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岳：帮助大老板，不做大老板

    袁岳，这个光头的男人正变得越来越出名。
    他一手创办的零点调查被称为政府和大企业的“民间脑库”，是2008北京奥运会观众研究提供商，是汶川大地震灾区居民需求与后续重建研究承担者。调查政府表现的公共评价甚至成为该公司的主要业务之一。
    他在新浪上的博客已经坚持写了三年多，只要你整理一下《圆圆的月亮在地上》这个博客，就能捋出袁岳这一年的行程来。他一板一眼地写，还在每篇博文后面配上小菜和诗歌，让众多自觉很牛的博主也感到汗颜。
    他是第一财经《头脑风暴》的节目主持人，长年采访知名企业家，进行对话，并且因为这个节目拥有了众多粉丝。很多观众甚至不知道他的本行是干什么的。
    他是业余的美食家，除了在博客中晒吃遍美味的经历和感觉之外，还像模像样地出了一本美食书。他打扮入时，还曾替奢侈品牌爱马仕充当模特，秀了一把。2007年登堂入室当选为“年度时尚先生”。
    他是企业界和时尚圈里著名的“钻石王老五”，他似乎有女友，又似乎凡事亲力亲为。一脸绅士般的微笑让人觉得亲近，体格健壮，非常有型，心态更是永远24岁。
    他把众多的优点集于一身，看起来“不务正业”，却坐着要求最专业、最准确的行业的掌门人宝座。他是一个应该好好认识的人，一个有趣有品有故事的人。

不正不负，不偏不倚

    给袁岳打电话，他总是在路上，这种奔忙状态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他比普通人明显要好奇一些，据说这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他的父亲老生病，家里的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袁岳就用过期的药喂邻居家的羊，羊吃了拉肚子，他就给打一针新的链霉素。这种淘气暗藏着一种对于现象背后奥秘的窥探欲望，或许这就是他未来兴趣的萌芽。
    长大后因为一本《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放弃了复旦新闻系的梦想，去南京大学学了法学，后来又去西南政法大学念法学硕士。法学硕士袁岳并没有选择当律师。在他看来，当律师是一种比较被动的职业，在代理案件的过程中与各方关系微妙，难以把握。然后又去司法部，做了5年公务员。
    袁岳不喜欢做公务员，后来他回忆说：“每做一小时公务员，智商都会下降一点。”1992年，袁岳离开司法部下海，以13万的注册资金创办零点调查公司。为什么叫“零点”？袁岳说，讲究的是不正不负，不偏不倚。
    回顾17年的创业史，袁岳从不觉得有过任何艰难。多年来，每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身边从来不缺少帮助，而且总是远远超过他的期望。公司开张第8个月的时候，厦门一个企业家对他的想法很认可，当时就送他们32.5万。第二年，一家洗衣机公司又出钱资助他们在北京、东京、香港发布有关大陆投资环境的报告。
    “这么多年来，人们都认同我做的事情，进一步加强了我的一个信念——只要你做了正确的事情，你就会得到正确的帮助。”
    每一项调查对他来说，都是趣味无穷的。在他看来，世间的人们多数生活在盲目之中，“研究的价值，在于尽量减少偏误，尤其是有害的偏误和偏差过大的偏误。”

一个规则分明的人

    在袁岳眼里，这个世界存在着清楚的规则和真理。在谈及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和人们的抉择的时候，他有一种将之高度抽象为A和B选项的习惯：选择A的结果和不选择A的结果。每一步都有确凿、充实的理由。
    他的生活丰富多彩，甚至看起来有点“乱”，但他总处理得很精确。“其实简单点说，我将30％的时间用在与公司客户沟通上，25％的时间用在与公司内部管理事务及同事沟通，15％参加相关的专题论坛或专业会议，10％的时间做主持、采访，10％的时间做国际访问，5％的时间用于行业事务、社会工作以及其他社会性事务，5％的时间写书、高校任教、写博客。”
    这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创业之初，他制定了公司的“一九”计划，大意是说头三年借助一切力量和财力树立品牌，中间三年微赢，后三年实现赢利。现在他正在努力实现“二九”计划：让零点调查成为跨国咨询品牌。
    他是个规则分明的人。创业之初，他给员工定下了一个简单、清楚的“五不”家规——苟且的事情不做，杂七杂八的事情不做，小姐不找，回扣不给等。零点上海分公司前一任总经理因为一笔生意给了对方一些回扣，袁岳发觉后立刻炒了他的鱿鱼。“我的‘五不’原则是高压线，只要你碰了，不管是不是我的哥们，都得滚蛋。”
    当然，他也有圆熟的一面。毕竟在中国做调查研究不仅仅是单纯的学术研究，也不仅仅是纯粹的生意，有时一定会涉及到敏感的政策性问题，他知道把握时机的重要性，“话不能早说也不能晚说”。

自己不做大老板

    袁岳的定位相当清晰。“对帮助大老板做好特别有兴趣，自己不做大老板。”很多朋友投身暴利的房地产业，摆在他面前的诱惑也很多，但袁岳坚守着调查行业，“这是我最擅长的，也是我能控制的。”
    在袁岳看来，世界上的生意粗粗一看，90%都需要很灵活、很有弹性、改变原则才能做，而剩下10%用单纯的方法就能做成。世界上99%的人都会去争这90%的生意，只有1%的人才愿干那10%的生意。袁岳和零点就是那1%的人，而10%的生意对他而言，已经是足够广大的空间了。
    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找到零点，这早在袁岳的意料之中。“对那些要跨国化的中国公司而言，我们其实是它们的拐棍。我们做得好不好，直接决定它们能不能走出去。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看起来是边缘的服务业，但其实是关键的工具。这就像一个人的手非常有劲，但他的指甲却不能扭动一个螺丝钉，而如果有一个螺丝刀就可以扭动了。螺丝刀虽然不值钱，但它非常关键。”
    袁岳做的这个咨询顾问之梦，也许在财务上成不了大老板，但他希望他们的工作能让更多人成为大老板。但同时袁岳也坦承，零点的研究报道对决策者产生的影响不会超过一个月，随后就被掌握权力的人忘掉。
    “作为研究咨询者，我不是一个直接的操盘手，只是影响操纵游戏的人；只有决策者才是掌握自由的，他们有他们的逻辑，不一定接受我们的观察和研究。开明一些的人多少听一点，但咨询顾问真正影响大局的例子很少。”

在心理层面保持24岁

    袁岳现在是光头，据说原因是此前脱发很严重，“用脑过度了”。他的博客名字是“圆圆的月亮在地上”，或许就可以看做对自己光头的自嘲。
    “到了我这个年纪，有了一定的经验和资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话语权，而且把什么事情都看得这么清，在认识我前，人们会把我想象成一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但袁岳说，一旦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后，人们通常就会改变观点。
    和他打过交道的，有很大的大老板、很小的小老板、民工、艾滋病患者、白领、外国国会议员。“我跟谁都能相处，不会觉得自卑、自傲，跟任何人比，自己不比他们高也不比他们低，因为我永远是个处在第三方的角色。”
    正是这种超然的态度，能让他在沸沸扬扬的工作之后，迅速地安静下来，享受到生活的乐趣。他喜欢美食，看书也写书。在他看来，“品质绝对不是闲适，而是对自己所做事情的严谨和专注。现在因为一些商业行为，让大家以为品质生活就是缓慢、闲适，其实不是的。你看见我们一些科学家、企业家的生活也是很高品质的，但他们可能是最忙碌的人。他们的品质就来自对生活和工作细节的严谨专一。”
    他一年有五分之二的时间在各地旅游，原因大约就是自童年保存至今的那份好奇，对世界的好奇。
    他觉得现在生活的满意度有85%吧。他在社会结构中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位置：既不是领导又不是群众，保留一点自己的爱好，想干什么干点什么。他觉得有一点点中年危机，但再转念一想：我怎么就成中年男人了，好像我还不算中年吧？中年要面对的这样或者那样的压力他都没有，家庭、孩子、亲人的压力他都没有，他的压力通常在于，怎么在心理层面一直保持24岁。…
    这就是袁岳。如果让他仿照古龙的《圆月弯刀》写一本《袁岳弯刀》，相信他也能写得不错——光这种庄周化蝶的境界已经够诡异了。

人物简介：
    袁岳，社会学博士，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MPA，西南政法大学法学硕士，现任零点研究咨询集团董事长，中国信息协会市场研究业分会副会长，世界专业研究者协会(ESOMAR)中国区代表。《头脑风暴》节目主持人，2007年度时尚先生，出版有多本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