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在阳光照耀的阳台上,窗外几蓬竹子,探头伸进阳台。她无暇顾及这些景致。 她在一个装着至少有100个短短蜡笔头的盘子里,埋头寻找适合的颜色。很多年来,她就是这样,把1000多公里外家乡山沟里的某棵树、某个房子,某个池塘的样子给搬过来。 我坐在书房里看书,透过大玻璃看阳台上的老太太作画的时候,就想,她今天的心绪又回家了。也许在画某一笔颜色的时候,树下还有她和别人在树下劳动的情景。 她的画承载着没有人知道的往事,和已经老去的人们。她笔下的小孩子,现在都人到中年了。 她的画,便是她的私人生活史。 乡荷 说到荷花,这事可真得说远了。 我的家呀,有山有水,在北方的山区,这可是老天爷的赐给。 我年轻时候,家门前的小河就是所有女人的洗衣机,河边有一个很老的皂荚树,顺手摘下来就当洗衣粉了。旁边是一个好大的竹林,我可不喜欢它,因为我家的老母鸡,经常不下蛋,等孩子他爹忍不过气想宰它的时候,却看见她富态地摇摆着回家了。人家老母鸡,领了一群小鸡回来了! 这个母鸡把鸡蛋下到竹林里,偷偷的养小孩。当时我就想啊,村庄里到处有黄鼠狼,怎么没有把它的蛋给吃了呢? 对了。咱还是说荷花,村里有一个水塘,种满了莲,春天过了之后,满满一池塘的荷花。 你想,当时谁也不会说这有多美。那个时候穷,人们想的都是怎么让晚上睡觉前,肚子不饿着。我这个当妈的,总要在做饭的时候,掂量一下,蒸几个红薯?下多少的玉米渣? 一年四季,莲池里的花和叶子也变化着,真的像人一样,由小变老。 我的画里,也是这个意思。有老的荷花荷叶,也有嫩的荷花荷叶。 我画画,和人家画家不一样,什么都不会,在广州孩子家里,什么都用,蜡笔、彩色铅笔、水彩笔、油画棒、水粉,甚至家里装修的涂料我都用上了,对了,还有牙签呢。 如果你看到一些画,由一些细密的或是粗的纹路,就是牙签弄出来的。 人呢,不懂的时候,就胆大一些,就能做一些很厉害的事情。懂的多了,就多了门槛。年轻人,趁着自己胆子大,多做点不靠谱的事,大人们可能会生气,但是不会把你们责怪到死的。 我们老人家也许不乐意看到你们走弯路,但真的走上了弯路,弯路也许值得:你看看,藕在泥土里,不也是曲曲折折的顶一朵莲花和几个荷叶出来嘛?