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戏图考》：我看过你的咪咪

　　【千日谈】20130301【读书评论】《秘戏图考》：我看过你的咪咪
　　文/丹达
　　在刚刚结束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中，一首《我看过你的咪咪》曲由洛杉矶基友合唱团演唱的歌一时间成为了神曲。
　　这和《秘戏图考》这本书其实并无直接的关系，援引此例，大致可以看到中国人与美国人对待性问题的区别。荷兰的高罗佩先生所著此书，这本书的副标题为“附论汉代至清代的中国性生活（公元前二零一六年——公元一六四四年）”。
　　谈及性问题，对国人来说，变色避讳想必是寻常事情，我无意为性开放辩护，阅罢此书，也无任何高潮，当一个敏感话题变成学术问题之时，看作和吃饭睡觉一般的寻常事情，让人颇为意外，但事实确实如此。
　　房中书，属于道家养生的一种，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室，在都有大量关于房中书的流通，其差别不过是文笔和画面的质量而已，作为中国唯一的本土宗教，道教，似乎与现今时间下并无太多瓜葛，倒是与生命有关的性部分，在以讹传讹和超乎正常的兴趣中流传下来。
　　“房中书中常常把男人的性体验比作“火”，而把女人的性体验比作“水”。水易于燃起，也易于被水熄灭；水要很长时间才能被火浇热，而冷却也很慢，无疑，这是一幅关于男女性高潮前后体验的实际差异的真实图像。”对性的认识，最为原始的，就是关于阴阳生克，以“水火”这一日常生活对立元素做男女之比，是《周易》类一书最擅长之事。中国喜欢文字描述，西方喜欢图形隐喻（如塔罗牌、魔法阵之类），今年春晚的《冰与火之歌》更像后者。
　　说起文字描述，在性事这一敏感话题之下，熟练运用双关语，成为诗歌的必备修辞手段。试引有关兵家的《妇人对阵图》一文，引词开头几行如下：
　　吴营新宴起，
　　唤两队娇羞，
　　粉营红垒。
　　阿平轻掉苏家舌，
　　旋把灵犀，
　　参透兵符半纸。
　　个中意思，既可指兵家用语，也可指房中之事。高中时候，大量填鸭进头脑中的诗歌修辞手法，现可一一浮现心头。反差越发特别强烈，素日里习以为常之事便越发被唤醒。
　　再以《花营锦阵》图集中的第六图配文为例，如不置于性事理解之中，若认为形容盆景之瑰丽形状，亦无不可：
　　《鹊踏枝》
　　牡丹高架含香露，
　　足短难攀，
　　小几将来度。
　　宛如秀士步云梯，
　　疑是老僧敲法鼓。
　　轻轻款款情无限，
　　又是秋千摇曳间庭院。
　　兴发不堪狂历乱，
　　一时树倒猢狲散。
　　尽管所有人都明晓，性事是人类繁衍后代必备之事，却难免流于两个极端，其一为避而不谈，讳语不言，又或是以极为隐晦的词汇进行修饰；其一则为流于俗语，泛滥于市井俗语。蔡康永曾在《独唱团》中谈到过关于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将“我草泥马”这样的词语付诸口头，其暗合的逻辑是响应了氏族社会下对辈分高下的简单认同。柏杨说在美帝的地盘生活，当你对一个美帝说出传说中的神兽时，他会很高兴，因为这是一种另外的赞美。
　　就像奥斯卡上的那首《我看见你的咪咪》歌一样，不强调，不回避。
　　“房中秘籍从未提到过男子同性恋，因为这种书只涉及性关系，文献史料通常对它持中立态度。一些史料含糊地暗示两个男人的亲密接触不可能导致阳气的完全丧失，因为双方互为元阳的容器。”
　　“就像可以想见的一样，在一个大量女子被迫生活得很近的社会里，女子同性恋似乎相当常见。明代的作家李渔就以此为主体创作了一处戏剧，题为《怜香伴》。”
　　关于同性恋，尽管非议不少，却不能不说成为一个既定的事实。不能说同性恋是异常的取向，相反，在本书中或许只是带过一笔，但至少在性行为方面，并没有对同性恋以更多的歧视。因为我们都知道，在众多不得已的情况下，总会发生很多不得已的事情，这种事情的当事人不能成为对此负责和受到责难的对象，我们更应该追问的是，原因何在。
　　随二次元的BL文化席卷甚至毫无衰退之势的出现，关于同性恋的种种描写以新的面目重现于文化表面。腐文化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势不断改变着我们的三观。当然，尽管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种力量是巨大的，但我们都应该看到，在腐文化发展的过程中，往往也只能随色文化的次级文化进入人们的视野。
　　因为——
　　“既然中国学者对学术问题一向持豁达的观点，这种偏执的态度更加意味深长。他们通常以质量对评价一个人的学术水平，而不在意其道德缺陷或政治过失，但性是一个例外。那个学者胆敢就此特殊题目命笔，他立刻就会被人嗤之以鼻。”
　　想起一个问题，经过广泛的数据研究之后会发现，同性恋群体中男性的比例高于女性，和同性有关的新闻也是男性较多，一方面或许是男性群体在思维联想上显得更加难以接受，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女性需要器具辅助，难度较大，就实用主义考虑而言。
　　“关于男子操行性交的经典性词语是“御”，字面意思是“驾驭”“统治”。这个词在古代医学著作与其他严肃文献中使用甚广。“射”和“肏”是用在色情文学中的猥亵字眼。同类的书也把“弄”和“干”使用于这种特殊场面。其他的粗鄙字眼“阙”和“上马”。”
　　或许是由于文化的衍变，当时认为粗鄙的词汇，现代的人们看来，其隐晦程度会高于那些常用词。若要追至隐喻的使用范围，我们会发现，能够指代性事的词语，大多牵涉军事、建筑、饮食题材，如果不熟知其内话语体系，恐怕很难知晓其中深意。相反，在近年影像作品中，大量无节操的词语频频出现，不断拉低重口味的下限，当然，我们也仅仅是会调侃一句“重口味”而已；不过，不能忽略的是，当性事已经波及到二次元文化之外，进入到现实生活中时，我们的道德优越感就会对进行这样行为的人进行大加指责。特别是这种行为往往和政府官员有所牵连，更加深了我们的生理反感。
　　““云雨”的性意义系基于古代中国人关于天地在暴雨中交感的概念......“雨”涉及男子射出的精液，“云”涉及女子的引导分泌。......粗鄙而直接的字眼是“缝”。与指阴茎的“屌”相对的猥语“屄”，只见于色情文学中。”
　　为了更好的说明这一点，“屌丝”成为必须要举出的例子。且不管这个词语的来源为何处，我们都能知道，屌丝其实就是指代男性生殖器群，所以当用来形容女性时，需要附加一个“女”字改变指定范围。同样，作为“屌”的相对猥词，“屄”，也大量见于网络用语之中，只不过由于其笔画难认，改为“Ｂ”或者“逼”进行指代。流行于底层用语中市井用语和御宅系用语，在对性事的指代上，往往确实不谋而合。
　　“射精也叫做“施”，而“快”通常指女子达到高潮。一些情色小说把男女达到性高潮叫做“丢”，字面意思是“失去”，也许与交融在一起的元气丧失有关。”
　　在暴走漫画中，对男生自慰的动作发声有一个“丢丢丢”的拟声词描述，当我们追溯出处时发现，古代的情色小说中早已大量使用相关词语。只不过，古人书文中对“丢”的认识，是所指与能指的同一，而在网络用语中，“丢”字的所指与能指在同一认识时空内，只有其中之一会显现出来。这也是网络用语中大量涉及性词汇的特征，其中最典型的，自然就是“撸管”。
　　和《秘戏图考》一书相同的是，作为人类基本生活需求的性事，不管是开放还是封闭，他都一直存在于我们的语言表达之中；但不同的是，《秘戏图考》一书所涉及的，是能够完全分开的不同话语体系，比如皇室使用的性词汇和市民使用的性词汇是不同的（试想“鹤交颈”与“老汉推车”的差异之处），但在当下我们的话语体系中，很容易地发现，市井文化、网络文化和御宅系文化之间关于性事的指代是没有明确界限的。
　　看完此书，我明白，如果我要推荐这本书，不是为性，而是为人性。能够把人性之暗变成人性之明，就是《花营锦阵》与《我们看过你的咪咪》之间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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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书摘：
　　P11：房中书中常常把男人的性体验比作“火”，而把女人的性体验比作“水”。水易于燃起，也易于被水熄灭；水要很长时间才能被火浇热，而冷却也很慢，无疑，这是一幅关于男女性高潮前后体验的实际差异的真实图像。
　　P16：房中秘籍从未提到过男子同性恋，因为这种书只涉及性关系，文献史料通常对它持中立态度。一些史料含糊地暗示两个男人的亲密接触不可能导致阳气的完全丧失，因为双方互为元阳的容器。
　　P27：既然中国学者对学术问题一向持豁达的观点，这种偏执的态度更加意味深长。他们通常以质量对评价一个人的学术水平，而不在意其道德缺陷或政治过失，但性是一个例外。那个学者胆敢就此特殊题目命笔，他立刻就会被人嗤之以鼻。
　　P157：就像在欧洲一样，在中国，这类淫具多贝冠以暗示某个外国发源地的名称，这是奇怪的。OLISBOS通常被归为“缅铃”一类；而引自《株林野史》的一段话暗示广东是那淫具的发源地，这部小说的作者显然生活在中部中国，当时广东省被认为是一个边远的，半外国化的地区。
　　P159：就像可以想见的一样，在一个大量女子被迫生活得很近的社会里，女子同性恋似乎相当常见。明代的作家李渔就以此为主体创作了一处戏剧，题为《怜香伴》。
　　P161：原先，中国性行为表现有一种宗教的涵义。因为这种行为是生命的生殖力和光明的显现，所以他被认为有辟除黑暗和腐败的邪恶力量的功能。
　　P269：关于男子操行性交的经典性词语是“御”，字面意思是“驾驭”“统治”。这个词在古代医学著作与其他严肃文献中使用甚广。“射”和“肏”是用在色情文学中的猥亵字眼。同类的书也把“弄”和“干”使用于这种特殊场面。其他的粗鄙字眼“阙”和“上马”。
　　P270：“云雨”的性意义系基于古代中国人关于天地在暴雨中交感的概念......“雨”涉及男子射出的精液，“云”涉及女子的引导分泌。......粗鄙而直接的字眼是“缝”。与指阴茎的“屌”相对的猥语“屄”，只见于色情文学中。
　　P273：射精也叫做“施”，而“快”通常指女子达到高潮。一些情色小说把男女达到性高潮叫做“丢”，字面意思是“失去”，也许与交融在一起的元气丧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