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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之美

Nalsi 对 The Ghost Map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08-12-06 14:12:20

这本书本身讲的故事“平淡无奇”：1854年的夏天，伦敦爆发了霍乱。在两个人的努力之下，霍乱最终被平息。伦敦的市政建设也随之发生重大的变化。

自然，这“平淡无奇”是从两个角度说的。

一方面，就故事的内容来说，伦敦爆发的霍乱不过是世界进入现代社会之前，成千上万次流行病爆发之中的一次，既不是范围最广的（相反，这次爆发波及的地区非常小，只有伦敦的几个街区），也不是时间最长的，严重程度远远无法和另外一些更加“著名”的事件相提并论。

另外一方面，从这个故事来讲，它的叙事也不过是个老套路，就是现代科学如何战胜了迷信和愚昧（在这个特殊的例子里，是科学的水污染理论战胜了不科学的空气污染理论），改变了人类的命运。

那么这本书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呢？

从第一个角度来讲，这次霍乱的爆发虽然并不怎么严重（从历史的角度来讲，至少不如作者向我们所讲的那样严重），但它却发生在了一个有趣的时间点上：十九世纪中叶，英国即将进入现代社会。工业革命已经完成，现代科学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并且在社会机构中占据了足够重要的地位。人们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来解释这次霍乱之后的秘密了。

在通称为“前现代”的历史时期，随着亚洲和欧洲之间频繁的交流（因为在那个时期，“历史”的所及，大抵只是这两个区域），病菌也在这片大陆的两级来回传播，给这两个地区都造成了严重的破坏，破坏的程度远非今天的流行病能够做到，而亲身经历那些事情的人留下的身体经验，更不是我们当今社会的人所能感同身受（我还记得在非典最严重的时期我每天担惊受怕的心情，可是非典比起那些前现代的流行病实在是过于“微不足道”）。

因此当时的城市在很大程度上还仅仅是一个有着自身发展逻辑的“有机体”（也就是说，它是在历史中自发形成的），它经历着近乎于宿命的“人口增长——瘟疫——人口增长——瘟疫”的循环，人口密度永远都会控制在某一个数值的下面，超过了这个数值，城市这个有机体便要拿起“上帝的鞭子”，无情的抽打人类。

作者看来，随着现代社会的来临，曾经的平衡打破了。科学家们破解了流行病的秘密，采取了有效的手段预防疾病。事情显然是如此，但这只是历史的一种角度。当作者说：斯诺医生和怀特海德牧师的科学和实践精神最终战胜了另外一些人的愚昧和迷信，他并没有错，只是我始终觉得这样的目的论论证把历史简化成了一种过于简单、并且我不喜欢的模式，虽然这种模式在最近200年的历史中伴随着现代社会的“君临天下”，统治了世界。

历史还有其他的可能，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本书所宣扬的目的论没有吸引我。

但是，这本书的许多细节深得我心。

自然，作者把前现代的城市看成是“有机体”的这个论证在我看来十分有趣。

在这个故事发生的年代，伦敦生活着很多底层的民众，他们谋生的方式或者是收集破布（造纸用）、或者是捡拾骨头（间或也能捡到金属物体）、或者是寻找动物的粪便、或者是在泰晤士河里挖泥等等。这些人的职业并不仅仅是某种无可奈何的选择（从他们个人的角度当然是如此），但另一方面，从城市的角度来说，他们构成了城市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这并不是哪个人命令的结果，这是在伦敦历史中自发形成的，他们让伦敦能够继续安全的存在，免于被垃圾掩埋。但这时，糟糕的气味也不可避免的伴随着人们每天的日常生活。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适应了当代城市中普通的空气（自然不考虑控制污染，因为绝大多数污染都是我们无法亲身感受到），但是前现代的城市，因为缺乏像当今一样的卫生条件（自然，今天的条件虽然现代，却未必就是好），所以糟糕的气味在很多城市（尤其是大都会）里都是不可避免，比如明清时期的北京，外地人来到北京，他们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空气恶臭。伦敦也是如此。

进入现代社会，政府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市政建设中，一方面这确实让我们的城市越来越“干净”、越来越“健康”，但是，我们的城市也不免丧失了曾经的有机体的功能，越来越多地生活在政治奶水的哺育中了。

另外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是茶。在世界走进现代社会的过程中，茶曾经在政治经济学的层面上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但是这个故事和茶有着另一个连接。一方面，英国大规模种植茶树，加剧了土地私有化的过程，导致越来越多的自由农民涌入城市，让城市的规模逐渐扩大。另外一方面，茶（以及酒精）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前现代的英国人抵挡住了病菌的侵袭。

对于物的研究是当今人类学的一个重要主题，这个片段让我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总的说来作者十分渊博，这个故事虽然失之于“政治正确”，却也不失为有趣。而且在很多细节上，它都给我带来了思考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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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细节之美”的回应

Writing Cities
Writing Cities 2010-05-16 16:58:32

好书评，同意你大部分的观点。最近在关注Steven Johnson这个人，喜欢他研究城市的方法。不知道你看过他的另外一本书“Emergence”没有？虽然比较人类社会和蚂蚁不是让我很信服，但很多对城市的看法我认同。

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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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host Map

书名： The Ghost Map
作者： Steven Johnson
出版社： Riverhead Books
副标题： The Story of London's Most Terrifying Epidemic--And How It Changed Science, Cities, and the Modern World
出版年： 2007-10-2
页数： 320
定价： GBP 9.27
装帧： Paperback
ISBN： 97815944826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