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秋难受地说:“我真的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只是……” 大嫂说:“后来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我又觉得应该跟你提提长林的事,还应该把我自己的经历跟你讲讲,说不定对你有好处。”大嫂叹口气,“其实我看见你,就像看见了当年的我自己。我以前也是城市户口,但我父母被打成右派之后,就丢了公职,成了无业人员,靠做零工为生。后来城市搞清理,把无业人员都赶到乡下去,我们一家才去了那个穷山沟。” “原来你也有这么坎坷的经历?”静秋同情地说,“我一来就觉得你不像这里的人,连你的名字都跟这里的人不同。” “现在还不是成了这里人了?你以后也要下农村的,还不知道下哪个老山里去了。其实这里靠县城,离K市也不远,算是比较富庶的地区。你在这里住了这几个月,肯定也看出来了,我婆婆一家待人很好的。如果你嫁了长林,他家里人肯定把你当仙女供着。” 静秋尽力把话扯到别处去:“你从城里到乡下,一定也……憋屈得很……” “这就是命,人强强不过命。”大嫂叹口气说,“不过我还算运气好的了,嫁给长森,他爸大小是个官,把他弄出去吃商品粮了,也把我弄到小学教书。虽然我不是吃的商品粮,但教书比下田劳动好多了。你以后来了西村坪,只要长林他爸还在位,肯定能让你去小学教书。” 静秋从来没想过通过嫁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知道自己是下农村的命,而且下去了就招不回来,就像她知道自己家穷,也很想改变穷的面貌,但她决不会靠嫁人去改变,她宁可抢银行。对她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不能掌握的,升学,找工作,入团等等,都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唯有自己的感情,可以自己掌握,这是她唯一可以自由支配的东西,所以她一定要按自己的意志去支配自己的感情。她可以因为感恩拿自己报答别人,可以因为同情去拯救一个人,但她绝不会用自己的感情去换金钱或地位。 大嫂说:“我知道你不肯跟长林一起,是因为你喜欢老三。说实话,老三这个人挺不错的。” “谁说我喜欢老三了?”静秋立即把老三从自己身上扯开,“你说跟他提长芬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噢,以前老三他们队刚进村来的时候,工棚还没修起来,就住在各家各户,老三刚好住在我们家。长芬爱唱歌,老三会拉琴,长芬总是让老三给她伴奏,一来二去的,就喜欢上他了。但她自己又不好意思去说,一直等到老三搬到工棚那边去了,才叫我去帮她过个话。我跟老三提了,但他说他在家乡有未婚妻。” “那他是不是在找借口呢?” “不是,他还给了我一张他跟未婚妻的合影。人家那真叫长得漂亮,到底是干部子弟,两个人真般配。”大嫂说着,就走到桌子跟前,“那照片就压在这块玻璃板下,我来指给你看。” 大嫂找了一阵,诧异地说:“咦?找不到了,到哪儿去了?莫非是长芬收起来了?还是长芳收起来了?” 静秋马上就想到是老三自己藏起来了,免得她看见,这越发说明他是个骗子了。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可耻! 大嫂说:“他打那以后就不怎么上我家来了。大妈还是对他很好的,事没成,人情在,有了什么好吃的还是叫他过来吃。后来长芬自己对上象了,就没事了。” “你见过他——未婚妻吗?” “没有,人家省城里的姑娘,爹又是高官,哪会到这个山沟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