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春,寝室,老杨给我念她下载的张竞生的《性史》,1926年版,民国留法的哲学博士在北大教授社会学的时候就提倡“计划生育”,讲授“性学”、西方爱情观等。80年前,那征集而来的性经历自述,那带着浓浓古文韵味的文章,在今天读来尤让人感觉震撼和尊重。
相关资料:
张竞生开北大性学第一课(图)
http://www.huaxia.com/wh/gjzt/2005/00290636.html
张竞生和他的《性史》(民国往事)
http://www.people.com.cn/GB/paper447/15455/1369135.html
一册《性史》 半生蒙垢
http://book.sina.com.cn/news/c/2009-03-03/1125251918.shtml
有两本闻名的性书,一本是《性史》,另外一本还是《性史》。
现在知道福柯《性史》(又译《性经验史》)的,怕要远比知道张竞生《性史》的多吧。可论当年的声势,张竞生那本生猛的性爱实录,就绝非今日福柯这本枯燥的“性而上学”所能及于万一的了。
1925年,张竞生在北京报纸上刊出启事,公开征集个人性史;随后从数十篇来稿中选出《我的性经历》、《初次的性交》、《我之性生活》、《春风初度玉门关》及《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等七篇,另加按语,编成《性史》第一集——那可谓《遗情书》的前世了。1926年新书上市,万人蜂拥,一时耸动,有分教:身外是非谁管得,满城争说张竞生。章克标《张竞生与〈性史〉》回忆:“利之所在,众所向往,群趋之恐不及,于是伪造盗印的就多了起来,许多不明来历的出版社、印书馆印造了此书,还冒用张竞生的名字,出版了《性史》的第二集、第三集乃至到了十几集,还有性质相同的《性艺》、《性典》、《性史补》……等等题目的事。一哄而起,通过特殊的发行渠道,在社会上流散开来,成为灾祸,引起很大反响,都归罪于张竞生了。……张竞生被群众封赠了‘性欲博士’的头衔……”
关于此类《性史》以后的传布,零星记录自然也不少。余绍宋日记1928年2月25日记录坐火车时:“……有宪兵两人登车,入余所坐包房,即各出性史一册朗诵之,真堪诧异。”可见当时风气之一斑。30年代叶仲钧《上海鳞爪竹枝词》有“张竞生的《性史》”一则:“忍心辣手造淫辞,害得青年不自持。炫世妄然称性史,料应死后入泥犁。”又可见当时舆论的激烈反弹。1935年胡适针对文化保守主义者,有《试评所谓〈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一文,指出中国固有文化的危险不是毁灭太多,而是惰性太大,“中国今日最可令人焦虑的,是政治的形态,社会的组织,和思想的内容与形式,处处都保持中国旧有种种罪孽的特征……思想的内容与形式,从读经祀孔,国术国医,到满街的性史,满墙的春药,满纸的洋八股,何处不是‘中国的特征’?”其中所说“满街的性史”,虽未加书名号,但应即指其时满坑满谷的真伪《性史》吧。萨孟武晚年在回忆录《学生时代》里说:“其实,中国一部历史,固然不能用唯心史观来解释,也不能用唯物史观来解释,可否应用唯生史观,亦有问题。若勉强求之,似是‘唯性史观’。张竞生之《性史》不过诲淫之书,毫无价值。他若能引用先哲之言以为据,古代历史以为证,则《性史》的价值便不同了。”他视《性史》为“诲淫之书”,似可代表知识界的一般见解;但既然《性史》“毫无价值”,他仍引为说辞,则足见其书的影响深远。
可是,就是张竞生这本书,这本曾经满大街充斥的《性史》,据他儿子张超说,国内各图书馆竟已无一存本(按:此类《性史》在日本、美国尚有保存;《性史》第一、二集近有海外的大辣出版公司重刊)。——就像一位艳星,当年红得发紫,时过境迁,年迈色衰,就被后世彻底遗忘了。一书之浮沉,真可见世运的翻覆,风气的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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