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恶童
张嘉佳从你的全世界经过,自此开创了一种淡然世俗的文风,虚虚实实的描绘了人世间的男女情爱和城乡传奇,刚开始读着的确如「睡前故事」般温柔缠绵,迎来一场好梦。
可写的人多了,自己读久了,就变得像「厕所读物」,虽然不能否定写作者的初心,但模式单调内容雷同,浅表的语态之下投市场所好而已,权当是消磨了时间和情绪。
而这本《出三峡记》,同样是故事,却来自真实的采访和记录。作者晋永权自2000年8月13日第一批三峡外迁移民开始,到2004年9月1日最后一批结束,为时五年十六次深入这个群体,看见他们聆听他们。用摄影照片和文字故事,记录了三峡移民的掠影浮光。
因为父母有命不离故土,「钉子户」不愿为清库而移坟;一个女孩向往着都市的喧嚣,却走向身份不明的境地;一场约定的情缘,但她被河流卷走,两人生死相隔,自此他也行尸走肉的活着。
老人的记忆不约而同的聚焦在饥荒年代,一切能吃的都塞进了嘴里;去县医院接生后输血,竟成了艾滋的迷局,扑朔迷离的真相越走越远;一颗少年的心,怎样也体会不透时间之河的巨变;等一切都结束了,回去的地方只是曾经的停靠,他并不承认那也是家的模样。
我用两段文字简要地概括了这些故事,但它们却是移民船上形形色色的人,胸前移民证上名字背后的意义,而所有意义也都在这趟船上收尾。
作者从多年以前开始,聪明地讲述移民的往事,岁月成为年份的增长,时代映现发展的需要,行至今日,一切的记忆都在三峡工程终结。不管缘由如何,所有的别离都是流亡,中国人安土重迁的故土情怀难以在此延承,他们沦为异乡的客者,空留那一方水土文化发出断裂的呜咽之声,又快速得被机器文明掩盖。
值得关注的是,老一辈的人放大离别的不舍情绪,又用国家需要这一理由安慰自己卑微价值的承认,他们难以应付他乡的生活,甚至还有了「返迁」的现象;
而青年人却与故土感情稀薄,兴趣高涨得融入了新鲜生活,更是发展见好,不过在他们眼中,修水库是公司行为,用国家名义对待他们,并不能让他们全然信服。
这是在官方话语权里难觅的声音,他们往往被包装成一种模样,面带微笑听从安排,热情投入国家事业。而镜头转开后,他们张开的嘴没有声音,闪烁的眼神失去光泽,始终沉默着,等待着作者这样的人来开启那段时光。
除了这本书里的移民故事,在阅读社会新闻故事的时候,我也总被触动。记录者用细腻的情节描绘着巨人的脚下,蝼蚁般人民的生之不易,却又将意料之外的力量付于他们。仅是一些小事就能填补他们的心与疲累,让他们感受到幸福与满足。这是具有震慑魔力的,不光带着欣慰悦然还留出无奈的慨叹。
这就是尘世里最简单又最繁复的现实,像是神的随手一掷,仔细端详,却能看出精心雕琢的纹饰。这也是我愿意看见与聆听的,因为他们往往都在各自的状态里缱绻,未被宣传发扬,随后便如作者在书中最后一句:
「已如流星划落般,在浩瀚的星河里了无踪迹。」
2014年1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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