作者: John Berger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原作名: The Sense of Sight
译者: 翁海贞
出版年: 2009.9
页数: 392
定价: 29.8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约翰·伯格作品
ISBN: 978756339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