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住的房屋里没有洗浴设备。这唯一的不足,居然在此时派上了用场,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假装去浴池洗澡,却是趁机瞒着慎吾去见凉太——虽然已经做出这样放浪不羁之事,但知子并没有看清楚其本质。 有一天,知子在去浴池的路上偶然想道:往相反的方向去,穿过邸町这片迷宫一般弯弯曲曲的胡同,很可能能直达相隔一站地的凉太住处。想到这儿,知子的腿就无法控制,她被这一冲动驱赶着不顾一切地跑进了胡同里。 这条路仿佛比她想象的要远得多,怎么走也到不了凉太的所在;实际上,知子花费的时间,比她估计的短很多。 当看到前方凉太的住处还亮着灯时,知子反而慌乱起来。这样的突然造访会给凉太带去怎样的冲击与感动,知子是不难想象的。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心里很清楚这一点,然而腿却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冲进了亮着灯的房间里。 不出所料,凉太看到突然闯进来的知子,犹如看见了幽灵一般瞠目结舌。他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颤抖着一把抓住知子的肩膀。 “你怎么会……怎么会……” 凉太松开知子,说梦话似的咕哝着,然后和她开始狂热地亲吻。 知子觉得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其实还不到五分钟。 她顾不上说话,匆忙在门口的灶台上烧了壶开水,然后在兼作洗碗池的洗脸台前哗啦哗啦地洗了脸,接着拧了把湿手巾,背过身去,掀开和服下摆,快速擦起腿来。知子的动作十分麻利、熟练,以至于在凉太看来,她好像经常这么做似的。 “好了,我该走了。” 知子抱起洗脸盆。由于惦记着时间,这会儿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她的脸红扑扑的仿佛真的刚从浴池出来一样,容光焕发,眼睛熠熠闪光。 凉太正要站起来,知子立刻阻止他说:“不用送,不用送,我是跑着来的。” 倘若无所顾忌地让凉太送自己回去的话,对慎吾也太过分了。知子现在为此而纠结,凉太也是知道的。 一向比别人洗澡快的知子,如果只是把时间稍稍延长到跟一般人一样,趁机跟凉太幽会,慎吾也不会发现的。 凉太把知子这样不顾一切地跑来见他一面的行为,看作是对自己爱的证明。 知子虽对于获得了这样的效果无可奈何,但是在内心里一直对凉太的一往情深感到恼怒和焦躁——这又无法对凉太明说;于是和慎吾在一起的时候,就比以往更加温柔热情地对他。 无论和凉太的交欢多么激情四溢,她感觉自己对慎吾的爱仍然没有丝毫减少。不过,知子一设想和凉太幽会之事被慎吾发现的情景,就恐怖得似乎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话又说回来,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即便发现了知子的背叛,慎吾也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暴跳如雷的。 慎吾和知子虽然已经一起度过了八年之久,但是他原本有妻子,而且一次也没有说过要和知子结婚。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定型为这种模式的,两个人都记不清楚了。反正不知不觉间,慎吾几乎以同等时间往来于妻子和知子之间了。 知子心情好的时候,会故意逗慎吾说:“因为我是你的情妇啊。” 每当她这么自嘲时,慎吾就露出歉疚、困窘的表情,让知子觉得着实有趣。慎吾也从来没有对知子说过要和妻子分开。虽说有些自私,但也可以说是知子自己让慎吾感觉不这么说也没有关系的。 知子根本没有破坏慎吾的家庭、夺取“慎吾的妻子”之位的打算。 她从事染色工作,不知不觉间比作品不卖座的小说家慎吾具有了更强的经济实力。因此,无论是面对慎吾的妻子,还是其他人,知子都大大方方地以“慎吾的情人”自居甚至引以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