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有五十年。现在看来,这次的事故,对我来说真的是人生的一个节目,是一个转机。 因为现在做康复训练,时间就多出来了。从这点上看,这也是回顾自己人生的好时机。 这次事故前,照例出《FOCUS 》的幽会照片时,我精神上觉得非常奇怪。就像大地震前发生的群发地震那样,有很多情况发生。 据周围人说,我在事故发生前砰砰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就像是弹跳起来的弹球盘的弹子一样,没有目的地到处活动。突然骑自行车去小姐那里,突然又和朋友喝酒,进了不认识的店,虽然自己也意识到了,可这种奇怪的紧张还在高涨。 “先生,你有点疯狂了。”森先生对我说。所以,现在想来,事情到这个程度就结束了,我的运气还真是好啊。那时曾经预感自己不管到哪都会遭遇死亡。 一直待在医院时考虑了这些。好像做了无聊的事。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位置,为什么还像弹球盘的弹子一样活动呢? 一 件事也没认真做过。认真做的话就会做好工作,可是我却做了这样的事。总之,我反省,自己是像机械作业似的完成工作的。因为幽会而召开记者招待会时,我被告 诉说,对女记者真的发火是很奇怪的。到底说什么呢?那个时候就是打算整理各种关系,最像我的想法、最想被总结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因此,为了这个叫来记者并接受了采访。 所 有事都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为此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自己一个人做了那种事——说这话代人受过也好。因为大家都是为了了解情况才来的,所以什么问题都能回 答,但也有不能说的事情。那就像是看到职业摔跤手力道山说自己真的没有打人一样。连这种事都不明白的家伙,提出什么“在道德上……”我就会突然发火。 但是,就像以前说的,现在生气之前就会想,“真可怜啊,这些人。” 和我遇到同样的遭遇的话,上了年纪时,会猛地有这种想法吧。肯定会想:到目前为止的人生,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出院的记者招待会,做的话就会被评论,但我还是不明白。就这样出院的话,之后会被记者追得到处转。我很讨厌那样。要是传媒想看一下是什么状况的话,我就给他们看我恐怖的外表吧。 “已经变成这样了,所以请以后就不要追着我不放。”我想这么做,但最后却没有,后来还是被追着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知道传媒也要做生意。只是,彼得武的交通事故这件事也还只是单纯的个人事件吧。 在文艺界发生这样的事的话,大家都会感兴趣,可是,在采访的会场,照相机不停地闪,很多记者坐在那里单手拿着话筒并探过身子。 做那种事本身,使我深刻体会到,现在是如何不正常的社会。 单纯的重病患者,出院时接受记者采访,而传媒报道这个,那么世间的扭曲就是很可怕的。到现在这种事还继续着,我觉得这是日本常有的事。就连对人类本身的生存,认识的扭曲都是很严重的。 脸变成这个样子出了院,之后就是康复训练,没有什么别的事了。那为什么、怎么样?——可能会有人这么问。了不起吗?感动吗?没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可感动的?只是以那种姿态好好做罢了。 那种事,过一段时间就会被当做一段插曲忘掉。那时,对我的感动就会回到原点,继续生活下去,再没有笨蛋了吧。这是无聊的话题。 浅草是最初的“死亡之所” 对我来说,最初的人生节目是在大学休学时。虽然在明治大学有学籍,但是我也没怎么去,稀里糊涂地生活着。如果写了毕业论文什么的,毕业还是能毕业的,但是,那样做的话,工不工作就是一次决胜了。 大家不可能都去汽车公司那样的地方上班吧?那样一来,那时就会有很深的被挑剩的感觉吧。只是,有了那种想法再卷土重来的话,不管是什么时期,毕业还是来得及的。 在新宿,要坐上小田快线时,一直想着,“我上的是明治大学的工学部”,可突然就想到还是不去了。结果,“不坐小田快线,改成去新宿的爵士咖啡店吧”,这么想着,就走向了商业街。 想到“好吧,不去了”的瞬间,忽然看了下天空,天空的颜色真的变了。要是想不去的话,自己的周围马上就变成不同的世界。 我家很穷。我是靠哥哥们的收入和母亲兼职挣的钱上的大学。所以压力是相当大的。 总是被说“是我们上班给你出钱的”,“老爹开卖涂料的店,老妈兼职才能给你出得起学费。” 舍弃大学,我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是想开了,还是自暴自弃了呢?当时的心境非常复杂。只是,想要不去的瞬间,感到好像整个摆脱了到现在为止的自己。 另外,也想过去浅草做喜剧演员。这个,之前我也憧憬过,真正想要做的瞬间,还是想到了“死亡之所”。 到浅草做喜剧演员这件事,即使不成功,也会有作为浅草的喜剧演员死去的浪漫吧。虽然是落魄的浪漫。 当时的浅草有很多这样的人。而且全都是有那种浪漫感觉的人。碰到他们,第二句话就会说自己是浅草艺人。在浅草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艺人,却说只要有机会,自己也会出名,等等,边喝酒边说这些牢骚话,最后死去的人到处都是。 所以,感觉就像是保险。如果去了浅草,死了的话自己也会有别的感受。那不只是自己明白,世人也会明白。浅草特有的落魄城镇和落魄艺人重叠在一起。 浅草,因为我从小就在那里看舞台表演,所以自己虽然对文艺没什么自信,但如果在浅草的话,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那是因为我不想参加新剧或是很多前卫剧团。 那时,剧团到处都是,但一旦去了那里,就一点保险也没有。不行的时候,浪漫或是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这个家伙演新剧不行,是因喝酒而死的”,如果被这么说的话,是不会感到浪漫的。 另外还有一点,如果是浅草的话,我感觉我会很擅长,会被接受。这些家伙头脑不好,总是有无聊的想法,如果在浅草开始的话,我有自信往上爬。假如情况相反的话,我觉得在浅草那里死也会变得很容易,会很容易就落魄而死。 那之前考虑了很多事。学生时代边打工,边想着要到外国去,到外国生活看看。 因为是孩子,考虑的范围很狭窄,去外国学英语,或是想做同声传译,现在看来,净是考虑那些无聊没有意义的事了。 睡眠中老爹死去的日子 所以,去浅草刚进入法兰西座不久时,我觉得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决心今后必须超越他们。总之,这里都是些从上到下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穿的也不在意,精神状态也是怎么都好。净是些即使考虑了也什么都考虑不出来的家伙。还有的有艺人的毛病,说起文艺的事就讨厌。 我写过一些讽刺小品。平时一到晚上,艺人们总是聚集在一起酩酊大醉。因此互相之间会讲些笑话乐一乐。我觉得那也是艺术的修行,虽然那都是些不能上舞台的人说的。 那是些自己没有新想法、不能创作的人。那里有一些正规的先生,是专职的脚本作家。他们写相声的脚本,以一万或两万的价格卖掉。 而演员以极少的钱买下脚本,直接搬到舞台上。所以,有没有意思,就只能靠那个先生的实力了。 我刚开始讲相声的时候,有人问我:“你的那个本子是从哪儿买的?把那个先生介绍给我吧。”我回答:“我自己写的。”那时他们就会跟我说:“啊呀,是你自己写的啊?是你自己做的吗?” “也给我写吧!”虽然这么跟我说了,但是因为没有时间我就拒绝了。在浅草,要是新手讲相声的话,后台肯定会出现写脚本的先生,“不错,下次给我写个新段子吧!我出三万。”这么说就会有新脚本了。那就是那么奇怪的年代。 浅草时代琐碎的事件也相当多。不说相声了的,或是沉迷相声的……从那时起,东京的广播文化机构以奇怪的方式出现了。所以,在浅草讲相声,跟随师傅当了学徒,但是相声大师要是不认可NHK 的新人比赛的话,就一切都没有用了。 那些审查员或是相声集团都重视身份地位,每次谁获胜都是定好的。所以不是靠实力而是靠年限。“那个家伙已经努力了几十年了,不快点让他过不行了。”因为是那种环境,所以突然觉得讨厌就不做了。 因此就想做别的工作。但是因为没有什么可做的,就又回到浅草闲逛。这样一来,就做做经理什么的,或者别人跟我说“再次登台吧”就又登台了。一直反复这么折腾。 干这干那期间,不知不觉相声的时代就来临了。 我也不经常去浅草了。即使不到浅草登台,电视的工作什么的也渐渐增多,结果就转到那边了。 这是时代的趋势。不论是关西还是东京,同时有很多新手一下子出现。那成为了一次潮流,而我就站在潮流之上,很偶然啊。 睡觉中老爹就死去了也是在这个时候。去浅草逗笑客人后,就去医院,照顾将死的老爹。那时的生活就是那么奇妙。 之后,在名古屋还是什么地方的温泉剧场或是什么地方演出时,老爹就死了。我到目的地后马上返回,仅给老爹守了一晚灵就又回去登台。可是那并不怎么痛心。从外部来看,可能会被认 为是艺人世界的寂寞。虽然是让人掉泪的故事,但对正经历的本人来说,也只是老爹死了而已。只是守了灵就回来吗?最多会被这么问。 和心地极好的小姐分手 三十几岁的节目还是女性啊。那时,我和从稀里糊涂的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小姐分手了。那不是因为感情变差才分手的,是因?好过头才分手的。在一起反而不行了的情况我很理解。 “你工作什么的都没有,我会拼命工作给你零花钱。”总之,是这样一个一心为我的女人。我觉得这绝对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她自己。仅仅是想让我高兴罢了。像现在的佳美这样,不开玩笑,“工作什么的自己找吧”,“后悔的话,就把钱拿回家吧”,这么说才是为了男人着想。那个小姐心地过于好了。所以我觉得必须分手。因此,尽管分手了,但一直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女人的心地之好。 和 佳美在一起,即使结了婚,结果还是见异思迁,到外面寻找女性的温柔。对佳美我是很感谢的。在一起结了婚也很好,但只是有一件事,还是对之前的那个有点挂 念。和佳美是想到结婚就结了的。不知不觉间她就入了我的户籍。我不记得自己签字了,有时抱怨文书是不是伪造的,她就说“我不是拿出来过了么”。然后就不了 了之。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时浅草艺人的生活,净是这种形式,没有人对此介意。不管是前辈还是什么,结过七次婚的大有人在。是结了婚,还是分了手,每回在一起的都是不同的女人。大家都是吃闲饭的。所以,像是野猫一样。心情好时什么时候都在,但一旦心情变差,就出门去了另外的地方。 所以,我对于佳美来说也是野猫,对浅草的酒家来说也是野猫。摇晃着没有钱就来喝酒然后逃跑的情况很多。敲诈那里的客人,或是若无其事只是想着喝酒。 浅草艺人生活中对待所有事,就像野猫。然而,只有对舞台是绅士。对舞台能认真。所以不被接受。 野猫是比较有魅力的吧。例如看到不好的猫突然靠近自己时,它喵地一叫,你就会觉得它很可怜,会喂给它点东西。 然而,一站到舞台上就变成了哪都有的普通家猫了。这样一来,没有了魅力,客人也不会来。 说到我,即使和佳美在一起,也没有碰上什么好运。觉得自己肯定会在很多地方失败,或是发生什么事被解雇。 受欢迎并且掀起相声热时,上一个叫做“THE MANZAI”的电视节目,反而是最辛苦的。每次都要靠本子决胜负。每次谁会胜出,暗地里大家都知道。听说是在现场得到的消息。在比赛中,我是屡战屡败。 接下来会胜利吧?有好多次都这么想。但关东还是只有我们。其他的全是关西的。对抗这点非常累人。 只是,改变段子的形式也是一个转机。那是一种压倒性的由我说话的形式,已经脱离了相声。但是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就不能对抗他们。去到现场就会像条件反射似的。没有办法才转到那个方向,并不是按自己的意志一个个转向的。 我自己是喜欢关西的。没有对抗关西的意思,认为是好的东西就会承认,也觉得相声还是关西厉害。语言的精辟、流畅是关西独特的地方。 它独特的氛围以及关西优势我是十分了解的,但是想到为了达到它的水平,东京的相声应该怎么做时,就又觉得,它不是普通话有点可惜。 这么看来,怎么都要变成平民语言。平民语言,就是能用和关西的流行一致的感觉说话。因此,就有了“是我啊”这样的用法。 之后稍稍试了一下,一边使用东京话,一边流露出一点关西话的感觉。 关西艺人心地真的很好。洋七等人从那时起一直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心地非常好的朋友。 粗糙的“星期五”袭击事件 四十几岁的节目就当属“星期五”事件了吧。但是自己不觉得那是人生的转机。没那么严重。 那时有一个叫1 的记者,听说他曾经出手殴打过小姐还是怎么的事。那家伙是个自由作者,那时,给我写了好几回信。说是吃不上饭了。 他说:“采访武先生然后写文章的话,我和家里人就都能吃上饭,你能出现在各种杂志上吗?”我觉得他很可怜就答应了。结果,他就拎着点心盒来向我道谢。不觉间就随意出入我家了。 那之后渐渐的,在《星期五》上就出现了我的隐私。我觉得很奇怪。这么一想,就明白那个家伙是抱着这种目的来巴结我的。因此,我很生气,“这个败类,真不要脸!” 所以,我决定不能饶恕他。仅只是这么想的。虽说也有时势造成的,但我确实做了不像样的事。 所以,《星期五》事件对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正面影响。结果,若说自己做过,也只有到现在为止一直做的工作。其间,若说在想什么,也只是考虑复出。另外,还能工作吗?净是这些事。 结果,又回归普通,做了平常的工作。所以,考虑的行为是没有的。考虑的话,我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了。 像这次,对方令你特别生气的时候,回应的方法就应该从后追赶上去。所以不考虑不行。 但是,那个时候是我开始动手的。因此,要谨慎处分,你就暂时休息一阵吧,等判决出来后,再慢慢做吧。只考虑这些来着。 复出后,又迅速地有了人气,成为NHK 受欢迎明星的第一位。但是,好感度这种东西为什么有意义呢?这一点都不令人高兴。 考虑到这件事,就想,没在那个排名表里出现的家伙怎么办?是没有工作吗?要这么说,也没有这样的事。那种东西和什么也没有任何关系,进入排名表,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想要拍电影也是另一个转机,这种夸大的事是没有的。我过去认为电影、电视电影和电视剧都是一样的。只是觉得日本电影真随便啊。觉得不能再变一点,不能再有意思一点吗?我会这么想。 另一方面,觉得电视的世界,变成了愚者的聚集地,所以很厌倦了。只是让人聚集起来对着材料说就结束了。什么也没有创作出来。 只是把现实中的素材放到微波炉里烹调,叮的一声节目就 成立了。这就是现今的电视。做那个的就是我啊,我会作这种 反省。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所有地方都是这种风潮,出现的家伙都 只能说同样的事。节目也全都是同样的节目。“充满活力的电视”“病菌族”“运动大将”“平成教育委员会”,这些大家都在做,而 做其他系统的人却不知道在哪里。几乎都投入到了那些节目中去 了。所以,没有任何新的东西,这是吃老本。 总之,父母生活好了,就给孩子提供各种教材,而当孩子长 成为大人时,自己什么都不做,成为什么也做不了的父母。 ? 与此相同,电视也在对电视观众做同样的事情,在电视现场 什么新的东西也做不出来。所以,在电视上复出时,也只是想做 新的东西。 这样一来,回顾到现在为止做过的事,我还是觉得浅草是我 的起点。 去浅草时,尽管不像现在这样明确,但那也仅限于“死亡” 这个问题。就像我多次说过的那样,直面“死亡”后再考虑,就 会很好地理解自己作考虑的甜美。 作为浅草艺人即使醉酒而死也行,和这么想一样,作为进入电视界的彼得武,即使是死也不会在意。 但是,浅草艺人要是死的话,肯定会有不理解的地方遗留下来。我要是在之前的事故中死去的话,彼得武这个艺人,对于电视这个工作也肯定会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留下来。 还是不能因为事故就死啊,这么看来,和浅草时一样考虑问题的自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