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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欧游心影录》

空山 对 欧游心影录 新大陆游记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10-03-07 14:03:35

读《欧游心影录》大半，未毕。

五四前后，西风东渐，中国传统文明唱衰之声，弥漫整个思想界和学术界。于此之时，梁任公西行归来，独成一家之言，以东方文明为世界将来之希望，姑且不论道理是否正确，其保持独立学术精神的勇气实在是很令人钦佩的。

我所阅读的版本是东方出版社2006年的版本。封面题头小字注释“梁启超游记”。我以为不妥。此书中虽不乏梁启超英法德各国记行，但无一句闲笔，如不是为自己的议论张本，就是为前后的见解作注。并且，全书起笔一章就是“欧洲中之一般观察及一般感想”，纵论自己对彼时思想政治学术界重要观点的心得评价；至于后面纯粹议论的“国际联盟评论”和“《国际劳工规约》评论”两章，以及议论或者介绍政治历史知识多于游记观察的巴黎和会与战场观察部分，累计起来大约远远超过全书三分之二的文字。所以，梁启超本人所用“心影”二字，虽有些雕琢的痕迹，但确实极恰当，极贴切。也因此，对于手中的这个版本，不妨再多一句批评：那么多的照片固然费了编辑很多的心思，也符合了当前读图时代的大趋势，但是对于这样内容的一本书来说，还是不免有些画蛇添足，文不对题的尴尬。

王国维等曾叹梁启超做学问之广，然惜于不精。此书大约可以为证。就“广”而论，此书涵盖极杂，从政治到历史，从哲学到社会实践，从科学到人文，凡所见所闻皆有所论，以至于我辈今日要以一两句话概论此书之精神，竟深感不易。如果一定要写一点简单的总结，以我肤浅的目光和浮泛的阅读，大体上只可以看出他所崇尚的思想主要包括：自由的精神、个人和社会；组织能力、法制社会和公民的责任基础之上真正意义上的国家；东西方文明的互补；东方文明对于科学在明日人类社会用途中的希望；世界和平的政治理想以及现实中强国的政治……梁启超毕竟是作过《中国历史研究法》的大家，所以他置身于那段风云诡谲的历史之中，特别能举一反三，不仅体悟出巴黎和会以及一战与一两百年前的维也纳会议和反法战争之间的历史重演并隐藏之中的相关脉络，更能放眼未来几十年间世界变化格局之判断。略举几例，梁启超对于三四十年后欧洲和平的不确定、对国际联盟缺陷的反思、对于德国过度压制不妥当的担心，甚至东方文明在未来的积极作用，无一不或多或少成为现实。我们在此不是要把梁启超美化成预言家，我们只是希望引起一种关注：五四间我们可能并非只存在一种思想；即使它不是主流，但我们也不应该忽视它们。或许，有了它们，五四的所谓“思想解放”与“新文化运动”才有了更多对于自由真正意义的理解。毕竟，一味对西方文明无条件的接受和东方文明无选择的抛弃，也是一种“专制”，而非“自由”。这些，恰恰也是本书中所反思的内容之一。真所谓“互为表里”。

然而就“精”而论，此书也确实不免粗疏。以梁任公关于理想中的国际联盟的论述为例，不免真的是“理想”，不仅今天后人看来全无实践的可能性，就在当时，似乎也与他自己先前部分对于西方强国政治的理解互为矛盾。至于对社会主义在中国的建立基础之否定等等，就更是忽略五四期间中国已有之萌芽，虽然与苏俄形式不同，但内在的质素共同处却不能一概忽视……推其原因，梁启超毕竟不深耕于社会学或经济学，大概也并没有深究其理吧？这在他那惟深惟精做学问的学生王国维看来，自然是有些可惜了。而这，也是我未能全部仔细读完最后两章，而仅仅只是流于快速浏览的原因。

本书中还有一线索透出。上世纪上半叶西方文明对中国的知识分子往往具有强大的向心力，他们会自觉或者半自觉的把西方从意识形态到物质世界的种种作为发达的标准。但是，对于西方大国的帝国主义强权所能给予中国的帮助，自五四以后，在许多知识分子心中也开始幻想破灭。但似乎从那个时候的文艺作品或者其他著述中，你很难感觉出这两者矛盾作用的存在。我们是否能够认为，在那个时候的许多人心目中，这二者是学术和政治的独立领域而互不相涉呢？故而我们能够接受一种意识形态的侵略却抗拒以这种意识形态为依据的现实利益的侵略？例如，达尔文的进化论；例如，尼采的超人。如果确实是如此，梁启超对于这两者灰蛇草线般的因果相关的议论可以算是独具慧眼，殊为不易了。

最后，不能不说说小小的遗憾。此书一影响阅读的因素就是五四期间对于西方人名和地名的翻译。为了和自己已有的知识建立联系，我费尽心思猜测揣度这些陌生的名字，因而全书读下来很是磕磕绊绊，这对本来其实相当流畅通俗的文字来说，不免是一种无奈的磨损。将来的有心人在重编此书时，如果能够及时在每个人名和地名后加上括号注释，我想，读文至此，读者大抵都会感激而又会心的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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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游心影录 新大陆游记

书名： 欧游心影录 新大陆游记
作者： 梁启超
出版社： 东方出版社
出版年： 2006-6
页数： 472
定价： 58.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四海之内-从东方到西方书系
ISBN： 9787506025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