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宁财神为一本书写的序,里面有句超经典的话,他说:喜剧的原罪不是低俗,而是不好笑,同理,恐怖片的原罪是不吓人。
我们也可以同理,小说的原罪不是不深刻,而是不好看。
可喜,《副处长》是一本好看的小说,具备了一切好看的要素。
它有一个好看的故事:一个大学生,追名逐利而不得,几经挣扎而终沉没。几乎人人都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有抱负的人看了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没抱负的人欣慰地笑读书顶个鸟用,还不是陪吃陪喝陪睡才能往上爬,还不一定爬得上去。当官的人可以看怎么当官。不当官的人可以看怎么也当不上官;爱上墙扒灰的可以看上人人都想上墙扒灰,不爱上墙扒灰的可以看上墙扒灰的虚空无聊。
它还有一群旗帜鲜明的人物,马大姐、老六、局长、潘金莲……都是福斯特讲的“可以用一个句子表达出来的漫画式的”“扁平人物”。他们活在小说里,就是为了“表现一个简单的意念或特性”,甚至简直就是为了“某一个固定念头而生活在种种的矛盾冲突之中”。当然,拿福斯特评价莫里哀的话评价《副处长》还差了点,因为莫里是一个人一个特性,而《副处长》是不论男女只有一个特性:升官发财加性苦闷。女人比男人另多一点:碎嘴无聊。这样一群八卦天生又不甘人生寂寞的人高高低低混迹在一起,该演绎多么引人入胜的故事啊。
它还有中国现代喜剧的核心手段:无厘头。当世界的文化潮流从严谨的结构主义走向消解的解构主义时,中国人在长久的伪政治和伪道德压抑下将讽刺的艺术发展成自己的解构主义:无厘头。一本正经的批评已经让人生厌的说教,简单的讽刺揶揄也不足以让人触动,当善恶的黑白混合成模糊不清的灰,只有那些神经颠狂、偏执滑稽、奇巧无聊的人和事还能激发我们对存在底线的关注,才知道活着本身这件无比正经严肃的事该是多么轻飘无聊。
看完这本书起身喝水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王小波,想起了王小二在河滩上认真地研究自己的生殖器,以及严肃地和陈清扬讨论她究竟是不是破鞋的情形。这些情形和《副处长》里有许多惊人的类似。看王小波很不幸是先看的小说,所以看《黄金时代》看得索然无味,始终不明白王小波受到热捧的原因,直到读完他出版的所有散文,才震惊得灵魂出窍,才知道什么叫洞悉人生,知道有一些思想你可能永远只能望其项背。对于《副处长》,我觉得好看,但是仅仅也就是好看,是一本很着急想看完一遍然后再也不会看第二遍的好看小说。就像我看《黄金时代》,看完他的散文后再也不想看他的小说。
表达与思想的矛盾永远在小说里存在,而运用讽刺和无厘头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把丑陋变成可供欣赏的调笑,我始终认为最重要的不是寻找笑料和包袱,而是在笑与泪、取乐与同情、揶揄和宽恕中,恰到好处的一点分寸。哭得太过会让我们怀疑眼泪的廉价,笑得太过也会让我们忽视内在的深沉。也许《副处长》就是让我笑得太过了一点。
笑到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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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宁财神为一本书写的序,里面有句超经典的话,他说:喜剧的原罪不是低俗,而是不好笑,同理,恐怖片的原罪是不吓人。 我们也可以同理,小说的原罪不是不深刻,而是不好看。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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